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歐陽如鳳走后，歐陽婉兒等人長長松了口氣。
歐陽婉兒道：“弟弟，我剛才真替你捏了把汗。不過，如果不是你，我們恐怕要在外面站一宿了。”
李青衫笑道：“我何嘗不捏了把汗？歐陽夫人的功夫之厲害，只要吹一口氣，我就會飛上天的。”
眾人都被他逗笑了。
白秀笑道：“李公子唇槍舌劍的，把夫人說得氣不起來，還要替夫人改改白蛇谷的規矩，可真厲害。”
白鳳笑道：“這規矩應該改了，要是不改的話，夫人追究起來，我們姐倆可首先要受罰的。”
歐陽婉兒笑道：“你們姐妹倆去五賭坊那地方，早犯了不準接近男人的規矩了，只是媽媽還沒來得及懲罰你們，也是我把你們倆慣壞了。”
白秀笑道：“我們現在不怕夫人處罰了。”
歐陽婉兒道：“為什么？”
白鳳笑道：“有李公子在呀，李公子一定能說服夫人改這規矩的。”
李青衫笑道：“可別太指望我，我一見到歐陽夫人腿肚子就抖。”
晚上，眾人都睡了，李青衫卻睡不著，披衣起了來，獨立在船頭。
此時的太湖已是深夜，湖面上有幾處漁火閃爍著。
歐陽婉兒也睡不著，也披衣出了來，和李青衫并肩而立。
沉默了許久，歐陽婉兒才道：“弟弟，還沒睡呢？”
李青衫道：“今天我去看了爹爹，現在好想他，所以睡不著。”
歐陽婉兒道：“他老人家還好嗎？”
李青衫點了點頭：“他很好，只是常掛念著我。”
歐陽婉兒道：“現在昆山雙雄走了，李一飛也斷了有用之臂，我看他們暫時不會找你麻煩了，你可以回家住去了。”
李青衫點了點頭。
雙方又陷入沉默中。
李青衫另起話題問道：“姐姐，歐陽夫人她為什么不允許你們接近男人？”
歐陽婉兒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從小就有這條規矩了，而且我們白蛇谷從不允許男人踏入，踏入者死。”
李青衫心想，一定是歐陽夫人年輕時受過什么刺激，又問：“請姐姐原諒，我想問問姐姐為什么不隨你父親的姓，而隨夫人的姓呢？”
歐陽婉兒又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從小就沒見過父親，一直跟著媽媽。”
李青衫道：“姐姐沒問過歐陽夫人嗎？”
歐陽婉兒道：“我不敢問的，每次問她，她總是生氣地對我說，我沒有爹爹。”
李青衫沒有再問。
歐陽婉兒嘆了口氣，臉色凄然。
李青衫見勾起了姐姐的心事忙道：“姐姐，都是弟弟不好。”
歐陽婉兒笑了笑：“我不怪你。”
歐陽夫人在船上住了三天，第四天頭上，她領著白蘭、白玉要回白蛇谷。
歐陽婉兒半撒嬌地挽留著：“媽媽，再晚些日子走嘛，人家舍不得你。”
歐陽如鳳早已不生她的氣了，笑道：“你是巴不得媽媽早走呢。”
歐陽婉兒繼續撒著嬌：“才不是呢，媽媽不在身邊的時候，我天天想你。”
歐陽如鳳笑道：“白蛇谷不能沒人打理，既然草上飛韓冰把那半張羊皮燒了，而韓冰又在韓無影手中，我看要取回祖上的秘笈也非易事。等過些日子，媽媽神功練成親自走一趟京城吧。”
歐陽婉兒道：“媽媽，我看還是我上京城去吧。”
歐陽如鳳搖搖頭：“你絕對不是巫山追風拐的對手，不要去冒險。”
歐陽婉兒點了點頭。
歐陽如鳳又道：“婉兒，媽也知道你大了，過歲數了，由不得娘了，不過在外面危險，過些日子回白蛇谷吧。”
歐陽婉兒心中歡喜，弟弟那一番話竟把媽媽定的三十多年的規矩給改了，忙點頭：“媽媽，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眾人正要送歐陽如鳳主仆三人上岸，卻遙遙地望見岸上來了一群人。
從衣著打扮上看，正是錦衣衛，為首的是閃電刀李一飛和一個穿紅袍的僧人。
金葉怒道：“又是那李一飛，剛去了一臂，還敢殺來。”
歐陽如鳳目力奇佳，見那僧人步履平穩，走路時僧袍不動，就知道他是個世外高人。
這些人一站到岸邊，只聽那紅袍僧人發話：“船上的可是歐陽夫人嗎？老納珠瑪大師請夫人一見。”
聲音雖不高昂，但十里八里的都能聽見，李青衫等人聽了更如在耳邊。
歐陽如鳳心中一震，忙回應道：“前面可是西域第一高手珠瑪大師嗎？歐陽如鳳這邊有禮了。”
這聲音也是由真氣傳出，送到珠瑪大師耳邊。
珠瑪大師不禁暗贊對方功力之深厚，忙合什道：“阿彌陀佛，歐陽夫人客氣了，正是老納，請歐陽夫人上岸一敘。”
