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在宮中一群命婦之中正是風生水起之時。
云中縣縣衙中也在忙著中秋之事。
這是謝至到云中上任以來,第一次過這種大型節日,日得是好生操辦一下。
午飯自是不能聚在一塊了。
王守仁負責云中衛,像這種節日,自是顯得與兵丁一起吃頓飯,喝頓薄酒的,這也是對士氣的一眾激勵。
徐經去往兀良哈收購皮子,正往回趕著呢,最早也得今晚才能到。
唐寅負責各村學堂的事情,每村都搶著請他吃酒,也沒功夫。
幾人若想一塊喝頓酒,也得等到晚上了。
天氣晴朗,天才剛黑,月亮便早早的掛在天際了。
飯堂之中的的酒菜已開始陸陸續續的端上桌了,王守仁率先趕了回來。
“怎么?徐衡父和唐伯虎還未回來?”
謝至搖頭道:“還沒,他們所負責之事太過繁雜了,還真得感謝你和他們二人的相助,不然云中豈會有如此欣欣向榮的局面。”
王守仁扯起一道得體的微笑,回道:“在下也得多謝你才是,若非與你出來,豈能做如此有意義之事。”
既是夸他,謝至好歹也得說些客氣之言的,道:“有意義之事也得有本事之人做,不是?好了,咱們誰跟誰,這些客套之言還是不說了,生分!”
王守仁一笑,道:“是不該說了,謝至,秋收在即,許諾與兀良哈的一千石糧食也得送過去了,朝臣與百姓皆不知曉送與兀良哈這些糧食的原因,若糧食送出,咱云中便得出于風口浪尖之境地了。”
謝至在與弘治皇帝出這個主意的時候,后續這些問題已是考慮到了。
朝臣與百姓如何看待,那都只是一時的,關鍵只要能得弘治皇帝支持就行了。
有一日,云中一旦做個大事,現在所受的這些負面影響,便會被一個韜光養晦所化解。
謝至扯起一道微笑,無奈道:“朝廷公信力不可失,也只能是由我們來處在風口浪尖之上了,不過,幸好還有兀良哈送的良馬,最起碼對云中百姓還好交代些。”
王守仁嘆了口氣,道:“小王子火篩部一直皆虎視眈眈的尋求機會,在下抓緊訓練云中衛,待在入侵之際,我云中衛若能展露頭角,不僅可光明正大的壯大,如今一切危機也可皆都化解。”
現在云中的叫法,也只是限于內部而已。
外界所知的不過就是上不了臺面的云中鄉兵而已。
就是嘛,有云中衛做幫手,謝至著手能省上很多事的。
謝至與王守仁坐了片刻后,徐經和唐寅便到了。
唐寅來的時候,渾身的酒氣還未消散。
“伯虎,你這喝了多少啊?”謝至笑著打趣道。
唐伯虎踉踉蹌蹌的坐下,倒了杯茶,道:“從早上到現在一直都在喝,基本沒停過,云中下轄之地幾乎都走過了,這里百姓實在太熱情了...”
科舉選仕雖較之于以往之時世家掌握著入仕門路公正了許多,貧寒子弟也有了入仕為官,鯉魚躍龍門的資格,但真正貧寒之家想供養子弟寒窗苦讀的卻也做不到。
謝至的到了云中,給了所有貧寒子弟鯉魚躍龍門的機會,唐寅作為縣中主要負責此事的教諭,自是得好生巴結著。
唐寅說的,謝至有些吃醋了。
他好歹也是個知縣,請唐寅去的時候,是否把他也叫上啊。
徐經隨之開口,道:“知縣,果地的那些水果也都熟了,在下想在過完中秋后,便賣出了,若是晚了,一旦腐爛,損失也會不小,到時候,知縣還得找人來收的。”
賺銀子的事情,謝至自是絲毫的馬虎都不會有,隨之開口道:“這個事情也好辦,田里活兒不急的,縣里出面招募他們,按日計酬,先摘上一批。”
商談好了一些瑣事后,幾人便入了座。
在桌上幾人,除唐寅沒怎么喝之外,幾人皆喝的有些微醉了。
一個時辰后,酒席才散了桌。
今日中秋,自不能是喝了酒便算結束,賞月自得是有必要的。
散了桌后,幾人便擺開桌子坐在了院中。
既是賞月,總得是有些娛樂,不能干坐著。
謝至主動提議,道:“某想了個新鮮玩法,各位要不來試試...”
不等幾人應答,謝至便道:“選一個字,咱可輪流說出帶有這字的一句詩,可以是古之圣賢的,也可現場所做,當然若是現場所做,押韻自然是要首要的...”
最后這點,即便是謝至不用規定,在場這些人即便是認輸,也不會做首打油詩來充數的。
大家都是體面人,即便認輸,那也得是堂堂正正的。
謝至簡單講解一下之后,又舉例道:“比如說以月為題,可有舉杯邀明月,對飲成三人,也可是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可是一個字,如常見的月,花,也可是一種情感,如寄托寫詩詞之人的懷才不遇,也可是表達詩人的愛國,比若說陸游的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乃翁,也可是主寫邊塞的,如醉莫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還,可玩?”
