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為何抬鍋?”宋襄實在忍不住問道,一臉的不情愿。
一看到鍋中那正翻騰之物,他便有種臟腑在跟著翻騰的感覺。
“那個……”鐘朔摸了摸鼻子,“將金汁倒入山澗之中。”
眾人聞言,當即一臉茫然。
隨后,眾人便哈哈大笑起來,看向鐘朔的眼神瞬間難以名狀,但是看向遠處劉巴的營寨,則瞬間充滿了同情。
“好勒。”
宋襄一臉怪笑,手一搓,當即叫來幾人,扛起一口大鍋,放到墻垛邊緣,便將鍋中之物全部傾倒于關卡下山澗之中。
那味道……
差點直接把眾人熏下關卡,但很快便有人走到墻垛邊緣,看著倒下去的金汁,緩緩朝下游流去,一臉猥瑣。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就讓鐘朔差點繃不住了。
只見宋襄帶著幾人,背著眾人,直接解開了褲頭,直接朝下方放水。
既然將軍是如此用意,那自然不能辜負了將軍的妙計啊。
現成的多新鮮……
然后,其他人自然有樣學樣,尤其是田光等李甫舊部,陸陸續續走到墻垛邊緣,扒下褲頭就開始順風尿,源源不斷……
若是從山澗下游往關卡上看,這場景……簡直讓人眼珠掉落。
一旁的裴嶠:“……”
鐘朔:“……”
他瞬間有點后悔剛剛倒下那一鍋金汁了,覺得環保意識還是得提高,保護環境這根弦不能因為時空變換就有所松懈。
這打仗呢,這一個個的站在關上開閘放水是怎么回事?
還能不能嚴肅點了?
萬一劉巴突然率軍反攻,一陣箭矢射來,來不及提褲子的話……
此刻鐘朔有點理解牛羊控拓跋燾的感受了。
一百多年后,這位拓跋鮮卑的猛男將率大軍攻打盱眙,可在城下,卻奇葩地先問敵軍劉宋守將臧質要一壇酒來喝。
守將臧質比他更神經質,直接送了一壇給他。
結果開壇之后,就要飲時,一股強烈刺鼻的味道差點沒有將拓跋燾熏下馬來。
距離關卡三里之外,此處山澗陡然擴大,才堪堪容得下劉巴軍安營扎寨。
天色已經漸黑,攻擊受阻,一臉敗落的劉巴只能暫時收兵回營,再做考慮。
“我軍戰死三百余人。”有部將嚴令進了中軍大帳匯報道。
“賊人據險,勢難攻取,大人,如此下去,恐尚未取關,我軍自潰。”嚴令不無憂慮道。
劉巴點頭,隨即心中憤懣。
“大人,不如放棄急攻,我軍運糧至山中,常駐于此,將兗州賊人困守于塢堡。”
嚴令繼續說道,“如此不出一個月,賊人必然自潰。”
“嚴將軍此言差矣。”
張邵當即反駁,“據某所知,前任塢堡賊首李甫,屯糧于塢堡,甚為豐厚,足可支撐賊人困守于此。”
“若想靠困守賊人,恐怕還未等賊人自潰,我軍運糧便已然沉重不堪。”
“那該當如何?”劉巴問道。
“大人,末將還有一計。”嚴令道。
“哦?速速道來。”
“大人,賊人關卡險要,勢難攻取,何不從兩邊山嶺而入?”
“兩邊山嶺叢林繁密,單騎尚且難以深入,又何況大軍乎?”
“大人,可派人清理出一條路來。”嚴令道,“我軍可以派重兵上山嶺,一部清理雜木,一部護衛,嚴防賊人襲擾,一路可到關卡上方,甚至深入塢堡,如此大功可成也。”
若是能夠在關卡兩邊的山頂上,開辟出一塊空地來,居高臨下,那處于被動的就該是兗州賊人了。
甚至直接通往塢堡,屆時憑借人數優勢,一戰可成。
“妙計!”
