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太尼是臨床常用鎮痛劑的一種,多用于癌癥晚期患者和手術后鎮痛,效果是嗎啡的八十倍左右,極易成癮,過量極易使人死亡。)
他撿出兩粒,猶豫了幾秒,然后便把整張紙倒扣在手上,芬太尼的過量極易致人死亡,這一點他再清楚不過了,
而以他加入每片藥中的芬太尼的劑量,一次性攝入四粒,就足以造成不可逆的身體損害,甚至死亡!
但這些,他已經不在乎了,他想,
有時,活著是比死亡更殘酷的刑罰,
江頭未是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苦難。
這首前宋的短詩,用在他身上,倒是再適合不過了,
以前,他總認為他會是照亮一些人道路的一束光,
可青春燈火將盡,而夜色卻依舊無邊無垠,
他的青春早已過去了,但他這束光,
卻誰也沒能照亮!
他艱難地吞下了十粒,艱難不是因為他快要死了,而是因為在下咽過程中,胃酸順著他的喉嚨不斷的上涌,中毒反應正在他體內愈演愈烈,
強忍著體內洶涌的疼痛,他撥通了一個電話,然后靜靜的等待著最后時刻的來臨,
“喂?你好”
對方很快就接起了電話,可迎來的卻是長久的沉默,曙光就這樣靜靜坐著,一句話也不說,
片刻,對方似乎也失去了耐心,掛斷了電話,
隨即,一條早已編好的短信被曙光重新發送到了剛才那個號碼中,
他用最后的力氣把手機丟在一旁,然后輕輕的點上了一支煙,
火星黯淡無光,像是即將墜入天邊的夕陽,
他只是夾在手上,沉默的看著它燃著,他已經沒有機會再吸了,如驚濤般的劇痛鋪天蓋地的將他淹沒,
他慢慢的閉上眼睛,腦子萬千思緒翻騰,他展開了他這短暫而又曲折的一生最后一個微笑,
所有過往的記憶像是褪色的老電影一樣在他腦中略過,鮮血順著他的眼角流下,雙手無力的垂下,
渡鴉在枝頭沙啞的啼叫,警笛聲由遠及近,
聽到了刺耳的警笛聲,他突然笑了起來,
那笑容像是解脫,又像是什么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煙頭上的火光撲索著熄滅了,他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那個叫做曙光的男人,死了。
。。。。。。。。。。。。。。。。
窗外鉛灰色的云層流動,飛鳥在天臺上起落,
男人頹坐在走廊盡頭的吸煙室,眼神無比空洞,
大概是靜坐了幾十秒鐘,他拿開了摁在胳膊上棉簽,
這是一個令密集恐懼癥患者無法直視的小臂,密密麻麻的針孔像是放大了無數倍,蠅蟲的復眼。
他點上了一支通利,一支落魄的流浪漢寧愿去撿煙頭抽,也不愿意去碰的劣質香煙,
他們說,這種煙草,就像是直接在你的肺里點木頭,吸它,也許是嫌命長,
但它也不是一無是處,因為它,便宜。
以前男人從不吸煙的,可他太累了,他想趁著一支煙的空當稍作休息,
他半躺在座椅上,深吸了一口,強烈的刺激讓他開始劇烈的咳嗽,蒼白的臉上涌出一抹病態的潮紅,
尼古丁和咖啡因讓他不安躁動著的心臟,得到了半刻的安寧。
他沒有再去吸,任由火星在指尖閃爍,他疲憊的笑了笑,回想他的前半生,酸甜苦辣咸辛澀,他笑的虛弱又艱難,
他曾經看過一本小說,里面說人的大腦就像一塊老舊的磁盤,磁盤的內容就像你的記憶,
它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變淡,直至消亡,
你能做的,就只是一遍一遍的回憶,讓你不愿忘卻的東西,得以保留,
可人生的刺就在這里,留戀著不肯快走的,偏偏是你所不留戀的東西。
他抖了抖手上的煙蒂,一截灰色的余燼簌簌而下,他得快點想了,他只有一支煙的時間,
而即使是這一支煙的時間,仿佛也是他從他那日復一日雷同的生活中偷來的,
并不屬于他的時間!
而也只有在這段時間里,他才能短暫成為,他心底那個,懦弱不堪懶惰頹廢的孩子,
而在屬于他的時間里,他必須讓自己堅強起來,
因為他還是一個女人的丈夫,一個男孩的父親,一群孩子的老師。
男人緩緩的吐出口中的煙霧,煙霧像是和空氣中的某種東西起了反應,漸漸的彌漫,遮住了他的臉,像是如煙云般的往事將他覆蓋,
。。。。。。。。。。。
他叫陸曙光,來自祖國西北部一個貧窮的山區,
父母祖上時代都是農民,夫妻倆認識的字不超過二十個,
其中還包括他們自己的名字。
人們可能會奇怪,在貧窮的山區里,村民們一般會給孩子起賤名,狗剩,石頭的,寓意著,命硬,好養活,
可就是這兩個大字都不識幾個的人,怎么會給孩子起出這樣寓意深刻的名字,
的確,曙光名字的背后是有故事的。
說來也巧,曙光出生的時候,家里可以說是家徒四壁,
陸媽想,隨便起個名字就算了,那用的找什么起名先生,花那冤枉錢,
陸爸不肯,說什么也要給孩子起個好名字。
于是他準備了兩壺自家釀制地瓜燒酒,用小半袋高梁換了鄰居半碟花生米,
然后請來的村里的抄信員,并請他帶著字典來,
起初陸爸也沒說出來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只是一個勁的勸酒加菜,酒過三巡,這才把起名字的事說了出來,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酒也喝了飯也吃了,抄信員自然也不好推辭,
陸爸,用他握了一輩子鋤的手,慢慢的摩挲著字典,他不認識那些字,但卻并不影響他感受它們的美。
陸爸指著字,抄信員解釋字的含義,
一夜的時間就在這樣機械的重復中過去了,
平時晚上夫婦倆舍不得點上的煤油燈,破天荒的亮了一整晚,
破曉時,陸爸不知第多少次搖醒昏昏欲睡的抄信員,
“侄兒,你瞧這是啥意思咧?”陸爸指著字典問,
“叔,你這不是欺負俺來?哪有這么使喚人呆?”抄信員揉了揉惺忪的雙眼,一臉不耐“不就是個名字嘛,起個啥不行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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