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振軍心

    勇士營的建立時間雖然不長，練兵時間也就比陸遙和沐子青徹底整合白馬衛長一點，在出征之前估摸也就練兵了兩個多月。

    但這是在周皇內帑充實后，花了一大筆銀子建立的新軍，作為周皇最忠實的仆人，柳騰是用盡了心思。

    為了將領可靠又能干，柳騰從三個上等京營衛所仔細選拔，確保身世清白，能力可用。

    而勇士營的士卒，雖然不全是出自京營中的精銳，那也是柳騰動用烏衣衛，從幾個重要的軍鎮處選拔出的勇士。

    這些人被聚集起來，享受的待遇不輸金牛衛三個上等京營衛所，練兵之法更是在側重重裝步兵金牛衛等的基礎上，按照邊軍的作戰經驗，配置騎兵隊、弓弩手。

    他們所用的武器裝備，都是柳騰親自去工部兵器制造局調配，確保使用的都是中等之上的優良武器，裝備的甲胄更是齊全，無論是底蘊深厚的金牛衛還是依靠東山工坊的白馬衛都沒法與之相比。

    在周皇少數的幾次檢閱之時，勇士營展現的作戰能力和精銳的風采，無不讓周皇感動。

    而這樣一支精銳，在此次出征卻從未與敵軍交戰過，雖然柳騰要他們全力保護周皇的安危。

    可在前番楚軍的意外突擊之中，勇士營卻沒有能第一時間組織起防御。

    全靠老練的金牛衛以血肉之軀結陣，加上訓練有素的白馬衛長槍陣鎮場，才護住了周皇萬全。

    在那之后的反擊，雖然勇士營也奮力拼殺斬殺了不少的楚軍突騎，但歸根結底，還是靠陸遙的個人奇智，才扭轉了戰場上的形勢。

    當然從事后對俘虜的楚軍騎兵那里得到的訊息來看，這只楚軍騎兵的訓練程度還遠遠沒有完備。

    無論是周軍還是楚軍都不可能料到，陸遙能在戰場上用鞭炮焰火搞出那么大的動靜。

    周皇給予厚望的勇士營，在出征之中沒有立下什么重要的功勛，卻隨時準備著護送周皇逃跑。

    在周皇心中的滋味自然不會舒服，現在前線吃緊，周皇不能親自上前掠陣，那就要排出他給予厚望的勇士營去支援前線。

    這不止是武力上的支持，更是要表達出一種態度。

    周軍之中，不能有怯戰之兵！

    柳騰在軍中其實也是戎裝，雖然未披全甲，但上身還是穿了鎖甲護身，并且腰間懸掛了一柄長刀。

    平日里雖然其看著四平八穩甚至還有些文氣，他打小入宮可是文武都經受過嚴格訓練的。

    此刻柳騰眼中露出一絲決然的意味，頗有些親自帶著勇士營慷慨赴死的感覺。

    這時候周皇卻又帶著群臣出了大帳：“軍心正受到考驗，朕要親往一線督戰！揚朕之旌旗，勇士營、金牛衛、白馬衛隨朕出擊！”

    ————

    當周皇的旌旗出現在前線的寨墻處，周軍的士氣為之一震。

    柳騰向周皇鄭重地行了個大禮，竟是拔出長刀，親自率領勇士營出了營寨，朝著玄甲軍的方向攻去。

    勇士營選的本就是軍中的好漢子，此刻也不含糊，五千將士配合有度的出營穩穩地在依然處在亂戰之中的周軍中逆行。

    等到他們與玄甲軍的主力交戰之時，卻像是被扔到磨盤邊緣，不斷被玄甲軍錯落有致的戰陣磨去兵鋒。

    也許是看到了周皇旌旗的出現，原本已經后撤了大部的楚軍再次出擊，數萬人在戰鼓與號角的轟鳴聲中有條不紊地推進著。

    大戰再次進入白熱化，周皇在人墻的護衛下站在距離營寨墻樓還有些距離的高臺上觀戰。

    看著他給予厚望的勇士營在玄甲軍的面前竟然毫無優勢，除了比普通的士卒陣型更加嚴整之外，依舊是前去送死。

    沐子青站出來決然道：“臣愿率白馬衛出擊！”

    周皇猶豫片刻，此時已經又有數位將領請戰。

    陸遙對沐子青的沖動頭疼不已，白馬衛現在雖然已經有了一副好架子，但畢竟不是經歷過許多廝殺的百戰之兵，現在面對戰場上雙方加起來近十萬人的廝殺，八百多白馬衛一旦進去，便如海中的一葉扁舟，到時候只能是身不由己。

