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一百二十步外(一步約為1.5米),劉巴軍開始放箭。
下一刻,箭矢便逆著從山澗往下而來的山風,朝著關卡飛掠而至。
“綁梆梆……”
箭矢瞬間扎在了關卡的木墻上,剩余的大部分被鐘朔命人舉起的盾牌給攔截了下來。
此刻,關卡上方,儼然有一道由兩層盾牌所組成的盾墻,接近人高,護佑著關卡墻垛上的士兵。
“盾牌舉穩!”
弓箭來襲,立馬便有降匪立足不穩,鐘朔當即喝令。
“放!”
劉巴軍箭矢再次襲來,同時不斷逼近。
弓箭手身后,就是身扛飛梯的士兵。
由于山路難行,大型的攻城云梯難以前行,此刻劉巴軍所攜帶的只是簡單的攻城梯而已。
不過并無大礙,眼前關卡雖然高達四丈,但飛梯足矣。
劉巴此刻端坐一處矮山嶺上,手捻胡須,對眼下的戰況還算滿意。
憑借著己方兵力優勢,弓箭手掩護,保持壓制,令兗州賊無法抬頭,攀城士兵能夠迅速接近關卡,架梯攀城。
只要在關卡上打開一個缺口,此戰可下。
然而下一刻,他便看到,情況就有些不太妙。
“嘔……”
此刻關卡內,偶爾有干嘔聲傳出。
幾口裝滿了金汁的大鍋,正架在關卡上下兩層之上,底下是大火燒著,鍋里金汁在沸騰……
那味道,那酸爽……沁人心脾……
不用敵軍保持刀劍提醒,只是那味道便足以令人“斗志昂揚”。
身處關卡中間的鐘朔,被熏得直沖腦仁,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站錯了指揮位置。
若不是為了顧及形象,他很想用兩塊布條把鼻孔給塞住。
箭頭不斷伸入大鍋中淬上金汁,然后被降匪遞給前面的丁琚率領的斥候隊伍。
下一刻,在關卡木墻的孔洞中,或盾牌的縫隙中,淬了金汁的箭矢被射了出來。
下方距離已然不遠的劉巴軍,尤其是沒有穿戴盔甲,或者是穿戴皮甲的弓箭手,瞬間倒下一片。
即使暫時尚未中箭而亡,但只要被箭射傷,恐怕想要活命也頗為艱難。
此時不像后世,在沒有抗生素年代,淬上金汁的箭頭,很容易讓中箭者傷口感染,最終不治而亡。
自古至今,戰場上用過這招殺傷敵軍的示例不在少數。
對敵軍更為噩夢的是,將整鍋煮沸的金汁,直接照著攀城的敵軍,從頭澆下。
大面積的燙傷原本就足以致命,也極為容易感染,再加上是金汁,只要是燙傷,幾乎難以存活。
四百多年后唐朝,安史之亂中,大唐守城之神張巡,便經常用這招對付叛軍,將叛軍澆得懷疑人生。
只是,關卡上空間狹隘,顯然沒法扛著大鍋一鍋一鍋往下澆。
而且,此刻塢堡中金汁存量儼然不多,直接澆下著實有點浪費,還是得省著點用。
“放!”
淬了不可名狀液體的箭矢不斷從盾牌縫隙,以及關卡孔洞中飛掠而出,與劉巴軍形成了對射。
只是,身無多少防護的劉巴軍,面對防守嚴密的鐘朔一方,殺傷有限,卻很快便死傷慘重。
“什么味道?”劉巴聞到了一股順風而來的奇特味道。
“是……大概是金汁。”
一旁張邵眼看己方弓箭手已經躺了一地,說道,“大人,情況似乎有點不妙。”
“賊人奸猾!”劉巴當即大罵,他自然知道金汁的危害。
隨即下令:“盾牌手掩護!”
很快,預備在隊伍最后的盾牌手,便擋在了弓箭手的身前。
讓他眉頭緊鎖的是,如此一座小關而已,本不用搞什么試探性的進攻了,直接全力攻取就行。
只是由于山澗太過狹窄,最窄的關卡位置,寬不過四丈,兩千人的隊伍幾乎難以展開,一大半的兵力只能在隊伍的后頭,等待著前方的同袍前進,然后跟上。
“遠射!”
