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白色小鳥展翅飛落在陸道人肩頭,帶來一封回信。
皇甫希卷開小信紙,微微點頭,朗聲道:“指揮使薛大人已經派了三百弓兵前來助陣,明天就可以趕到老河鎮。”
“太好了,這回一定要直搗老巢,把毒蟲斬草除根。”墨萬池神色一振。
皇甫希一臉凝重望向松玄道人:“道長,適才大家都被血蝗蟲咬傷,會不會中了蟲毒?”他手臂上的傷口隱隱發痛,開始擔心起來。
“貧道剛才已取蟲血試毒,飛蟲之血雖有微毒,卻不會攻入心脈,老大人不必擔憂。”
“那就好,那就好!”
“師傅,徒兒剛才在院子里收集蟲血,發現水缸中的水都變成了紅色。”秦朗走過來說道。
裴阿柱吃了一驚,猛然想起霍三牛說過的話,憂心忡忡朝尚尾三望去。他心想:“當年,霍三牛的妻子馬氏因為喝了水缸中紅色的渾水,后來失去心智。剛才飛蟲突襲,尚尾三躲藏到水缸里,他一起一蹲,免不了要喝幾口水,只怕也中了毒。”
眾人都齊刷刷望向尚尾三。
尚尾三臉色一沉,大聲道:“看我作甚?我修道多年,頭頂火焰三丈,陰陽無忌,百無禁忌,小小蟲妖還能上我的身?”
松玄道人從懷里取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黑丸子,說道:“尚道友,這里有一顆大敗毒丸,是我純元觀獨門秘制的解毒之藥,你且服用,以防萬一。”
尚尾三看了一眼說道:“你這樣的敗毒丸我有一大把,送你十斤八斤都有,丸子你留著自己吃吧!”轉身回房。
墨萬池在身后大喊:“尚道長,天還沒亮,萬一毒蟲再來禍害人,該怎么辦?”
尚尾三轉身道:“還是老辦法,多備些酒壇子!”消失在走廊盡頭。
皇甫希望著墨萬池道:“萬池老弟,事不宜遲。你趕緊帶人連夜敲開鎮上酒莊的門,多取些酒壇子過來。”
“是!”墨萬池帶著赫總旗匆匆離去。
莫青璇忽然開口道:“依小女看來,血蝗蟲今夜應該不會再來了。”
皇甫希一怔,道:“小仙姑何以知道?”
莫青璇道:“血蝗蟲雖然兇狠,卻有許多致命弱點。它們不能見日光。而且,它們似乎不敢離開巢穴太遠。否則的話,我們不可能躲過這次襲擊,偌大的老河鎮也早就沒有人煙了。”遭遇過血蝗蟲后,她漸漸摸清了這些飛蟲的習性。
皇甫希道:“確有道理,老夫有一事不明,以血蝗蟲的殺傷力,頃刻間能讓數百頭野狼化為白骨。但今晚襲擊我們的飛蟲似乎并沒有那么可怕,這又是為什么?”
除了葬身火海的吳大綬,眾人都只受了輕微傷,皇甫希所想的問題,裴阿柱也深感疑惑。
莫青璇道:“這回來襲擊我們的血蝗蟲,恐怕是它們的先頭部隊。倘若它們傾巢出動,白馬客棧便無人能幸免。”
“先頭部隊?難道小小的飛蟲也懂排兵布陣?”皇甫希有些驚訝。
莫青璇道:“可怕的是,血蝗蟲似通人性,客棧之中,唯獨我們這群人被圍攻得最厲害。”說時她忽然將目光投向裴阿柱,血蝗蟲為何不咬裴阿柱,她始終想不明白。
裴阿柱這時在想:“血蝗蟲追蹤到老河鎮,為何知道我們夜宿在白馬客棧?難道它們真修煉成精了?”
吳大綬生前說過的話在他腦海中回蕩:“見過血蝗蟲的人無一活口!”
想到這,他不寒而栗。
“血蝗蟲如此歹毒,一定要斬草除根,為民除害!”皇甫希心中認定,當年害死李元讜的罪魁禍首便是血蝗蟲,內心恨到極處。
松玄道人說道:“老大人言之有理,邪蟲不除,今后必定禍害一方百姓。如今之計,要盡快尋到它們的老巢。”又道:“璇兒,你可發現了什么?”
莫青璇開口道:“稟師傅,那日徒兒發現野狼骸骨后,曾仔細察看,地上有數不清的細線,都是朝西北方而去。徒兒猜想,血蝗蟲的巢穴或許就在破廟西北方向,料想不會太遠。”
“好,找到了老巢,此戰穩操勝券。只等人馬齊備,將士們備足老酒和火油,多帶弓矢,定要殺他個片甲不留!”皇甫希大聲道。
“大家先回房,養精蓄銳!”
