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克艱難地直起身子,從地上爬了起來。究竟發生了什么?那女人瘋了么?
他看到了虛掩的書房門,心中升起了強烈的不安感。強忍著胯下的疼痛,他急匆匆地跑進書房,電腦的顯示器亮著,桌上是那本《時古哲學史》和幾張被折斷的儲存卡。
約克捂著腦袋。怎么會?怎么會被發現?明明藏在那么隱蔽的地方。
…………
洛黎沒有走,他靠著別墅繼續劃著手機。到了晚上8點,他關掉手機留了點余電,仰起頭望向靜謐的星空。
洛黎研究過星座。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星座和心理學息息相關,星座學符合心理學中有名的巴納姆效應[1]。不過洛黎研究星座也不是為了巴納姆效應,讓他癡迷的是每個星座的輪廓和傳說。
對他這種星座達人而言,這片星空是一副巨大的畫卷,幻想的星空畫筆把所有星星都聯結了起來,構成八十八個形態各異的圖案。八十八星座,天階大陸的星空居然和地球一般無二,只是看上去更明亮一些。
晚上10點,洛黎撣撣屁股站了起來。該收尾了。他開啟心語者鎖定約克。
約克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他對塞拉多少是付出了真心的,現在一切好像都無法挽回了。
“聽得見么?聽得見么?”少女的柔軟嗓音傳進了他的腦海里。
“誰?”
“呵呵呵呵。”一陣毛骨悚然的笑聲,“你這就已經忘掉我了么?”
“是,是你?”約克聽出了顧可清的聲音,“你是怎么……”
“我是怎么和你說話的?呵呵呵,因為我已經死了啊,成為了游蕩的鬼魂。”洛黎利用心語者讓約克聽到顧可清的聲音。這感覺還挺奇妙的,他好像是一個聲優。
約克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慌亂地環顧四周。
“打開手機,查一查靈秀國今天的新聞,你就知道我已經死了。”洛黎繼續道。
約克驚慌地劃著手機,找到了顧可清跳樓的新聞:
[據靈秀新聞網報道,今日下午1點多,煥美街某幢居民樓樓頂有一位女性跳樓自殺。據調查,該女生姓顧,是靈秀普通高等學院的在讀學生。]
看到新聞后,約克慌張地丟掉了手機。
“吖!真沒想到死后變成幽靈了呢!”洛黎頓了頓,然后陰森道,“多虧了我對你那份深沉的怨念啊!”
“不,不要裝神弄鬼!”約克急促地呼吸著。
“呵呵呵,我就是鬼,不然是誰在和你說話呢?我會狠狠地報復你。讓你的女朋友離開你只是第一步。”
約克驚恐道:“原來是你!原來是你!我說塞拉怎么會發現,原來是你搞的鬼!”
“沒錯,沒錯!你還會失去更多,你還會失去更多!愛情、親情、友情、財富……我會奪走你的一切,狠狠地折磨你,最后再奪走你那破爛不堪的生命。”
“咯吱咯吱”、“滴答滴答”,洛黎把恐怖電影里的陰森音效傳到約克的腦子里。
“不要,不要這樣對我。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約克捧著腦袋,捂著耳朵,卻怎么也無法阻止心語者的傳音。
洛黎不屑地挑挑眉。這家伙的心理素質不太行啊。
“向我贖罪!向我贖罪!跪下!磕頭!”
約克從床上滾到地板上,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頭:“放過我,放過我。”
“磕得再用力一點,我聽不到啊。”站在別墅外的洛黎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他確實沒聽到。
約克一咬牙,使出渾身力氣一頭撞在了地板上,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
“咚”,一聲輕微的悶響。別墅外的洛黎聽到了。淦,這家伙也是個狼滅,真能磕得那么響。
“不只是我,還有所有被你欺騙的女孩。向她們贖罪,向她們磕頭。我會一直看著你。”
“我會贖罪的,會的。求求你不要一直看著我,求求你。”
洛黎幽幽道:“當初不是你說的么?要和我永遠在一起。”
“那都是騙人的,那都是騙人的……不,我不是騙你……不……我是個混蛋。饒了我吧,饒了我吧。”約克已經有點神志不清了。
“等你向所有女孩贖罪,我自然會離開。現在,給我磕一個更響的頭聽聽。”
“咚”,約克一頭撞在地板上,把自己撞暈了過去。
…………
[顧可清
F階惑靈已解開
請到亡者酒吧領取獎勵]
半透明的小窗出現在洛黎的視線里。他吹了一聲口哨,雙手插在褲兜里,瀟灑地從別墅的圍墻里翻了出去。
“咚”,洛黎摔了個狗吃屎。坐太久,腿麻了。
揉了揉屁股,洛黎披著星輝的薄紗,戴著月光的斗笠,朝著花軌車站的方向走去。靈秀族人的夜生活豐富多彩,所以花軌車24小時都有班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洛黎沒有坐上回家的班次,而是朝相反的方向坐了兩站。他還需要做一件事情。
狹小的出租房燈火通明,對居住在這里的中年女人而言,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夜。
與她相依為命的女兒死了,跳樓自殺。她作為母親,竟然沒有意識到,或者說,她意識到了一點苗頭,卻沒有時間和女兒交流。
“可清,可清,是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對不起你。”面容憔悴的女人看著亡女的照片,伸出滿是老繭的手,緊緊攥著胸口。
“媽媽,對不起。”無比熟悉的嗓音在女人的心頭響起,
“可清!是你嗎?可清!”
“媽媽,沒有我,你也要好好活著。是可清自私,對不起。”
“可清!可清!”
…………
出租房外,洛黎倚著路燈仰頭望了望天,默默轉身離去。他仿佛體會到了那種“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俠客情。
他不會以一個理性者的角度評判顧可清自殺的對與錯。因為他只是一個旁觀者,他永遠無法和當事人完全感同身受。
洛黎不知道,從小就深陷在孤獨泥沼中的顧可清遇到約克時有多么欣喜。她以為自己抓住了拯救者的腳踝。
洛黎也不知道,當顧可清知道自己被欺騙時有多么絕望。那只腳不僅沒有拯救她反而狠狠踩踏了她。
洛黎只知道,如果這個19歲的如花少女沒有選擇一躍而下,那么5年后、10年后,她可能會有一個溫柔的丈夫,一雙可愛的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