聞言,劉巴眼中頓時亮色大起,“如此,明日便可派人執行。”
“是。”
隨即,幾人商定了路線,劉巴心頭陰霾不禁立刻散去,腹中突然饑腸轆轆。
“為何還不造飯?”他喝問道。
稍后,親兵便將他的飯食端了上來。
只是,當他喝了端來的水后,突然覺得味道甚為奇怪。
不過他并未太過在意,只要水燒開就行,然后就接著用飯。
然而,飯里的味道,同樣讓人有些難以下咽。
他抬頭一看,發現帳下的張邵嚴令等人,看著眼前的飯食,細嚼慢咽,臉上均一臉的難以言狀。
“水里有異物!”
“兗州賊在上游倒了金汁!”
外面的喧嘩聲,立刻傳進了大帳。
聞言,劉巴等人臉立刻便綠了,當即頭一撇,直接將剛剛吃進的東西吐了個一干二凈。
很快,整個軍營里到處都是吐食聲。
稍后,幾名伙夫便被劉巴從了軍法。
“再做!”劉巴下令。
“稟大人,上方一直有污物流下,難以取到清澈之水。”剩下的伙夫戰戰兢兢回答道。
聞言,劉巴當即臉都變形了。
“賊人!某誓將賊人屠戮一空!”
當晚,劉巴軍非但沒能實現攻入塢堡用餔(bu)食的目標,而且連吃飯都成了奢望,不時還要聞到從山澗溪流里散發的陣陣惡臭。
劉巴不禁惆悵了。
倘若賊人金汁足夠,恐怕此仗也不用再打了,因為取不到干凈的水源,他不得不無奈暫時撤軍。
…………
關卡。
當聽到斥候來報劉巴軍營的情況時,眾將士當即合掌大笑。
于是,宋襄便帶著眾人往下游一邊放毒,一邊不時舀點金汁倒下。
金汁有限,不能在一鍋倒了,只能省著點用。
此時鐘朔下令了:“子澗,帶人收集戰場。”
聞令,宋襄咧開的嘴當即凝固當場。
當他看著已經漂浮粘連滿山澗的不可名狀之物,尤其是此刻橫躺在山澗溪流污物中的劉巴軍時,臉頓時都綠了。
“將軍,何不待敵軍撤退之時,我等再清理一番。”
這是他頭一次對戰利品興致索然。
“此刻正是良機,若是賊兵趁我不備,連夜奪回,豈不可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鐘朔一臉玩味說道。
白天一戰,所得的盔甲經過修繕之后,想必能裝備起一部分其他未配甲的士兵了。
于是,宋襄只能帶人出關了,一群人苦著臉,捂著鼻,在溪流里拾撿,差點沒有在山澗里吐出來。
回關之后,互相嫌棄的宋襄和田光等人,便開始琢磨著如何合理安排投放,才能讓劉巴賊兵餓死軍營。
“將軍智計過人,在下佩服。”裴嶠來到鐘朔面前,拱手道。
鐘朔一笑:“裴先生過獎。”
“只是劉巴軍尚未動其元氣,必然會擇日再攻。”
裴嶠道,“倘若劉巴急需強攻,我等自然不懼,但恐劉巴另尋他法,攻我塢堡,還請將軍早做準備。”
“哦?不知先生有和計策退敵?”鐘朔眉頭一挑。
“將軍,經此一戰,賊兵疲敝,定然疏忽防備。”裴嶠繼續說道,“何不趁此機會,夜襲敵營,定然能夠將賊兵打個猝不及防。”
“如此襲擾,劉巴斷然難以為繼,屆時圍困自解。”
“裴先生此言大妙。”鐘朔笑道。
自古守城,若想長時間擋住對方的圍攻,一味苦守肯定是下策,重壓之下,崩潰只在早晚。
守中帶攻才是長久之計,只有找準機會抽冷子就給對方來那么幾下,瓦解對方攻城士氣,對方才無法專心攻城,甚至圍城自解。
“只是,若只是讓劉巴退軍,未免太過寬恕于他。”鐘朔突然又說了一句。
“將軍這是何意?”
“裴先生幾日后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