眾人離開院子,各自回房。
裴阿柱剛走到樓梯下,忽聽莫青璇在身后道:“小道長留步!”
剛轉過身,莫青璇將一個小瓷瓶遞過來,小聲說道:“瓶中有大敗毒丸,你快去交給尚道長。”
裴阿柱接過瓷瓶,說了聲“多謝!”快步上了二樓。
到了尚尾三房間里,尚尾三唉聲嘆氣道:“糟了,遭了,阿柱,師兄這一回可能要倒大霉了!”
“師兄,你不就是受了點小傷?怎么急成這樣?”
“哎呀,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我在那水缸里喝了那么多血蝗蟲的毒水,指不定明天就一命嗚呼了!”
“師兄,你別說晦氣話。”
尚尾三長嘆一聲,摸著肚子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這些鬼蟲子,比人還精。”又道:“阿柱,師兄若是死了,你一定要記得找墨萬池,把剩下九百兩銀子要回來。這回我們五五分,我若是死了,我那份銀子你幫我送到尚家莊,交給我那七十歲的老娘。”
他一口一個死,說得裴阿柱心里七上八下。
裴阿柱掏出莫青璇給他的瓷瓶,說道:“這是純元觀莫姑娘給我們的大敗毒丸。師兄,你還是吃一點吧?”
尚尾三一把奪過瓶子,把一瓶藥丸全部倒入嘴里。
“師兄,你別噎著了。吃這么多藥丸會不會中毒?”
“我寧愿被敗毒丸毒死,也絕不讓血蝗蟲附體。”
漫漫長夜終于過去。
巳時剛到,老河鎮塵土飛揚,三百名弓兵騎馬從鎮上疾馳而過。
大隊人馬在白馬客棧附近的一處空地扎營,帶隊的是永昌衛都事曹能。人馬扎營,他帶著兩個兵士快步走向白馬客棧。
客棧門口,皇甫希帶著眾人迎出來,說道:“曹都事一路辛苦!弟兄們辛苦了!”
曹能拱手作揖道:“卑職來遲一步,望老大人恕罪!”他一進院子,見到院子里一片狼藉,猜想必定出了變故。先前皇甫希致信薛維,說是被狼群圍困,如今眾人在客棧安身,自然已經擺脫了狼群之圍。
皇甫希道:“都是自家兄弟,我就不與你客套了。這回我們要對付的是天上的飛蟲,而不是野狼。這些飛蟲兇狠歹毒,遠比野狼厲害,永昌衛一百失蹤的兵士便是被飛蟲所害。”
“天上的飛蟲?”曹能一臉驚訝。
“正是!”皇甫希匆匆把陰兵嶺狼群圍困、飛蟲襲擊客棧、吳大綬葬身火海之事詳述一遍。
曹能聞言大驚失色,他原以為來了只是對付一群野狼,得知要前去追尋血蝗蟲的老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有些猶豫。無奈皇甫希心意已決,他只得遵命而行。
晚上,按照當地習俗,兵士們堆起柴火,將吳大綬的尸體火化。
火光熊熊中,皇甫希領著一眾兵士跪拜吊唁,眾人都心生悲戚。
裴阿柱望著不遠處熊熊燃燒的火堆,心中涌起陣陣悲涼。吳大綬對他有救命之恩,他卻眼睜睜看著吳大綬死去,心中后悔不已。
那三百名弓兵來時已帶足弓箭,又按信中囑托攜帶了不少油脂麻布。這些原本是對付狼群的,如今也可派上大用場。第二天上午,皇甫希又吩咐兵士到附近鎮子購買幾百壇老酒。
當天下午,大隊人馬朝陰兵嶺破廟進發。急行軍六十多里路,傍晚時分抵達陰兵嶺,在破廟四周安營扎寨。
次日早飯后,皇甫希挑選了六十名精干兵士,兩人一組向北方向追蹤,又讓兵士們每隔三里路插上一面杏黃旗,前后左右互相接應,以免在沙漠中迷路。探路的兵士每人隨著攜帶一壇子酒,危急時用來自保。
莫青璇猜測血蝗蟲巢穴在西北方,只是根據血蝗蟲撤退時所留的痕跡推定,并無十足把握。皇甫希細思之下,又多留了一個心眼,將搜尋的兵士分成兩撥,東北、西北方向都派出了兵士。
接連搜尋了兩日,第三日午時,有兩名探路的兵士回報,在西北方向約四十里的地方,找到了一座荒山。那附近有不少紅色的沙子,十分可疑。
消息傳來,皇甫希又喜又憂,喜的是,終于找到血蝗蟲巢穴。憂的是,接近毒蟲老巢勢必兇險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