    如果沐子青有個什么閃失，他豈不是還沒娶上媳婦兒就。。。

    哎。。。

    齊國公好不容易才趕到周皇近前，說道：“陛下，此時最重要的是重整旗鼓，戰場紛亂，我大周士卒還有三萬余眾無法撤回營寨，此時要盡快讓他們結成戰陣才是！

    臣已經派出數位精干大將帶兵前出整隊，但還需要一些時間，請陛下稍安！”

    劉義之悄然到陸遙身邊道：“僉事大人，某有一策。”

    陸遙道：“事急從權，你可直接向陛下進言。”

    劉義之道：“此事還得僉事大人出手，請問僉事大人手中還有那日驅散楚軍騎兵的焰火嗎？”

    陸遙頓時有些回過味來，笑道：“我倒是有一點存貨，你細細說來？”

    劉義之道：“那一日大軍大都見了焰火破敵騎之壯舉，如果此時電放出焰火，巨響能夠讓大軍冷靜，提振士氣。

    如果敵軍中侯淵在場，甚至可以驚嚇他一番。

    這時候我軍整兵便要順暢許多，甚至白馬衛可以前出，以長槍壓陣進而協助在外的大軍整軍。”

    陸遙點點頭，這才拉著劉義之上前，對周皇進言道：“啟稟陛下，劉千戶想出一條奇計，臣以為可行。”

    周皇點點頭：“速速說來。”

    陸遙便讓劉義之將計劃仔細描述了一番，此時此刻其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但周皇其實有點舍不得劉義之、陸遙他們出戰，這都是青年才俊，將來的國之棟梁啊。

    陸遙雖然挺慫的，但沐子青已經決然地打算出戰，二人的感情深厚，他實在無法想想沐子青出事自己如何能受得了，還不如和沐子青一起出陣，也許還能讓她悠著點別輕易送死。

    周皇同意了這個計劃，齊國公對陸遙終于不吝激賞之色，曾經他總覺得陸家小子是個貪生怕死的家伙，一點不像那個勇武過人的建武伯，現在看來，卻是齊國公誤會了這小子。

    以往陸遙的荒唐，看來也不過是年輕人的任性罷了。

    陸遙本來隨軍帶著一套葉載墨親自精心打造的板甲，比起當初葉載墨穿到周皇面前的那套板甲更加的精致也更加的方便行動。

    不過為了逃命，本來他只穿了輕便的護身鎖甲。

    此刻既然要出去拼命，趕緊讓人去取來他的那套板甲換上。

    換上鐵罐頭之后，沐子青眉目間盡是情愫地看著他，親自為他系上了一襲紅袍。

    這時候白馬衛的長槍隊已經整軍完畢，劉義之雖然是千戶之職，但長槍隊練兵均是由他來負責，此刻他站在整個長槍隊的一旁，同樣手持一桿長槍，整個隊伍森然有序地等待著陸遙和沐子青的命令。

    除了白馬衛之外，還有數位將領帶著各自的部下，總計上萬的部隊正在集結當中，就等著營寨外的周軍能夠穩住陣腳開始反擊，他們好出兵支援。

    白馬衛長槍隊在營寨門口列隊站好，陸遙從他實現準備好的包袱里拿出一支小臂大小的焰火，在隨身菜市場中的鞭炮店，這個的介紹是可以白天看到五彩繽紛的焰火光芒。

    用火折子點燃引線，引線燃盡，只聽破空聲響起，一聲尖利的尖嘯聲傳遍四方。

    片刻之后，一聲轟鳴爆炸開來，五顏六色的焰火團炸裂得美麗動人。

    為了方便活動，陸遙并沒有穿戴頭盔，大笑道：“一支穿云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此刻他倒是豪情暴漲了，正帶著玄甲軍屠戮的侯淵則心頭猛然一驚，那一日突騎被殲滅的恐懼頓時涌上心頭。

    但他的心理素質本就很好，并未慌張到影響行動，只是指揮著玄甲軍的戰陣稍稍改變方向，朝著遠離周軍大營的方向挪動。

    禮炮放過，陸遙又取出一根，再放。

    連放了三根禮炮，徹底引起了戰場之上眾周軍的注意力，那一日破楚軍騎兵的勝利回憶涌上所有人的心頭，慌亂頓時被緩解，取而代之的是對勝利的渴望。

    “是陸僉事，陸僉事出擊了！”

