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六人在山路中緩緩前行。
杜鐵鉗走在最前頭,勺子和陸道人緊跟其后,裴阿柱和莫青璇跟在陸道人身后。
石榴平素總喜歡跑在最前,只因聽說山中有不少毒蛇,這回嚇得躲在最后。
山路越走越陡,裴阿柱正埋頭趕路,忽聽石榴在身后大叫:“救命啊,有強盜!”
回頭看時,只見石榴正和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爭搶包裹。
那少年約莫十三四歲,頭上只有額頭前有一撮頭發。
兩人拉扯了幾下,那少年就將石榴的背囊搶走,石榴手里只剩下一根布帶子。
“干什么?!”裴阿柱大喝一聲,那少年掉頭就跑。
石榴拔腿追了上去,眼看就要追到那少年。
那少年忽然慌不擇路,竄到路旁的山坡上,不管滿山的樹木荊棘,一陣亂鉆就上了山坡。
石榴不甘落后,爬了上去。
那少年見石榴爬上山坡,有些驚訝,又笑又叫,還朝石榴使勁招手。
石榴氣得七竅生煙,穿林竄樹,又往山坡上追了上去。那少年如同靈猴,在樹枝上跳來跳去。石榴雖然身形靈巧,一時卻追他不上。
那少年爬到山坡上一棵斜著長出的樹上,雙腿夾著樹枝,搖搖欲墜,卻毫不膽怯。他從搶來的背囊中拿出幾個餅子,旁若無人吃起來,一邊吃一邊繼續朝石榴招手。
“哎呦!”那少年正得意洋洋吃著餅子,忽然慘叫一聲,猛地從樹枝上栽倒下來。
這時,莫青璇悄然趕到山坡之下,悄悄射出了一支袖箭。
那少年中了袖箭,頃刻掉落在在半山坡一處樹叢里,剛好落在石榴附近。
石榴借住樹枝的力氣一縱身,到了那少年身旁,怒沖沖沖狠狠踢了他幾腳。
那少年慘叫連連,一陣亂竄,從山坡上鉆下來,一瘸一拐沿著山路逃跑。
剛跑了不遠,只見路中間迎面站著陸道人。
陸道人長袖一揮,那少年狀如醉酒,搖搖晃晃幾下,摔倒在路旁。
裴阿柱跑上前,將那少年五花大綁。
捆綁時才發現,那少年屁股中了一支袖箭,仍在流血。幫他拔下箭,用爛布止了血。
止血時,裴阿柱發現杜鐵鉗一臉驚訝望著自己,冷笑道:“小小山匪不知天高地厚,在太歲頭上動土,竟敢搶我們苦竹五煞。等我止了他的血,拷打一年半載。”杜鐵鉗頓時臉色慘白。
陸道人上得前來,嘴一張,一口水噴在那少年臉上。
過了一會,那少年睜開雙眼,發現自己雙手被綁住,拼命掙扎,哇哇亂叫,一臉狠色。
石榴忍不住又上前踢了他一腳,罵道:“小小年紀不學好,干強盜勾當,小心我剁了你雙手。”
少年兇相畢露,大嚷大叫,卻不知說些什么,他似乎并不懂漢人官話。
裴阿柱細看那少年,見他雙耳帶了銅耳環,一身粗布黑衣破破爛爛,連膝蓋都沒遮住,腳上穿著一雙爛草鞋,卻不知是什么來路。
陸道人道:“這少年看模樣是個都掌蠻人。此地是都掌蠻人聚集之地,暫不可放他回去。免得他糾結同伙,再來尋釁。”
裴阿柱將繩子扔向石榴道:“交給你了!”