謝至也是詩詞大會忠實觀眾,對這種飛花令也是了如指掌的。
隨著科舉的深入,明清之時的文人在作詩方面也是遜色了不少,能流傳下來的更是少之又少...
謝至作為背過唐詩三百首的,自是不會輸于王守仁等人的。
謝至舉例之后,王守仁率先應道:“應當還不錯,要不試試?”
王守仁開口后,徐經也是躍躍欲試道:“好,就弄這個。”
唐寅應答后,謝至又道:“咱們都寫幾個字放入碗中,抓鬮,如何?”
既然要玩,就得公平些。
沒有了公平,參與者從一開始就心中不痛快,怎能玩好?
王守仁卻是擺手道:“你說了如此之多,在下都有些糊涂了,要不,你來出題。”
謝至作為參與者,出題是否會有些不太公平?
就在謝至猶豫之際,徐經便道:“行了,莫要猶豫了,你來寫吧。”
唐寅隨之附和。
既然,他們幾個都同意,那謝至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謝至隨即喊賀良拿了筆墨,寫了十幾個紙條。
隨即,吩咐賀良拿了盒子,把紙條皆放了進去,道:“你們輪流來拿,某便不參與了,誰來?”
徐經和唐寅皆公認了王守仁。
謝至也不含糊,把盒子放到了王守仁面前,道:“伯安,你來。”
王守仁也不是那種拖泥帶水之人,直接拿了一張出來,展示在了眾人面前。
月!
徐經率先道:“知縣,你先前說言的那兩句可不準再用到了。”
謝至點頭應道:“嗯,知道!”
古人喜歡用月寄托情緒,謝至背的很多詩都是有關月的。
即便排除那兩句,謝至也還多的是。
王守仁負責抓鬮的,自然是他先來了。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接著是唐寅,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緊接著是徐經,道:“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最后是謝至,道:“三十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
在進行了十幾輪之后,接著唐寅的徐經對答不上來了。
謝至道:“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
謝至成竹在胸結束后,王守仁也不管輸了的徐經是否需要罰酒,重點反而落在了謝至身上,問道:“謝至,你還知道多少沒說過的?”
謝至想了一下,道:“這個還真沒數過,古人寫月的最多。”
唐寅提議,道:“要不這樣,你當場背出來,我們幫你數著。”
背就背嘛,有什么好怕的。
謝至應答后,王守仁又道:“既是要被,那便得是全首才行。”
背詩詞,哪有背一句的。
謝至道:“當然。”
謝至起身,很快便開始了有關于帶月詩詞的背誦。
李白,杜甫,白居易,岑參,歐陽修,柳宗元...
上到唐宋八大家這樣的大人物,下到那些名不經傳的小人物,謝至都背誦了一遍。
不僅有他們的名字,還有他們的朝代。
背誦之后已是半個時辰了。
幾人目瞪口呆,唐寅嘴巴張的老大,問道:“沒了?”
謝至搖頭道:“應該是沒有了...”
背了半個時辰,謝至至少背了百十來首了。
后世之中,一個喜歡國學之人背出這么多或許并不算稀奇。
現在的這些文人,考的都是八股,哪有功夫去背這些詩詞。
謝至若只是會詩詞也就罷了,關鍵他還是連中三元的狀元公。
老天怎這樣不公,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徐經詫異問道:“知縣,你怎能背這么多?”
謝至攤攤手,道:“某閑著無聊,便背了些下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謝至如此之才,他們幾個若說不嫉妒那是假的。
提筆五篇策論也就罷了,這背詩還這么厲害。
賀良在一旁候著,臉上滿滿的都是得意。
瞧著沒有,這是我家少爺,此事也得與老爺夫人那里稟報,說不準便有銀子拿了。
徐經在一旁,道:“來,再抓一個,知縣還能背這么多出來?”
唐寅卻在一旁笑著道:“衡父,上次是你輸了吧?”
徐經大氣,也著急等著謝至下次表現,道:“愿賭服輸,在下喝酒便是。”
咣咣,三杯酒下肚,下一場比試開始了。
這場是以邊塞詩詞為主的,主要以詩人些邊塞生活為主的。
這種詩詞并不是很多,每人說了大概五六句之后,便在王守仁那里卡死了。
隨之,便到謝至展露才華的時候了。
一口氣下來,五十首出來了。
唐寅驚呼,喊道:“知縣,你這還是人嗎?你到底能背多少出來。”
能背多少首,謝至也沒統計過啊。
有誰會統計自己到底能認多少字的。
再說,這個問題也統計不出來啊。
謝至擺手道:“某哪能知曉啊,看了書,喜歡背下來便是...真正有多少,又哪會統計這個東西。”
謝至準備了十幾章紙條,本來是準備玩的。
誰能想到,光聽他背詩了,才玩了兩局,便已是子夜了。
幾人也都有重責,不能一直玩樂下去,到時間了,也都只能是回房睡覺了。
只是經此事之后,謝至又一項本事被人發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