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看著天空，喃喃自語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向周圍看去。
在她的身邊，那棟原本雖然簡陋，但卻溫馨而幸福的小屋已經不見了。
她入眼之處，只能看到大片崩碎斷壁殘垣，以及幾個抱著腦袋在地上打滾的孩子。那幾個孩子，發出痛苦尖叫，身體正無法控制的發生著可怕的異變。
只有唯一一個六七歲大的小女孩毫發無損——因為她是一個雙目失明，耳朵也聽不見任何聲音的盲聾女孩。
而可笑的是，這可怕的不幸此時卻成為了女孩最大的幸運！
她在這場可怕的浩劫中活下來了。
當然，誰也不知道她還能活多久！
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小屋的橫梁墜落下來。
那根橫梁并不粗大，卻足夠砸斷一個看上去已有七八十歲的老婦人的雙腿！
而且，還有一根手臂粗的斷木，剛好刺穿了那個老婦人的腹部。
鮮血正順著那穿透了老婦人身體的斷木，不斷汩汩的流出來，已經在地面上積成了大大的一灘。
她的身上，穿著一件晨曦教會修女的黑袍，還有一本教會的“神典”鋪散著，就跌落在她身前不遠的地方。
那名老婦人激烈的喘息著，眼看就已經不行了。但她還是伸出手去，在地上不斷的摸索著。
看到這一幕的女人忍不住走上前去，從地上撿起那本“神典”，放在老婦人的手邊：“你是要這個嗎？”
老婦人的手摸到了神典，可是她卻沒有接過神典，反倒是將它和女人的手一起推到一邊，然后她還是拼盡全力的在地上摸索著。她是如此的用力，甚至帶著自己的身體，讓壓住她斷腿的巨木都晃動了一下。
“你想要什么？”被推開的女人焦急的詢問著。
老婦人勉強轉過頭來，一雙看不到瞳孔的盲眼看著那個女人，右手努力向她比劃著什么手勢。她的嘴巴里不停的涌出血來，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看不懂手勢的女人焦急的想要繼續詢問，但就在這個時候，她卻看到一個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的黑衣人從走了過來。
那個黑衣人牽著剛才呆立在小木屋中央的那個女孩的手，將她帶到老婦人身邊，將女孩的手放在老婦人右手的掌心里。
老婦人頓了一下，便緊緊握住了那個女孩的手。
女孩蹲了下去。她還根本就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帶著甜甜的微笑，雙手在老婦人的手上和頭發上輕輕的摩挲著。
看到這一幕的女人愣了一下，隨后便捂住嘴巴，眼淚忍不住一下涌了出來。
“高斯教授，對嗎？”黑衣人轉過頭來。
“是的。”女人點了點頭，同樣向黑衣人看去。
借著明亮的月光，高斯教授看清了那個黑衣人的面孔。
那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手里還拿著一張奇怪的面具。
他的相貌十分英俊，卻又帶著一點風霜之色，似乎是那些在軍隊中服役過的軍人。
青年人的氣質平靜而從容，但是讓高斯教授更加印象深刻的，反倒是他的一雙眼睛。
作為在格蘭戴爾大學任教超過三十年的資深教授，高斯教授這一生中見過無數優秀、天才乃至于驚才絕艷的年輕人。
可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的眼睛，能讓高斯教授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智慧”。
如果換成其他任何一個時間，見到這樣出色的年輕人，高斯教授可能都會情不自禁的對他生出一些好感。
但是現在，高斯教授的臉上見不到一絲笑容。
甚至，她都掩飾不住自己發自內心的厭惡！
“假惺惺的幫一個被你害死的人做一點小事，會讓你的良心好過一些嗎？”高斯教授冷冷看著年輕人，刻薄的說道。
“事情最后變成這樣并非我的本意。”高文平靜的看著高斯教授，既沒有任何得意，也沒有任何憤怒，“但我也不會因為最后發生的悲劇而有任何不安。因為，在我來到這里之前，這場悲劇就已經無可改變了。難道不是嗎？高斯教授。”
“……”高斯教授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在你答應韋恩大主祭的邀請，來到灰區和他見面的時候，這場悲劇就已經注定了。”
“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勸說約瑟夫！”高斯教授憤怒的盯著高文，高文的指控，讓高斯教授的血都沖到了頭頂。
“呵呵，愚蠢不是為罪惡開脫的借口。”高文搖了搖頭，“你憑什么認為，你能夠說服一位教會的大主祭，背叛他侍奉了一生的神靈？就憑你們兒時青梅竹馬的那一點點交情嗎？”
“最后如果我不出現，這件事又會向哪里發展呢？沉睡在你身體里的那位天使之王，會眼睜睜的看著所有的事情向完全失控的方向進行下去？”
“你知道他們的目標。”高文也帶上了嘲弄的口氣，“索菲亞·金斯伯格。找書苑 www.zhaｏshuｙuan.com 斐因反戰派領袖金斯伯格公爵的女兒。就算你愿意坐視自己的學生淪為被人控制的殺人工具。你身體里的那位天使之王，能坐視與祂利益一致的公爵先生被殺嗎？”
“高斯教授，你知道答案。最后無非就是那位天使之王提前蘇醒，由祂取代我，與韋恩大主祭進行這場戰斗罷了。”
“你不要再說了！”高斯教授痛苦的低下了頭。
“呵呵……你承載了那位天使之王，就絕不可能在這場晨曦之主發動的戰爭中置身事外。或許現在看上去還風平浪靜，但戰爭已經開始了，高斯教授。每個人都必須選擇自己的立場，你也不例外。”
“與你相比，韋恩大主祭反倒是真正成熟的那個人。既然選定了堅信的方向，就算背負再多的罪惡，也只有義無反顧的向前。要么新生，要么毀滅！”
“你說什么？你的意思是，約瑟夫做的是對的嗎？看看你的周圍！看看這些人！”高斯教授再也忍受不住了，她憤怒的指著那些已經變成怪物的孩子，對高文問道，“這或許的確是我們的錯，但你認為，這些都是對的嗎？他們變成這樣，是對的嗎？”
“這是戰爭，高斯教授。比你熟悉的歷史記載中那些還要慘烈千百倍的戰爭。”高文冷冰冰的聲音就像是一盆冰水，澆在憤怒的高斯教授頭頂。
“在這場戰爭中，沒有人是對的。也沒有人是錯的。我沒有錯，你沒有錯，韋恩大主祭沒有錯。甚至，即便是發動這場戰爭的晨曦，祂就錯了嗎？祂也只是想要拯救自己，拯救他所守護的斐因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