石榴用繩子牽著那少年走在中間,一行人繼續朝前趕路。
山間的小路雜草叢生,杜鐵鉗拿著樹棍在前探路,半路里忽然鉆出一條幾尺長的黑蛇。他眼明手快,一伸手將黑蛇捉住,在手里甩了幾下,扔到身后的山崖下,看得眾人心驚肉跳。
再往上走了一炷香時間,那山路陡峭得如同直梯。
山間的路都是在石頭上一行行鑿出來的,寬度只容得一人落腳。
那年少的都掌蠻人被石榴牽著走在前頭,只因屁股受傷,走路一瘸一拐,走著走著忽然腳底打滑,身子朝懸崖下側倒下去。
那少年雙手被捆綁,沒法去抓山路旁的樹枝雜草,情急之下只能用一條腿勾住了一個樹枝,倒掛在懸崖之上。
他身后就是百丈深崖,一時險象環生,哇哇亂叫。
石榴牽著繩子,被那少年拉扯滾落懸崖,所幸她眼明手快,一下子抓住路旁幾根小樹枝。
杜鐵鉗就在石榴身后,卻一直站著發愣。裴阿柱本想上前救人,無奈被杜鐵鉗擋住路,暗暗焦急。
好個石榴,左腿一勾,勾住山路內側一顆小樹。
那小樹盤根錯節長在巖石間,又在山路的內側,十分牢固。
石榴左腿發力,又爬到山路上,一手抓住小樹,一手扯著那少年,慢慢將他拉上來。
那少年用腳蹬著巖石,用力向上,終于重新爬回山路上。
原以為走過那陡峭山路就平安了,再往上爬,眼前竟然出現一處斷崖。
那斷崖約有三四丈寬,底下就是萬丈深淵。斷崖兩邊各樹著幾個大木樁子,木樁子上掛著鐵環串成的鐵索,鐵索上又掛著藤條,中間用竹木鋪成一個吊橋。
裴阿柱細看一番,只見吊橋上的竹木多處朽爛,鐵環也已生銹,心想:“鐵索橋多年沒有人走過,風吹日曬,才會破爛成這樣。”不免心驚膽跳,不敢從破破爛爛的吊橋上過去。
眾人在懸崖旁合計一番,石榴自告奮勇打前陣,準備用蠶絲繩蕩過去,爬到對面懸崖,在吊橋中間重新綁一條索道。
橋兩邊的木樁子都十分牢固,兩旁還有鐵柱加固。
此番前來,陸道人備有六丈長的蠶絲繩,架在懸崖兩邊綽綽有余。只一會,他就將蠶絲繩的一頭牢牢綁在大木樁子上。
他將蠶絲繩的一頭圍著大木樁繞了幾圈,又捆綁到兩個木樁子上,反復拉扯,才將蠶絲繩的另一頭遞給石榴。
石榴拿著繩子另一頭,在腰間繞了幾圈,綁得結結實實,才背對深崖走到懸崖邊上。
裴阿柱和陸道人拉著繩子,緩緩放下,石榴不時就到了懸崖底下。
石榴雙腳發力,輕輕一蹬,蕩到了對面的懸崖底下,用腳試探了幾回,發現不好落腳。又輕輕蕩回來,再側著身子一蕩,蕩到對面懸崖下一處巖石上。
她雙手抓住巖石,手足發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一會就爬到了對面懸崖頂上,使勁朝懸崖這邊的人揮手。
石榴將腰間的繩索解開,綁在對面的大木樁上,見那繩子綽綽有余,又找了對面山崖上一顆大樹綁住。
她用力拉扯幾下,那蠶絲繩便到了吊橋中間。
石榴雙手抓住蠶絲繩,慢慢踩著吊橋上的橋板,又走了回來。
陸道人隨即如法炮制,雙手抓住蠶絲繩,走到對面懸崖之上。
過了一會,石榴將那都掌蠻少年手上的繩索解開,只用繩子套住他脖子,一手抓住蠶絲繩,一手牽著那少年,大搖大擺朝吊橋上走去。
那少年雖有傷在身,手腳十分利索,不一會就跟著石榴過了吊橋。到了那邊,又老老實實讓石榴把自己雙手捆綁上。
勺子跟在兩人身后走向吊橋,他個子大,又背了不少行李,里面有油布、干糧,才走到橋中間,忽然踩爛了一塊橋板。
橋板跌落在腳底下的懸崖,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他雙手一直抓著蠶絲繩,腳凌空亂蹬了幾下,又踩到前面的橋板,緩緩走到對面。
勺子走過懸崖之后,莫青璇輕輕松松走了過去。
裴阿柱又吆喝著杜鐵鉗過鐵索橋。
杜鐵鉗猶豫了一下,雙手抓著蠶絲繩,慢騰騰走了過去。
等杜鐵鉗過來,石榴在對面懸崖上招手大喊,催著裴阿柱過去。
裴阿柱伸著脖子看了一下,只見懸崖底下云霧繚繞,深不見底,不由手腳發軟。
就在這時,身后的山崖下忽然傳來陣陣喊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