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世間再無這般人
縣衙里邊除了官府當中辦案的人，還有醫署的人。
醫署的醫者來自于京城太醫院。
像青陽縣這樣的縣城大楚有數千個之多。
太醫院也沒有那么多的精力培養太多的學生。
除了太醫院出來的醫者之外，在這醫署當中也有寺廟當中的僧侶。
這個世界的僧侶還沒有屯田收租什么的。
依舊保持了苦行大部分的修行方式。
大乘佛法講究的是普渡眾生。
怎么渡？
給稚童啟蒙，為病者治療。
僧侶是塊磚，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在這縣衙里邊，洪秋榮等人是收錢不辦事，而這些僧侶則是辦事不收錢。
總得有人做事嘛。
所以，這縣衙當中也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
眼前這僧侶名喚圓空，熟讀經、釋、解等各類佛家經典。
可以說是這個時代佛家的研究生。
圓空一聽江平說去送人頭這話，便是有些不喜。
意識到自己犯了嗔戒，圓空又唱了一句阿彌陀佛。
這是一個老實的和尚。
江平最喜歡的就是逗逗這樣的老實人。
“和尚，你會念經么？”
圓空又想勸解江平，轉頭一想。
這不正好么？
佛經正好可以化解人身上的戾氣，這江平一看就是心中戾氣太盛。
我要渡他！
“會！貧僧《金剛經》《往生咒》都有修習。”
“嗯，不錯！那跟我去吧。”
“送人頭？”
和尚這話聽的怪怪的，不過好像自己剛才也確實是這么說的。
點了點頭。
“嗯，送人頭，我們要表現出我們的誠意。”
二十兩銀子，洪秋榮還要自己送出節操、送出水平，送出情真意切，送出纏纏綿綿。
這免費的勞動力在這里，不用白不用。
白嫖才是王道。
嗯。
帶著和尚，就進了兇肆。
兇肆就是棺材鋪。
祭祀，占卜、吉兇，古之大事。
這棺材鋪自古以來便是一門古老的手藝。
從兇肆這名稱就可以看出來，這買賣很早以前就有了。
棺材鋪的老板老關也算是一個手藝人。
看到穿著快手衣服的江平走了進來，正在抽旱煙的老關吐出了一口煙圈。
“快手？！”
“嗯！”
“之前在縣衙門口殺人的那個？”
“嗯！”
“你殺人還送棺材？一條龍？”
老關面色古怪。
這管殺還管埋？
衙門什么時候出了這等妙人？
倘若人人都像這快手一樣，豈不是以后自己可以賺大錢。
果然，江平點了點頭。
“管殺還管埋，來個大花圈，花圈上面寫一副好的挽聯。”
又看了一眼江平背后的和尚圓空，老關豎起了大拇指。
“還帶僧侶去超度，講究！”
圓空很想翻白眼，好歹又忍住了。
不能犯嗔戒。
低低的又宣了一個佛號。
“老關，你這店鋪位置可以啊！”
江平看著老關在寫花圈挽聯，開始有一口沒一口的搭話起來。
這棺材鋪在縣衙和平樂坊中間。
確實位置還可以。
這兩邊都是是非地，老關這生意應該還不錯。
“一般啦，也就混口飯吃，做我們這行忌諱，年輕的待不住，有時間多來我這里看看，以后有需要的話，我給你打個折。”
這江平一身的血腥味，一看以后就是一個常客。
這樣的客戶，值得長期培養。
“好咧，對了，棺材就不必了，你這里有盒子沒有？我好用來裝人頭。”
老關看了一眼江平刀挑著的人頭，職業習慣之下又拉起了生意。
“要不你把他身子也找回來，弄一棺材過去，也顯得更講究一點。”
江平搖頭。
“我懶！”
得！
這是一個實在人。
老關提筆準備寫挽聯，看向了江平。
“小哥，寫個什么好呢？英容宛在，英年早逝如何？”
江平摸了摸腦袋。
太過平凡了啊，完全體現不了洪頭所說的情真意切。
轉念一想，有了！
“手拿日月摘星辰，世間再無這般人。”
江平這話一出口，本來在咬著筆桿子的老關猛的就是一拍桌子。
“小哥好文采，你就天生適合在我們兇肆混一口飯吃。”
“低調，低調，你這么說洪頭會生氣的。”
“以后來我們這里，我給你六折。”
圓空在一旁終于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這兩個人實在不像話，一個就想發死人財，一個則是頗有幾分卿本佳人奈何為賊的感覺。
可惜了。
這樣的人讀讀書，考狀元多好。
偏偏要助紂為虐，充一名惡吏。
“小哥，你看這盒子這樣，又大又氣派，上等楠木制成，榫卯結構，魯班工藝，這一盒子出手，定然送出了氣派，送出了格調。”
“呃，價值幾何？”
“打折下來二十兩。”
“哦，不要！”
送詩了，送念經的高僧了，還送這么貴的盒子做什么？
今天支出的兩錢銀子還沒有賺回來呢。
這公家的事，干嘛讓我掏錢。
“來個最便宜的，找書苑 www．zhaoshｕyuan.com二錢銀子左右的就行了。”
得，怪不得是對面衙門里邊出來的。
無恥的樣子頗有幾分洪班頭的神韻。
圓空繼續翻白眼。
老關嘆了一口氣，然后拿出了一個陳年爛盒子，估計是裝咸菜的，一大股的咸菜味道。
“就這個，還自帶保鮮功能！”
將人頭收斂之后，帶著圓空，江平出門就把隔壁趕驢車的車夫的門給踹開了。
“帶我去王氏牙行。”
話還沒有說完，后門處就聽到了腳步落在地板上面，飛快逃離現場的聲音。
“某有急事處理，院子后面有驢車，小哥自行使用便是了。過兩天某在去縣衙討要。”
這世界上就沒有不透風的墻。
這車行離縣衙極近，怎會沒有得到消息。
此去王氏牙行，江平是去送人頭。
同去風險太大，車夫自然不想去。
眼看著江平看向了自己，圓空點了點頭。
“貧僧也會駕車。”
駕著驢車，圓空帶著江平就朝著王氏牙行緩緩行了過去。
而在驢車上面的江平，這個時候也終于有時間觀看起了洪秋榮給的那本秘籍。
厚厚的油紙打開，就看見了秘籍上面寫著的那幾個大字。
——《刀經：轉》。
這還真是一本入流的刀譜。
本著多一分實力，多一分保命幾率的江平，在驢車上就緩緩的看了起來。
在車轅上趕著驢車的圓空嘆了一口氣。
“兵者，兇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為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