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長安走，官道越平坦。越靠近長安，驛站越寬敞。
這天李磊像往常一般，跟民夫們一起搭伙吃飯。
一個家將打扮的人，在民夫間晃了一圈，走到穿甲的李磊身旁行禮：“敢問這位郎君，可是玉門關來的李磊李副尉？”
李磊扔了手中柴火，站起身點頭：“正是某，有何貴干？”
“我家少郎君請李副尉前去聚餐。”
“你家少郎君是？”
“帶隊昭武校尉程。”
“原來是程校尉，煩請引路。”
“李副尉請！”
李磊隨這家將，穿過吃著草料膘肥體壯的戰馬群，路過餓得面黃肌瘦吃麩糠粥的戰俘，來到燈火通明的驛站。
驛站布置很簡單，一圈房間圈著一方空地。
在這空地上，有一處塘火，塘火上架著一只烤羊。
空地四周站滿家將打扮的人，個個挎刀盯著李磊。
塘火旁只坐一個二十上下，穿著甲胄的漢子。
這漢子粗眉大眼，闊嘴寬鼻，蓄絡腮胡，頭盔踩在腳下，手里拿著一根羊排，嘴角帶油嚼著東西，饒有興趣的打量李磊。
瞧這架勢，李磊有種進威虎山土匪窩子的錯覺。
要加上一句“寶塔鎮河妖”便更加像。
“玉門關御侮副尉李磊，拜見上官。”李磊行禮。
程處默是昭武校尉，比李磊的御侮校尉高好幾階，李磊見到程處默要行禮。
程處默“嗯”了一聲算是應過，扔掉手里啃凈的羊骨。
“你便是李磊？本校尉瞧你，也就十二三歲，你真能開三石力弓？莫不是誑人？”
來著不善，善者不來。這程處默是要興師問罪。
李磊心里門清，知道怎么回事。
李磊跟著隊伍都快走到長安了，還沒拜見過程處默這個上官，確實很過分。
李磊冤啊，不是我故意不來，實在是太懶不想來。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懶起來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要不是得活著，我都不想張嘴吃飯。
李磊行禮道：“卑職確實可開三石力弓，不敢以此事誆騙，卑職無欺君之膽。”
李磊這是提醒程處默，圣人點名要見我，你撒氣可以，不要搞太過分。
程處默聽了這話，冷哼一聲轉移話題：“既然你可開三石力弓，飯量如何？”
“一餐十個胡餅，兩碗白粥，三分飽。”李磊如實回答。
不是李磊吹牛。
“天生神力”帶來的副作用，便是飯量極大，在玉門關時，李磊一人吃掉兩人的飯，感覺肚子還餓著。
程處默笑著指指烤羊：“那好，坐，吃羊，管飽。”
李磊不慫，不吃白不吃，一屁股坐在程處默側手，摘了頭盔放在地上，掰下一根羊排撕咬起來。
程處默拿手里的短刀，順著烤羊背切了一刀：“此羊分做兩半，你與本校尉各食一半，食不盡不準走。”
李磊看著程處默挑釁的眼神，知道程處默還憋著勁要整自己。
果真是有人便有江湖，不守江湖規矩就得挨整。
李磊能說什么？只能埋頭苦吃，祈禱自己飯量夠大，能把這少說有二十五斤的半只羊塞到肚里，不然完逑了。
李磊吃，程處默也吃。
兩人吃著吃著，程處默吃頂了。
程處默強忍著咽下一塊羊腿，感覺一下，那羊腿肉就停在喉嚨，若是再吃一塊，便要頂出來。
程處默翻著白眼憋氣，不讓吃下去的肉反著跑出來。
反觀李磊，還在一塊一塊吃肉。
李磊咬一口羊腿肉，這肉真鮮，真好吃！
后世李磊吃過的羊，即使再好再貴，多少都吃過飼料，只能吃出個羊味，沒個肉味。
可大唐沒飼料這玩意，眼前這羊，是正兒八經吃草長大，肉肥而不膩，瘦而不柴，羊膻味小，肉汁四溢。
再加上烤的火候極佳，表皮脆香，內里軟嫩，一吃便上癮。
李磊滿嘴油光啃完羊腿，撕下最后一塊羊脖肉塞到嘴里，隔著甲胄拍拍肚子。
飽了，這下終于飽了，李磊感覺很不容易，幸福得眼淚汪汪。
在玉門關，每人口糧有定數，李磊一人吃兩份已是破例，哪能讓李磊頓頓吃飽。
所以在玉門關，李磊十頓有八頓餓著，剩下兩頓，一頓靠水找，一頓是蓋裕隆開葷，李磊混個肚飽。
這一路上，拿的糧食有限，加上不能隨意脫隊買糧，李磊又只能餓著，每天拿一碗粥幾塊肉干，加上胡餅糊弄肚子。
李磊抬頭看向程處默，這人簡直活菩薩，是來拯救自己的大好人。
只是，這活菩薩怎么翻白眼了？
“上官？您沒事吧？”李磊小心翼翼的問程處默。
程處默翻著白眼，找書苑 www.zｈaoshuｙuan.com 搖搖頭不說話。
李磊懂了，程處默吃頂了，瞧樣子，再吃就得倒吐。
李磊低頭一看，程處默那半只羊只吃完三分之一。
程處默是上官，李磊頭沒鐵到留在這，盯著程處默繼續把羊吃完。
畢竟按程處默這種看人不爽便收拾的作風，很可能為了面子撐死自己。
李磊擦擦手站起身，把頭盔戴好向程處默行禮：“上官，卑職吃飽了，若上官再無吩咐，卑職便回去了。”
程處默閉著眼點點頭，示意李磊可以走。
李磊行禮后，擰下沒人吃的羊頭提在手中揚長而去。
待李磊離開驛站走遠。
“少郎君？”家將輕聲呼喚程處默。
“嘔！”程處默再也忍不住，哇一聲大吐特吐。
“這小子，嘔，合我脾氣，以后，嘔，每天晚食，嘔，都找他來，嘔。”程處默邊吐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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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副尉，這羊頭哪來的？”民夫們圍著李磊，盯著李磊手上的羊頭咽口水。
李磊哈哈哈笑著，把羊頭遞給做飯的民夫：“這呀！這是程校尉賞我的！明天晌午，我請大家吃羊頭湯泡饃！”
民夫們一陣歡呼。
“謝李副尉！”
“謝李副尉！”
“謝李副尉！”
李磊向四周拱手：“客氣客氣，各位客氣，這一路各位沒少照顧在下不是，這應該的，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