幾輪酒過后，灰鬃便讓蘭提爾娜先回房里休息，說自己還有些事情要與客人商討。
“格瑞芬大人，您不用著急，如果有娜小姐的消息，我會讓蘭提爾娜第一個告訴我！”灰鬃哈哈笑了一聲，他也是萬萬沒想到這樣尊貴的一位客人，竟然會為了一位風塵女子會如此奔波，卻沒想過他自己也曾經為了蘭提爾娜去揍過一次酒館鬧事的帝國軍官，也曾經為了她跑上佛倫山脈活剝了一頭冰狼，做成一件狼皮大衣送給娜娜。
“這樣是最好了，我先提前給灰鬃閣下說一聲感謝了。”年輕人輕輕點頭，與灰鬃輕輕碰了碰杯，繼而又說道：“我上次和三位領隊提出來的，加入暮客戰線的事情，三位領隊大人考慮的怎么樣了？”
此話一出，大廳中嘈雜碰杯的聲音，突然就弱了下去。
“格瑞芬大人，這件事情關系重大，牽扯太多，我們幾個領隊和副領都覺得應該要從長計議！”蓋索克伊首先開口回應了。
格瑞芬環顧四周，雖然蓋索克伊說是從長計議，但是眾人臉上仿佛都沒有多大的欲望要加入進去，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不過他深吸了一口氣，又繼續開口。
“一百多年前，維爾羅林一手創建了工匠協會，法師工會也從謝爾格拉斯王朝延續到了今天。你們再看看今天帝國工匠還有法師的地位，哪怕只是協會里的一位最底層的成員，也有著比普通人富裕太多的生活。再看看他們團結后的生命力，哪怕是經歷王朝的更迭，依舊能頑強的活下來，這還不能說明問題么？”年輕人聲音越發大了起來，“再看看咱們騎士，守著一小塊不算富饒的土地，還有馬匹扈從，輜重給養，哪一個不要錢？光從土地里，能刨出這么多錢么？”
“格瑞芬大人，我們呢，雖然比不上大領主，比不上您這樣尊貴的上層貴族，但是除開田地，我們也有自己的農場，果園，伐木場，收入也還勉強能支撐得住。輜重裝備這些東西，畢竟現在還算是和平年代，也沒有那么急迫的要求。再說了，狼槍商會和我們關系一向不錯，一旦我們有需求，他們也肯定會伸手幫忙的。”
蓋索克伊又一次開口，顯然對加入暮客戰線的事情，有些興趣索然。
“對啊，和鳶尾花劍這樣相處了幾十年，大家也都相安無事。如果貿然做出一些出格的行為，像是增加扈從或者更新裝備，即使我們沒有亂七八糟的想法，但是也架不住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領主亂猜。如果因為這個打破了現在的平衡，那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一直沒有說話的白鬃突然開口了：“但是有一點我比較同意，那就是我們暮恩瓦卡不能再這樣安逸下去了，但凡有一些天災人禍，哪怕是規模稍微大一點的奴隸暴動，都會對我們現在的平衡產生極大地影響。”
“那白鬃閣下對于加入暮客戰線這件事情，是持贊同態度了？”格瑞芬的臉色總算好看了一些。
灰鬃也有些驚訝的看向了白鬃，眼中有些隱隱的期待，卻并不如格瑞芬那樣明顯。
雖然知道這位年輕的法師身份高貴，不過白鬃也一把年紀了，絲毫沒有什么想要諂媚的想法，只是把他當成個后生晚輩來看待。聽到他反問，白鬃只是搖了搖頭：“我只希望那個小領主能夠繼續遵守亞爾佛二世①和法布斯諾大人的曾經的諾言，并且對此延長期限！只有我們雙方意見達成一致，這樣，現在的平衡才能穩定的維持下去。”
聽到這話，灰鬃和格瑞芬都是一記白眼遞了出來。
白鬃口中的兩人，前者是紀唐的祖父，后者是紀唐的父親。故事的最開始，紀唐的祖父，也是是亞爾佛二世，為了擴大家族產業，想要開發紅山底下的礦藏，所以準備這一整塊區域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中。
而當時屬于塞堡騎士團的暮恩瓦卡圣殿正好坐落在紅山的半山腰上，圣殿的歷史比塞爾瓦托的黑石城堡還要悠久，這樣帶著特別意義的殿堂，騎士團的人當然不會那么容易拱手相讓。
不過那個時候亞爾佛二世與騎士團領隊的關系十分之好，在亞爾佛二世說明了理由，并且承諾騎士團的所有成員對自己的采邑與民兵武裝都有絕對的管轄權，并且領主不再干涉之后，當時的騎士領隊便也同意了下來。
灰鬃開口了：“又要提承諾這件事？你是忘了法布斯諾大人還活著的時候，你們冠冕堂皇的找上門去，找書苑 www.zhaoshuyｕan.com 讓他將亞爾佛二世承諾的事情白紙黑字寫下來并且承認其合法性的時候，他是怎么看我們的嗎？暮恩瓦卡的榮光，現在也羞于照在我們身上了吧！”
蓋索克伊也點了點頭：“要不是那一次，我們和鳶尾花劍的關系，也不會僵硬成現在這樣。”
“怎么？現在是在怪我了？”白鬃的臉也沉了下來：“難道你們就不想讓這件事情名正言順的定下來么？那我當時和你們說這個主意的時候，你們為什么不阻止我？你們是不是想著，法布斯諾大人同意了，那大家都開心，大人最終看不起的卻只是我一個。如今是沒同意，丟了暮恩瓦卡的臉，你們就覺得是我當初做錯了？”
這一下，大家都不說話了，過了半晌，灰鬃才平復下心情朝白鬃說道：“克拉克，我們要遵守騎士守則，但是歸根結底，我們也是人，我們當然都希望這件事情并不僅僅只是一個站不住腳的承諾。但是這件事情由我們提出來那變成什么了？用自己的圣殿來換取土地采邑和銀幣的、充滿了銅臭味的爛人？”
“暮恩瓦卡早就不存在了！”白鬃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他瞪著灰鬃，一動不動的瞪了很久：“塞堡的騎士，薔薇的臉。在八大行省的人心里，我們這群人早就和酒館里的婊子一樣令人不齒，也無所謂做不做爛人了。”
聽到這句話，灰鬃頓時感覺一陣氣血上涌，他驀地一下站直了身子，右手抓起了自己的白手套就準備往白鬃臉上扔過去了。
這是一位騎士向另一位騎士發起生死決斗的邀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