    “只要有陸僉事在就有辦法，這一次定能再破楚軍！”

    “快看，營寨大門又開了！”

    距離營寨較近的將士們已經注意到了營寨開門，那森然可怖寒光粼粼的長槍，那明晃晃的銀白色甲胄，那整齊劃一的行軍步伐。

    還有為首的兩位身披紅袍的年輕將領，其中一人正手持什么東西朝著天。

    那是傳說中的炮仗？

    “是陸僉事，陸僉事出擊了！”

    “陸僉事威武！”

    陸遙并未在意將士們的歡呼，對劉義之點了點頭，劉義之朗聲到：“大周天兵，戰無不勝，功名富貴，在此一舉，整軍！”

    陸遙的焰火已經將周軍將士們的注意力吸引，此刻八百多名白馬衛將士異口同聲呼喊的口號，則將處于慌亂之中的周軍將士們的心緩緩沉淀。

    以行進中的白馬衛為起點，周圍的將士們也開始呼喊同樣的口號，隨著口號的傳播，周軍的陣線終于重新列了起來。

    周皇早已按捺不住，親自站上了城寨的樓上，看到了軍心重新凝聚的一幕，不由得熱血沸騰，他感嘆道：“好！”

    搶過一名鼓手的鼓槌，周皇親自擂起了戰鼓。

    陸遙注意到了這一幕，對白馬衛的將士們喊道：“陛下親自擂鼓助陣，建功立業就在今朝，殺！”

    白馬衛將士們重復著陸遙的話，漸漸地讓周軍都注意到了周皇擂鼓的場面。

    周軍的士氣高漲起來，戰陣終于被重組，齊國公派出的整軍將領騎著戰馬興奮地奔跑在各部，等待著新的軍令。

    正所謂一鼓作氣，趁著士氣正強的時候，必須好生利用起來。

    齊國公當機立斷，命令旗兵發出進攻的命令，號角聲長鳴不歇，周軍終于重新開始反攻。

    在玄甲軍軍陣之中身先士卒的侯淵惡狠狠地發出了咆哮，自幼都是個狠人的他，哪怕在之前五千騎兵覆沒都沒有感到如此的狼狽。

    由于一只手手上，他全憑單手使用一支長槍，不過輕輕一挑，便將前方賣力格擋躲避楚軍鋒芒的周軍士兵給抹了脖子。

    論勇武，他侯淵誰都不怕，論智謀，他也有足夠的自信，而這場大戰也絕非突發奇想，侯家叔侄二人，不知道花了多少的精力和多少的時間去準備一切。

    而現在局勢卻陡然調轉，侯淵的腦子從亢奮轉變到歇斯底里，他兩眼通紅，便要跳出戰陣沖殺。

    其他的玄甲軍立馬將侯淵抱住，花了不小的力氣，才阻止了侯淵送死的舉動。

    為了防止侯淵再做出不理智的舉動，玄甲軍再次變陣收縮，如鐵桶一般的將侯淵護住，然后徐徐后撤，穩扎穩打地和正在向前進發的楚軍匯合。

    等到兩方的大軍再次交上戰，時間已經到了黑夜，戰士們手中的火把在戰斗中掉落在地上，將尸體、掉落的武器都點燃，還有那為了照明特地點上的一堆堆熊熊的篝火。

    這一切都使得夜幕都無法掩蓋住戰場的血腥和恐怖，但在夜幕之下，雙方將士們戰斗的熱情都漸漸停歇。

    雙方都默契的趁著這個機會發起了退兵的信號。找書苑 www.zｈaoshuyuan.com

    起初還有相互間的弓箭互射和沉浸在戰斗中的猛士沒有分開。

    但過了不過半個多時辰，戰場上已經歸于一片寂靜。

    這一次誰都沒有再向誰發動突然襲擊，至少對于周軍來說，根本無力組織起一波如玄甲軍那般的超級步軍以少打多。

    白馬衛的長槍隊在戰事之中一直推進到了戰線處，在沐子青和陸遙的指揮下殺傷了一些敵人，但并沒有戀戰，更沒有深入到戰線深處和敵人交織在一處。

    這八百人可是好不容易練出來的寶貝疙瘩，如周皇對待勇士營那般，沖冠一怒便將五千多戰斗力不俗的勇士弄去送死，陸遙和沐子青可都沒有這么大方。

    收獲了一些戰果后，在大軍后撤前，其實白馬衛長槍隊就已經在有意識地朝后方轉移。

    等到接到退兵的命令的時候，白馬衛跑得是又穩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