鐘朔再次下令。
近處已有盾牌掩護,殺傷有限,但盾牌后方手扛著攻城梯的士兵,以及再后方等待攻城的敵軍,都已經進入了箭程范圍。
箭矢很快便掠過了盾牌上方而去。
如此狹隘的地形,如此密集的陣型,讓從關卡孔洞中射出的箭,想不射中敵軍都難。
很快,大量死傷讓敵軍預備部隊,立刻退出了箭程范圍。
劉巴見狀,不禁心頭在滴血,如此傷亡下去,此戰過后,那他東萊郡恐怕連流民都難以對抗。
不過讓他欣慰的是,壓力驟減,盾牌手護衛著弓箭手很快抵達了關卡之下,扛著飛梯的士兵立刻往關卡上架起了飛梯。
只要飛梯架起,士兵登上關卡,那兗州賊即便再悍勇,恐怕也難逃尤水邊一戰的結局。
十多把飛梯架起,劉巴軍很快便開始攀城。
鐘朔眼見如此,即刻下令:“孟朗,推梯!”
“是。”
灌京一聲應喝,隨即下令預備在后方的本部,拿起了手中的木叉上前。
“讓開!”
丁琚所部立刻讓開了位置,灌京便帶著人拿著木叉,從木墻孔洞中伸出,抵住了靠墻的飛梯,然后用力向外推去。
“啊!”
“哎哎……”
驚呼聲不斷傳來。
只是片刻的功夫,十多把攻城的飛梯,便被灌京帶人輕而易舉地推翻在地。
而剛準備要攀上關卡的敵軍,無一例外地摔在了山澗之中。
山澗中全是碩大的裸石,從低處摔下的還好,但是已經攀至飛梯頂端的敵兵,從幾丈高的位置率下,直接摔死當場。
“放箭!”
鐘朔再次下令。
隨即灌京帶人讓開,丁琚立刻帶人箭矢覆蓋此刻正在下方有些茫然的敵軍。
“撤軍!”
劉巴顯然沒有預料到情況如此,留下一百多具尸體后,只能倉惶下令后撤,第一波攻勢就此戛然而止。
關卡上立刻傳來了歡呼聲。
尤其是投降的李甫舊部,眼見以如此小的傷亡代價,便擊退了劉巴所部,先是有些愕然,隨即高呼,同時心中不由得大定。
以往面對賊兵敗多勝少,不由得讓他們看向了屹立在關卡中間的鐘朔,目光中不少是欽佩。
這便是士氣。
然而,鐘朔此刻卻十分冷靜。
“子澗。”
“末將在。”
“你立刻帶人去塢堡,將柴灰裝來。”鐘朔道。
“遵命。”宋襄知道必然有大用,立刻帶領田光一行人往塢堡而去了。
“其余人等立刻修整,替換傷兵,送回塢堡醫治。”鐘朔下令。
對于志在滅了自己的劉巴,顯然不會只此一攻。
果然,一個時辰之后,劉巴大軍再次列陣而來。
“全軍壓上!”劉巴下了重令。
既然第一次攻擊失敗,那便只當做試探性攻擊罷了。
眼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受限于地形,顯然不再適合小股出動,如此無異于被對方鈍刀割肉,步步蠶食,關卡難下。
既然傷亡在所難免,索性一擁而上,不給兗州賊喘息之機,一鼓作氣。
好在他最大的優勢便是兵力占優。
“殺!”
山澗中頓時喊聲震天,劉巴軍冒著箭矢,不顧傷亡,很快便沖到了關卡下方。
“架梯!”
飛梯很快再次搭在了關卡木墻上,而且數量比之前更多,飛梯緊挨著飛梯,在寬只四丈的狹窄關卡上。
而且,經過剛剛被推翻在地的慘痛教訓后,飛梯在短短一個時辰內,被劉巴下令在山嶺中砍伐樹木,制作木勾,綁在飛梯的上方。
飛梯一搭在關卡木墻上,木勾便勾住了關卡墻垛的上沿。
灌京再次率部,用木叉從孔洞中伸出,再次試圖將飛梯推翻,卻因為飛梯木勾勾住了墻垛,已然推不翻。
瞬間,幾乎是搭起了一條斜向上的大道。
大軍只要一鼓作氣,便能沿著飛梯源源不斷的攀上關卡。
“大人英明!”
眼見飛梯牢牢地勾住了關卡,己方開始蟻附攻關,張邵當即奉承道。
“如此,一戰可下矣。”
劉巴面露得意之色,風吹得他甚為舒服。
人數的劣勢在這一刻瞬間顯現出來,即便有所殺傷,但敵軍的蜂擁而至,依然有可能將城頭淹沒。
然而,鐘朔感受了下正沿著山澗而下的山風,嘴角不禁一咧,當即下令:“子澗,撒灰!”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