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行禮欲去。
身著明黃龍袍的姬楨過來了。他氣勢洶洶,擺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
還未臨近,大聲道:“母后,你看,成什么樣子了?好端端的昭和宮被你一架打沒了。如果再來幾個大宗師的話,那我大乾禁宮豈非俱要無存,盡成廢墟?”
閆芷蓉緩聲道:“沒了就沒了唄,舊的不去焉有新的?你這么暴跳如雷的,還有一個天下君王的架勢么?”
姬楨怒色不減,今晚的確嚇壞了。大宗師比斗,稍有不慎,禍害不小。
溢出的罡元可不認識什么帝皇貴戚或平民百姓,凡擊中,一概而亡,無人可免。
嘴巴一張,想說些什么。
閆芷蓉搶先道:“怎么,想把母后趕出去,你好一人獨霸皇城?”
似被說中心思,姬楨有些惱羞地道:“豈有此理,母后,你簡直不可理喻。”
“放肆!”閆芷蓉驟喝。
這一聲,罡元噴薄,神魂凌威。
姬楨嚇得渾身一栗。他僅宗師初期,還是靠服丹吃藥,勉強晉升。
魂魄修煉差之遠甚。何嘗消受得起大宗師的怒喝。
雙耳隆隆,眼冒金星,腳下一個趔趄,差點癱軟在地。
腦海一片空白,什么鬼蜮伎倆,什么陰謀算計,全然忘得一干二凈。
“哼!”閆芷蓉冷聲道:“給你面子,你不要。好好與你說話,你也不聽。怎么著?想造反呢?還是想弒母啊?”
“母后,我……”
姬楨覺得冤枉至極。什么造反,什么弒母,他半點也不敢想。
他只是想讓母后意識到,大乾天下該以帝皇為尊,而不是太后問政。
這一刻,姬楨頗感后悔。
明知母后最要面子,也最是好強,自己只考慮到大乾威望,禁宮安全,非要去挑戰她的底線。
萬一惹她發性,一頓板子鐵定逃脫不了。
想到挨打兩字,身子一寒,毛骨悚然得唯唯諾諾,再不多言。
殊不知他若抗威直面,閆芷蓉不定高看幾分。這時突如受驚的鵪鶉,弱弱懼懼,委實令她厭惡。
“滾,哀家不想看見你,給哀家滾出去……”
閆芷蓉鳳威赫然地斥道。
姬楨叩首,默默轉身離去。背影酸楚,冷夜漫漫中,瞧著愈顯凄涼。
閆芷蓉癡癡地望著,不知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直到龍影軍和羽林軍皆沒了蹤影。
方始長噓一氣,轉頭看向高洋,聲音低沉的有感而發:“洋兒,讓你看笑話了。呵呵,這就是你的舅舅,一天到晚做夢,盼著金口玉言,君臨天下。就他那歸意一重的實力,憑什么可以威制六合,鞭笞八荒?當真幼稚可笑得緊。”
說到這里,似覺與小輩兒說這些很是不妥。
素手揮揮,“去睡了吧,明日還要去六扇門當班呢!”
好在整座昭和宮唯有閆芷蓉的寢宮被毀,他與孟韶華的住所完好無損。
走回屋舍,卻見孟韶華深裾藍裙,面紗遮顏,俏然嬌立于門外。
那模樣,顯已等他很久。
高洋瞬間進入了尷尬期。臉紅耳熱得說不出話來。嘴巴囁嚅,嗯嗯吶吶的舌頭也不知打了多少結。
孟韶華也不說話,剪水般的雙眸盯著他。
高洋眼神游移,不敢接視。
兩人呆立半晌,高洋牙一咬,看向孟韶華,很是爽利的低聲道:“韶華妹妹,適才當真是一場誤會,總之全賴我不好,是我糊涂莽撞,你如想打我,揍我,盡管來就是。我絕不還手……”
話罷,把眼閉住,一副視死如歸,舍身赴義的慷慨模樣。
孟韶華又羞又嗔。心道,你這不屈之狀,倒像我以威凌人了。
氣急不堪,冷哼一聲,轉身進了屋子。
高洋候了片刻,未有手掌拍來。悄然張眼,只有自己一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孟韶華芳影杳然。
心下一嘆,尋思,她終不肯原恕自己的魯莽之舉。
回到屋舍,心境難平,也沒心思修煉。往床上一倒,呆呆地望著屋頂。
不知不覺,天色漸明。
匆匆起床,趁拂曉前,出了皇城,找了家茶樓,隨意喊了些早點,打算胡亂填飽肚子,便去六扇門當班。
正吃著早點。
先是傳來一陣朗笑之聲。隨后,就聽有人道:“海大哥,這一次你幫慕容白出頭,高銳那小子豈有活路?看來乾京第一美女以后必是慕容白的懷中人了。哈哈哈……”
又有人道:“高銳好歹是高氏武學的傳承人,又是神力侯長子,海大哥可要小心些的好。”
“沒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與高銳對陣的多半是慕容兄,我就充個數,對付高銳喚來的狐朋狗友。”
說話間,外面進來三人。
頭前一人,黑色大褂,長發披肩。貌相極丑陋,臉上生滿了大小不一的肉疙瘩,左面臉頰缺了小一塊,就似被什么怪物咬去過了的。碧綠的眼珠子,透著詭異兇獰。
后面兩人,生相普通,皆玄蘭色的武士袍,一看就知是某個宗門的制式服裝。高洋識得,當日十里坪中伏,天尸宗門徒均是這樣打扮。
三人找了個高洋不遠處的桌子。伙計上前招呼。不多時,茶水、糕點,一一擺滿。
一名天尸宗人喝了口茶,道:“要說美女嘛,所謂的乾京第一美女未免言過其實。數日前,我見到葉家的葉清綺,才知道,為何她會被稱為當世第一美女。那容貌,那身段,那氣質……嘖嘖……只看得讓你流口水。”
另一個天尸宗人道:“許師弟,我倒不這么認為。依我瞧,還是葉清綺的姑祖葉漣漪生得漂亮,若非她實在太老,嘿嘿……我倒想試上一試。”
海大哥一直無語,只是微笑地看著兩人,可他委實丑陋,縱然心態平和,神色慈潤,也顯猙獰可怖。
高洋撇撇嘴,你們說葉漣漪漂亮,那是你們沒看見我外婆,可就算你們瞧到我外婆,倘若沒見到韶華妹妹面紗下的面容,料也想不出天下第一美女該生得什么模樣?
念及此,昨夜乍見春光的尷尬、困擾、羞煩……此刻俱是成了傲然。心道,天底下怕是再無一位男子有自己那般眼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