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空氣的聲音在邊上響起,貫穿了迎面而來的風,沒有絲毫的遲滯,從黑暗中來,斜飛向那更高更黑的深空。
直到“噗嗤”一聲,經過一段混沌,再出來時,身上已經粘上了粘稠的血色。
“蒽……”
一箭射中咽喉,當面的士兵瞬間栽倒在崗哨上。
另一名士兵瞬間一激靈,便看到同袍捂著喉嚨掙扎在地上,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支箭再度刺破了黑暗而來。
“砰……”
中箭士兵直接栽落到了地上,已經刺穿胸膛的箭頭被再度反方向頂進了身體。
鐘朔瞬間挎弓在身,迅疾從墻角沖出,如黑豹一般,在對方緩過來發出更大的聲響前,拔出其腰間的環首刀,刀光掠過,掙扎在地的士兵脖頸上留下一道血痕,鮮血瞬間漫出。
緊接著收起其腰間的刀鞘,轉身便朝著放置析干木料的屋棚疾馳而去。
高達一丈的圍墻,即使身長八尺的鐘朔,也無法輕易翻墻出去。
不過他之前趁機將廢柴堆在了墻邊,此刻根本不用減速,廢柴一墊腳,鐘朔輕而易舉地爬上了圍墻,然后躍下。
“誰!?”
圍墻下一名士兵剛哆嗦完,還沒有提上褲頭,寒光便從黑夜里襲來,并劃破了他的喉管。
鐘朔:“……”
聲響還是吸引來注意,其他崗哨的士兵立刻確認了剛剛的異常,崗哨上的銅鑼立刻敲打了起來。
“鐺鐺鐺……”
“有情況!”
宅院周圍瞬間充斥著腳步聲和喝喊聲。
“麻煩了。”
鐘朔看了看前面寂黑如墨的巷子,猶豫了片刻,只能轉身朝著西邊曲成縣武庫而去。
“速去通知縣尉,作坊有人逃逸!”
“是!”
馬蹄聲很快響起在了曲成縣的直通城門的大道上。
整個曲成縣的士兵都聽到了作坊處的動靜,城內各處立刻進入了戒嚴狀態。
此時,武庫旁的曲成縣驛站里一間明亮的屋子里,傅盛立刻推開了房門,叫來了守衛。
“何事如此動靜?”
“據說是城中弓箭作坊有人逃逸。”守衛側耳聽到從不遠處傳來的喊聲。
“弓箭作坊?”傅盛眉頭一皺,立刻下令,“你立刻帶人前往,協助張縣尉平息此事。”
“是。”
麾下近百人立刻奔出驛站,朝作坊方向而去。
聽著街道上人仰馬嘶之聲,傅盛想到白天張邵傲慢之事,不禁冷哼了一聲:“無能鼠輩。”
轉頭回房,關門后立刻對著手執畫筆的畫師說道:“你繼續,務必按照我描述畫出,天亮之前必須完成。”
畫師唯喏遵命。
看著畫紙上不斷成形的畫像,傅盛嘴角不禁揚起,若是能夠憑此在東萊郡內擒獲在北伐軍中赫赫有名的鐘朔,功勞不可謂不小。
之前他只是一個瀕臨餓死的流民,眼前一躍富貴在望,心中不由得甚為得意。
“賊人在……”
“蒽……”
“砰!”
驛站門廊上忽然傳來了動靜。
聞聲,之前作為斥候的傅盛,心頭直覺讓他頓時一緊,當即取下自己的環首刀,拉開房門就要沖出。
但腳已出門檻,頭卻被一道寒芒攔在了房內。
多虧他機敏,否則當即便是“自殺”的下場。
“你果然在這里?”譏誚卻熟悉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傅盛頓時頭皮發麻,扭頭看到了他剛剛還在不斷回憶的面龐。
“隊……隊主!?”
然而還沒等他求饒,便瞥見鐘朔目光一凜,隨即擋在前方的寒芒往自己的脖子一抹!
