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不大清楚為什么薛季衡要問這么一句話,也沒可能知道了,薛季衡問完這句話后就不動了。李然不太敢近前,有人就要死在自己面前,這讓李然很不痛快,有種惡心的感覺。但李然還是靠近看了看,確實沒救了。
李然感到一種濃重的悲哀。死亡是讓人感到壓抑的事。在尸體的旁邊,灌木叢里開著零星的黃色小花,近旁的尸體絲毫沒有影響它們的開放,但李然可沒辦法像它們一樣淡定。穿越過來的第一次,李然開始強烈地渴望回到原來的世界。
過了不一會,來了一大幫人,樂天郡主也跟來了。
“怎么回事?”樂天郡主問。
“不知道,來的時候,他就要死了。現在已經死透了。”李然臉色凝重,心情很差。
“嗯,走吧。回去找我爹。”樂天郡主也不想待在這,“一會官府的人就來了。”
郡主囑咐幾個得力的侍衛在這幫忙,隨即獨自帶著李然離開了。
“你來的時候,他還沒死嗎?”郡主問。
“沒有,但是救不了了。”李然嘆口氣。
“你不是李然,你是誰?”郡主口氣嚴厲起來,停下腳步回身盯著李然。“以前的李然可沒有你這么多愁善感,以前的李然,對這種事很鎮靜。”
“或者說是冷漠。”李然接著郡主的話說。李然很想告訴別人真相,穿越又不犯法,干嘛藏著掖著呢?但是他清楚沒人會信他的話。不過現在他必須得給郡主個說法了。
“我確實不是你認識的李然,我也沒失憶。確切地說,李然骨子里換了一個人,就是現在的我。嗯,怎么說呢…就像你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成了諸葛亮,劉皇叔正等著你出主意,可是你還是你,并沒變成諸葛亮,你只是附了他的身。”李然努力解釋道。
“所以我也沒法給劉皇叔出主意,因為我是我,哪怕我外表與諸葛亮一模一樣,也不是諸葛孔明。”樂天郡主接著李然的話頭說。
“嗯,不錯。你明白了。”李然點點頭,“所以,我一點武功也不會。郡主,你要是還要學武功的話,還是另請高明吧。”
“那現在的你叫什么。”郡主沒理李然這茬,接著問道。
“也叫李然,巧了。”李然一攤手,表示無奈。
“李然,這也可以是個女子的名字,你…”郡主瞇起眼睛瞧著李然。
“不不不,我是男的,如假包換。”李然趕忙否認,“名字跟性別,這恐怕是我們倆唯一的相似之處了。”
樂天郡主依然一臉笑意地看著李然,仿佛是貓咪在看著一只落入自己掌心的老鼠。
李然被郡主盯得發毛,但也沒辦法,假如自己是郡主的話,自己也不會信剛才的話。“唉,反正事實就是這樣,你愛信不信吧。”
“我信你的話。”樂天郡主道,“這種事情沒人會信,反而有可能是真的。算了,你就這么在王府待著吧,不要跟別人提這件事了。”
李然原本就不打算提這件事,無奈被這個跟之前的李然有點關系的郡主發現了破綻,無計可施才說了實話。現在得了吩咐,更是打定主意不提穿越這事。雖然李然覺得穿越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還是本能地覺得少提為妙。
李然和郡主走回滕王身邊,此時滕王的酒已經全嚇醒了,臉色煞白,兀自強作鎮定。郡主覺得晦氣,想快點離開,但滕王不同意,堅決要等到官府的人到再說。郡主沒辦法,只得領著李然陪著滕王一塊等著官府來人。
過了一頓飯功夫,一幫全服武裝的衙役浩浩蕩蕩地過來了,領頭騎在馬上的是個瘦老頭,看起來興致盎然。走近了,那老頭便下馬走到滕王面前施禮,與滕王寒暄起來。衙役們也各自散開,開始各自忙碌起來。
李然站在旁邊,聽著他們說話,暗自欽佩。這倆人是第一次見面,之前壓根不認識,居然能談的如此熱鬧,在聊案情的同時還可以不時地發出幾串對當今皇帝的馬屁,屬實了得。在旁聽中李然知道了這老頭叫王澤,是上任不久的京兆尹,主管京城治安及民政。
“唉,沒想到國師竟遭此橫禍,實在是可惜了。”王澤捋著自己的胡子,笑著嘆息道,一點也沒有可惜的意思。“王爺不必憂心,人生死有命,皇上向來英明,不會多想的。”這話正說到滕王心眼里,王澤見滕王果然神色輕松了一些,正要多再說幾句,不過這時有位捕快跑來報告案情。
“大人,國師死因查明了。”
“哦,怎么回事?”王澤問。
“國師肋側和胸口被人用手抓穿了,雖然未傷到心臟,但重傷了肺脈,重傷而亡。”
“國師武功甚是了得,能殺他的人武功定然高強。恐怕是江湖中人所為。”王澤如此道,“朱七,我去稟告朝廷,具體查辦的事就交給你了。”說罷,王澤回身辭別了滕王和郡主,上馬徑直回城了。滕王也回車上休息,準備回去了。
王澤一走,樂天郡主忍不住笑道:“這王大人可是有意思,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跟國師有仇似的。就差直說國師死得好了。”李然聽了,不置可否,捕快朱七則臉色尷尬,裝做沒聽見,對郡主道:“郡主殿下,剛才聞聽人言,這位兄弟是第一個發現薛季衡尸體的人,我想有幾句話問問他。”
“該問就問吧,這是你自己的事,不用請示我。”郡主拜拜手,回身走了。只剩下李然和朱七還在原地。
“你叫什么?當時事情的過程是什么樣的?”朱七問。李然把自己的名字和自己發現薛季衡之后的事簡單說了下。
“其實不能算是我首先發現的,只不過是他們回來報信的人多,恰好剩下我留在那。”
“嗯,”朱七沒理這茬,“這么說你剛找到他的時候,他還沒死,后來才傷重而亡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是這樣。”
“他跟你說過什么嗎?”
“他說他叫薛為赤,不叫薛季衡。”
朱七點點頭,“他當年在江湖上用的名字就是薛為赤,他還說了什么?”
“他還問我叫什么,然后就沒救了。”
“嗯,”朱七捋著自己唇上的小胡子,一邊思考一邊踱步,“李兄弟,我知道了,你回吧。”
李然原本還想再說幾句,畢竟不是誰都有機會做個兇殺案的目擊證人的,但朱七這么說了,也只得把話咽回去,回去準備跟隨大部隊回王府了。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捕快朱七換上一身夜行衣,準備妥當,打算出發了,只不過并不是去殺人放火。
“文寶,你干嘛去?”朱七的老婆馮氏躺在被窩里懶洋洋地問。
“去查案。”
“非得半夜去嗎?唉,算了,我不管了,你心里有數就行。”
朱七心里當然有數。國師的死,那個滕王家的侍衛必有嫌疑。他看出那人身上有武功,凡是人練武功到一定地步,行為舉止總會不知不覺帶出來一些。那人掩蓋得很好,只讓他瞧出一點端倪,這一點讓他更加危險,必須有萬全的準備。
在白天和這個自稱叫李然的人聊過后,朱七還找了許多其他人了解情況,旁敲側擊出了李然住處在滕王府的大概位置。而京城里的建筑都是有規制的,制成圖冊放在京兆尹衙門里,朱七輕松找到了滕王府的圖冊,從中大概確定了李然的住處。今天晚上,他要夜探滕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