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純的去查賬當然會讓人不滿，尤其對于商人來說，信譽受損可是很嚴重的一件事。而且，不明不白的，就這么闖到人家家里去查賬，搞不好非弄得一些商人，人人自危不可，姜萬鈞不想破壞這來之不易的局面。
賞賜就不一樣了，凡是被“復核”的，那可就相當于進入天子的視線了。
“陛下要臣怎么做？”赤牛不知道皇上要干嘛，但這并不影響他接受命令。
“老牛，你去顏六家走一趟……替朕帶句話給顏六，就從張家先開始查吧。”姜萬鈞根本不掩飾自己滿滿的惡意。
赤牛又被弄得一愣，這大晚上的，這哪是查賬，分明是抄家啊！
“陛下，要臣調動禁軍嗎？”
“有顏六的執法隊夠了，你的任務是把名單上的人帶回來。”姜萬鈞說著示意宮寧把名單拿出來。
“赤牛將軍，這是名單和畫像。”宮寧早有準備。
“張家怎么處置？”赤牛一邊接過名單，臉上閃過一抹殺氣。
“那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姜萬鈞不知道張家參與多深，所以保留態度，張家的死活就看他們自己是不是作死。
“臣明白了，陛下，如果高句麗人反抗怎么辦？”赤牛對于那些不忠于大寧，不忠于皇上，有威脅的家伙，向來不會手軟。
“留幾個活口，連夜審訊，明天天亮之前朕要結果。”姜萬鈞將一根銅尺丟給了赤牛。他有種預感，如果這一切都是金澤留下的圈套，那么審訊結果應該就是金澤挖的陷阱了。
其實，算了……
“是。”赤牛接過銅尺藏到袖子里離開了。
姜萬鈞站起身在地上走了兩圈，他剛才其實有一個機會，可以借機除掉幾個讓他頭疼的人，然后栽贓給高句麗人。但他忍住了，那幾位來自江南來的“儒生”不知道，他們剛才等于是鬼門關轉了一圈。
那些“儒生”在姜萬鈞眼中一無是處，哪怕有一點用處，姜萬鈞也不會動殺心。
偏偏他們還總以為自己很重要，國家沒有了他們就是不完整的。
是啊！要是沒有人吃里扒外的家伙，大寧的律法要刪去好幾條。
唉！
曾經姜萬鈞說魏征是自己的一面鏡子，實話實說，當時在說的時候，多少有那么一點“惡作劇”的成分在里邊。
但在不知不覺中，姜萬鈞還真應了長孫皇后之前說過的話，魏征已經成了他身上的一個“枷鎖”。
剛才那一瞬間，姜萬鈞差點就要命令宮寧對那幾個朽儒動手，卻一下子想到了魏征。不管姜萬鈞做得多么的天衣無縫，魏征一定能夠猜出來是他讓人做的。
結果會如何？
姜萬鈞不知道，但他真不忍心打碎那一面鏡子。
這個頭一開，開弓沒有回頭箭，自己再也沒有辦法回頭了……
姜萬鈞站著發呆的時候，宮寧站在墻角垂手而立，跟隨姜萬鈞的時間長了，他非常了解皇上的脾性。剛才皇上的情緒明顯有點不太對勁，不過很快調整了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姜萬鈞突然開口召喚了一聲，“宮寧。”
“奴婢在。”宮寧往前走了幾步，距離皇上還有兩步遠的時候停了下來。
“宮寧，怪朕不放權給你嗎？”
宮寧嚇了一跳，“奴婢能時時刻刻跟隨在陛下身邊，已經是得天之幸，豈敢奢求更多？奴婢萬萬不敢這么想……”
“不用緊張，朕知你忠心。朕不過是想通了一些事情，這天下間，朕恐怕也就只能和你說一說了。”姜萬鈞總不能到處宣揚，自己打算組建“東廠”、“西廠”，監視百官，最后突然醒悟不玩了。
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但如果是皇上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陛下對奴婢的信任，奴婢萬死也難報答萬一。”
“也罷，那就不和你說了。”姜萬鈞知道宮寧在怕什么，知道皇上的秘密可未必是一件好事。到時候搞不好睡覺的時候都要睜一只眼睛，而且隨時都可能被皇上殺了滅口。
唉！他終究還是沒有辦法做到“道德真空”。
“謝陛下。”宮寧能夠感覺得出來，皇上是出自真心的。但他同時也明白，這個世界沒有什么東西是一成不變的，信任和猜忌之間只有一步之遙。
很多時候，猜忌正是因為從信任開始，越是信任越擔心背叛。
作為刑余之人，宮寧清楚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皇上給的，對于他來說，皇上的信任比任何東西都重要。除了信任之外的其他東西，他得到的越多，反而越危險。
再說另一邊的赤牛，盡管皇上沒有同意他調動禁軍，但他可以動用自己的親衛。
到了赤牛和霍方這個級別，在長安城內他們可以動用百位親衛。
事實上，赤牛和霍方身邊的親衛只有不到五十人，平時他們往往不會帶超過三十人的親衛。找書苑 ｗｗw.zhaoshuyuan.coｍ
一方面是用不著，另一方面則是為了表示低調。
顏六聽到下人稟報，說赤牛來訪，一邊披上衣服往外跑，一邊吩咐人打開中門，
大晚上的訪友本身就十分可疑，尤其來的還是赤牛，顏六絲毫不敢怠慢。
看著搖搖晃晃差點被踹倒的大門，赤牛哭笑不得，他就知道會是這樣，所以他才沒直接嚷嚷有“圣上口諭”，要不然顏六非把房子給點著，把全家人全拉出來接旨不可。
“牛哥，您這是鬧哪樣啊，大晚上的，也不提前打聲招呼……”
“別廢話，圣上口諭。”赤牛從袖子里抽出一根銅尺比劃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顏六正要跪下去卻被赤牛一把拎了起來，“站著聽就行……”赤牛盡可能簡潔的將命令傳達了一遍。
顏六眼睛已經笑得看不見了，執法隊終于派上用場了啊！顏武（五）去了刑部，現在執法隊他就是老大，可執法隊到了長安之后，和吉祥物差不多，幾乎派不上用場。
如今終于聽到了“福音”，顏六要讓世人知道，吉祥物，不吉祥……
就在顏六召集執法隊的時候，此時的張家，高朋滿座，大排宴宴，能坐到主桌上的客人，個個身家巨萬。
不過作為張家的家主，張弛心里頭并沒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高興。
原因很簡單，賓客中無一人是官身。
這代表了什么？
這代表張家的財富猶如空中樓閣，漂亮歸漂亮，但太容易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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