飄起,旋轉……
“砰……”
視線最后砸在了地板上,隨后渙散。
“咳……”房內的畫師看到這一幕頓時嚇得癱在了地上。
鐘朔收了刀,突然感到臂膀舊傷處突然吃痛,低頭一看,鮮血已經浸出了衣服。
戰場上經歷了太多的尸山血海,他目光并未在自己的傷情和倒下的傅盛身上多做停留,一腳踢開了傅盛掉落的狗頭,他看到了桌上的畫像。
“饒饒……饒……”
畫師看著眼前這位有些熟悉的面孔,話還沒完全說出口,便被刀鞘砸暈在了當場。
毀掉了頗為相像的畫像之后,鐘朔提起房間的燈,便繼續朝著旁邊的武庫過去。
作為雜役,制作好的弓箭大部分是他搬運入庫,自然對武庫附近的建筑地形了然于胸。
很快,他便摸到了存放弓箭的庫房后面,解決了外圍看守庫房的士兵,撥開了庫房的窗戶。
“一把火燒掉可惜了。”
鐘朔看著擺放整齊的一排排良弓,忍不住心痛了下,若沒有提前析干木料,制作上好的弓箭至少得跨時一年的時間。
眼下只能毀了,他將沾了燈油的布點燃,并裹在了箭頭上。
“嗖……”
火箭從窗戶射入,直接射在了擺放武器的架子上,一連射出好幾支箭。
“賊人現在何處?”城中大道上,張邵縱馬而來,喝問道。
“大人,目前還不知。”
聞言,張邵大怒,一馬鞭便抽在了回應的士兵身上。
“傳令,立刻嚴守城門,不能放一人出……”
“大人,不好,城中著火了。”一士兵忽然指著西北角的方向大呼道。
“是武庫!”
張邵瞬間分辨了具體位置,差點沒從馬上掉下來,武庫方向火光已經染亮了半邊黑空。
那里存放著明天要押送到太守大人軍中的弓兵輜重,若有閃失,他恐怕得軍法從事了。
“速去救火!李蕩,速去城門傳令,派人來增援!”
說完張邵一馬當先,直沖武庫而去,身后大批士兵緊隨其后。
腳步與兵甲撞擊之聲迅速在城里大道上嘈雜起來,待其大隊人馬被調虎離山之后,鐘朔迅速穿過了大道,閃身進了南面幽深漆黑的深巷之中。
腳上穿著麻履,身上只是一身粗陋的褲褶服,讓他能夠穿行在巷中如同幽靈一般,不會有任何聲響。
黑暗掩藏了他,但憑著及其微弱的光線,他依然能夠辨認出關鍵的岔口處墻角都堆起的石塊。
萬幸的是他只是雜役,能夠被支使出城運送作坊需要的物料,此刻白天那些提前布置的石塊成了他指路的明燈。
嘈雜的聲音飄蕩在小小的曲成縣半空中,半空下,一道黑影逆風迅速朝城墻掠去,相隔不遠的大道上,一隊隊士兵朝著相反的武庫涌去,兩條線在一暗一明中平行。
“快,救火救火!”張邵看著火苗從武庫窗戶中冒出,喝令不斷。
武庫不算大,潑水的士兵不少,火勢很快被控制了,但對于易燃的弓箭來說,早已經面目全非。
看著督造了一個月的成果被付之一炬,張邵瞬間感到脖子發涼。
接著,手下又來報:“大人,驛站里傅縣尉被殺!”
“什么!?”
當張邵感到旁邊驛站,看到傅盛被踢入桌底的首級,不由得大驚失色。
“傳令,立刻加強城池防守,小心敵襲!若有敵情,立刻來報!”
“是。”
傳令兵剛出了驛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鐘朔也已經來到了防守薄弱的一段城墻邊,面對至少高一丈五尺的城墻,他立刻取下肩上斜跨的粗繩,一頭系在了插在刀鞘里的環首刀上。
側耳聽罷,當甲片摩擦的聲音漸漸遠去之后,系著環首刀的粗繩被鐘朔一甩,環首刀被扔上了城頭。
值守在附近士兵聽到了動靜,一激靈轉身,立刻拔出了刀,朝著環首刀的位置緩緩逼近了過來。
當他只看到一把扔在地上的刀,隨即探頭向下查看情況時,看到了墻角下的一點寒光。
驚悚的是那點犀利的光芒朝著自己急速而來……
“繃……”
“蒽~”
收起弓箭,鐘朔將粗繩一拉,城墻城垛之間,恰好卡住了環首刀,鐘朔便立刻忍著肩膀上的劇痛向城墻上攀去。
環首刀直刃,且單面開刃,窄身,脊背寬厚,刀身精煉,經過反復鍛打,足夠承受住鐘朔的身體。
等到城墻其他位置的兵士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不過為時已晚,當他們沖來劈砍鐘朔順城而下的繩子時,鐘朔正好在城墻的另一面落地。
不過還沒有到松氣的時候,箭斷斷續續的在耳旁嗖嗖而過,插入前方的土里,沒一會兒,曲成縣城門大開,馬蹄聲開始傳來。
兩條腿終究跑不過四條腿,為了不做長槊下之鬼,鐘朔立刻改變直接南下的路線,捂著受傷的臂膀,轉向朝著斜邊的樹林間跑去。
注:一丈=10尺,但古代一尺與現在不同,甚至不同朝代之間相差也極大,這里取一尺約為23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