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嶺上只有幾間土坯房子,再無它物,看著非常簡陋,大家不免士氣低落。
郭旋充分發揮思想教育的引領作用,召集大家循循善誘著,此地險峻,易守難攻,正是抵御遼國入侵的不二戰場,我們應該鼓足勇氣,積極作為,抓緊戰備。
山頂布防,首要解決飲水問題。桑干河雖然繞云州而過,但想要挖渠開溝,把河水引過來,一來工程量大,非短期可以完工;二來河水到不了山頂,還的下山挑水;三來河道容易被斷,截流之后仍將沒水。
郭旋召集眾人,仔細衡量之后,感覺還是在山上挖井得水來的實在。
但是山上的井可不好挖,動輒十幾丈深,而且山下水源稀少,要是辛苦幾日,山下沒水,可不就白忙活了?
專業的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來做吧,聽聞王屋山上有座云中觀,觀里的道長堪輿風水非常拿手,這看穴挖井應該不在話下吧。
請道士上山的任務就交由虞都頭吧,這人嘴巴便宜,辦事靈活,與人打交道很少吃虧。
但是這次遇到克星了,虞都頭吃虧不少。
道士復姓公孫,道觀位于王屋山中一處山清水秀的山峰上,雖然交通不便,但是通往山上的羊腸小道上,密密麻麻排滿了慕名前來的人民大眾。
既有衣衫襤褸的普通百姓,也有身著錦緞的鄉紳土豪。大家無人空手,老百姓們挎著菜籃子,籃子里裝著雞蛋土豆等自家地里出產的有機食材,鄉豪們則抬著箱子,箱子捂得嚴嚴實實的,也不知道里面裝的啥。
大家接踵摩肩往上挪動,前移了不到二十人的身為后,就聽見從山頂傳下話來:今日問詢人數已夠,道長封卦休息,不在接客了。
天色還早,不過只到下午,這就封卦了?還人數已滿,整的像大夫接診一樣。
虞都頭們面面相覷,但是等候的眾人沒有絲毫驚訝,也不散去,鋪開隨身帶著的墊子,嚼著干糧就歇息了下來,習以為常的樣子不像是來尋卜問卦,倒像是郊游踏青。
虞都頭好奇地問大家怎么不散去,明天接著再來。大家搖頭說著,要想見真人一面,只能排隊等著,要敢半路回家,這輩子就別想瞻仰仙容了。
真人呀、仙容呀,大家這么虔誠呀,虞都頭又好奇的問道:不知道道長每天卜卦多少人?
信徒們神秘地說道:這可沒有定數了,幾人也有,十幾人也有,但沒有超過二十人,主要看道長的卦緣了。
虞都頭一聽頭都大了,我的天呀,這么下去得等到什么時候呀,大家還等著吃水呢,別道長還沒見上,遼軍先來了。
不能這么等著,一定得想個辦法。
虞都頭們折身下山,悄悄換上軍裝,手持令牌,行色匆匆地又上山了,趕到“大排長龍”的龍尾后,大聲喊道:“軍情緊急,快快讓道!”
這倒也唬住了不少百姓,大家紛紛讓路,任其通過。但是宋朝將士們的地位低,有點身份地位的人都會看不起。
幾位鄉紳們攔在小路上就是不讓步:“凡事都講究個先來后到,你們當兵的憑什么插隊?”
虞都頭把令牌往前一舉,大聲說道:“軍情緊急,你難道沒看到嗎?”
鄉紳們嘲笑到:“剛打完仗,哪來的緊急軍情?這仙家道觀關乎什么軍情?你倒還是說來聽聽。”
虞都頭脖子一橫,炸咧咧地道:“大膽!機密軍情豈是爾等能打聽的?你們居心叵測,難道是遼國的探子不成?”
這可沒有唬住鄉紳,這些人雙手一抱,十足的痞子樣,七嘴八舌到:“我家兒子當朝為官,我家女婿州府要職,我等就是不讓路,你們這幾個兵蛋子要事有本事,就把我等抓起來。”
看來硬的來不成了,虞都頭眼珠一轉,立刻換臉,笑嘻嘻地到:“原來都有后臺呀,那我就不怕了,延誤了軍情,朝里有人頂著呢,革職削官也輪不到我等頭上。”
鄉紳們不說話了,虞都頭則進一步壓迫到:“耽誤了軍情,讓遼兵長驅直入的話,你們的那些家產美眷估計就要泡湯了。”
家產,這可是事業根基呀;美眷,那可是人生溫柔呀。鄉紳們一句話也不說,互相看了下,默默地讓開了道路。
虞都頭冷笑一聲,穿過等候的長龍,直達山頂道觀。
兩名小道士迎了上來,年齡隨小,但態度確實格外的老氣橫秋:“你們沒聽見嗎,家師今日已問卜完畢,有事明日再來,不得打擾師傅靜修!”
虞都頭也不敢掏出令牌唬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雙手抱拳,謙遜到:“我等確有緊急兵情,特來打擾道長,擾到了道長清修,萬分惶恐,還望小師傅不吝稟報。”
虞都頭很少這么姿態卑微,但是小道士們不為所動,已久高抬這眼說道:“今日已畢,在緊要的事也得明天再來。”
虞都頭耐著性子,賠笑到:“大兵當前,關系天下蒼生,耽擱不得,煩請小師傅通報一聲。”
小道士們眼皮一抬,譏笑著:“天塌下來關我們什么事,你們兵蛋子聽不懂人話呀,還不趕緊滾遠點。”
虞都頭一聽就知道碰上愣頭青了,指望這兩位不懂人事的小青年來通融,還不如指望公雞下蛋呢。
虞都頭一揮手,身后早已按捺不住的小兵們沖上來,一把推開小道士,直接走到道觀門前。
“今天孝敬來的美酒可真是好喝呀!”銷魂的聲音從門里傳了出來。
透過門縫看去,一個留著山羊胡須的道士,敞著道袍,癱在躺椅上,滿臉通紅地飲著大酒杯,兩位小道童捧著酒壺,恭敬地立在身后。
道長個板板,仙人個錘子,分明就是酒鬼一個。什么問卜結束,需要靜修,分明就是碰上好酒,關起門買醉起來了。
虞都頭一腳踹開門,指著道長大罵到:“好你個酒鬼,裝什么仙人,我等還在苦苦等候,你倒在這敞懷喝酒,也不怕噎死。”
道長驚的從躺椅上彈起來,一手往懷里扯著道袍,一手指著虞都頭,強作鎮定到:“來者何人,膽敢強闖道觀,也不怕祖師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