歐陽如鳳不敢失禮，縱身形躍上水面，踩水而來，頃刻間落到珠瑪大師跟前。
珠瑪大師眉頭微揚：“歐陽夫人真是好功夫，老納有禮了。”
歐陽如鳳忙回禮：“不知珠瑪大師駕到，請恕失迎之罪，只不知大師找老身何事？”
珠瑪大師道：“阿彌陀佛，老納聽韓無影說歐陽夫人的功夫中原武林堪稱第一，特來請教。”
歐陽如鳳“哼”了一聲，心道原來是找事來的，便少了些客氣：“老身和韓無影有些誤會，想必是韓無影請珠瑪大師找我來的？”
珠瑪大師忙念了聲佛號，又道：“請歐陽夫人不要誤會，老納雖和韓無影有過數面之緣，但他的為人老納實不敢茍同。老納此次來中原只是想印證一下武學而已。”
歐陽如鳳見他說得誠懇，緩了緩語氣：“珠瑪大師是世外高人，能有幸與大師印證武學是老身的榮幸。”
珠瑪大師道：“歐陽夫人果真不同凡響，適才從夫人的輕功中就可見一斑。老納若能與夫人互相切磋，必將使老納受益莫非淺。”
歐陽如鳳道：“在切磋之前，老身能不能問大師一個問題？”
珠瑪大師道：“歐陽夫人請說。”
歐陽如鳳用手一指李一飛等人：“珠瑪大師既是世外高人，也不必管他們的事了。”
珠瑪大師道：“老納受韓施主所托，照管這些人，老納不能食言。”
閃電刀見到歐陽如鳳就發抖，見珠瑪大師如此說，便壯了壯膽：“請大師保護我等，將奸人全部鏟除。”
珠瑪大師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以慈悲為懷，老納是來化解你們的，不是來替你們出氣的。”
歐陽如鳳道：“珠瑪大師，不如這樣吧，我們之間的比試如果老身輸了，這些人可以隨意離去，如果大師輸了，請將他們留下。”
珠瑪大師道：“這是自然，如果老納輸了，是老納沒能力保護他們，更沒能力化解你們之間的恩怨。”
歐陽如鳳道：“既然這樣，請大師出招吧。”
珠瑪大師搖了搖頭：“慢著，拳腳無眼，老納不想真與歐陽夫人動手，只是想通過其它方式印證一下。”
歐陽如鳳道：“這樣最好了，雙方都不會受傷。請大師出題吧。”
珠瑪大師道：“功夫不外乎內功、輕功、定力三種，我們就比試三次如何？”
歐陽如鳳點頭：“好，就依大師之言。”
這時，歐陽婉兒、金葉、李青衫及白秀、白鳳等白蛇谷弟子也都來到岸上觀戰。
珠瑪大師道：“咱們就先比試輕功。”
說完原地看了看：“咱們同時躍起，誰先落地誰就輸了。”
歐陽如鳳道：“好。”
珠瑪大師點了點頭。
兩人對望一眼，心意相通，同時縱身而起，都有四五丈高下。
兩人在空中的姿勢不同，珠瑪大師躍起后，盤腿合什如老僧入定般，緩緩飄下，那身子比樹葉還輕。
歐陽如鳳卻在身子將要落地之時，左腳尖一踩右腳背又躍起三丈高下，待身子又將落地之時，又左腳尖一踩右腳背，升起二丈高下，待身子又將落地時，又如法炮制的升高了一丈。
如此反復三次，歐陽如鳳方才落了實地，恰好比珠瑪大師晚了一點點。
珠瑪大師立即合什：“老納甘拜下風。”
歐陽如鳳道：“大師客氣了，大師的輕功實是勝過老身。”
珠瑪大師道：“放眼天下，能腳不沾地，又連翻升三次者，恐怕只有歐陽夫人一人了，老納心服口服。”
歐陽如鳳也不再推辭：“請大師出第二道題。”
珠瑪大師道：“這第二道題目是比試耐力，不過要委屈一下歐陽夫人了。”
歐陽如鳳道：“老身依大師之意便是。”
珠瑪大師往太湖一指：“你我各把頭伸入水中倒立，哪個先出水面為輸。”
歐陽如鳳點頭：“大師請。”
兩人便齊齊地旱地拔蔥，斜斜地向太湖躍去，又同時把頭伸入水中，剛好雙雙沒肩。
二人的腳都豎直向上，身板挺直，也不上升，也不下降。
因為歐陽如鳳是女流，倒立時還得分些功力不使裙子下墜，否則可就丟人了，所以相比之下她比珠瑪大師虧些。
歐陽婉兒、金葉等人哪見過如此的功夫、如此的比試，今日算是大開了眼界，若是換了他們在水中不消一刻便玩完了。
足足有一個時辰，兩人始終一動不動。這時，歐陽如鳳雙掌拍向水面，身子借力彈起，落回原地。
珠瑪大師隨后在水中急速轉動，兩腿一屈再一伸，輕松地躍上岸來。
歐陽如鳳抱拳：“這一回合比試，老身認輸。”
珠瑪大師合什：“歐陽夫人承讓了。”
歐陽如鳳道：“請大師出第三道題。”
珠瑪大師道：“第三道題目是比拼內力，不過如果直接對掌來比拼太危險。”
歐陽如鳳也知道直接比拼內力，弄不好會二敗俱傷的便道：“那大師如何比法？”
珠瑪大師道：“請取兩只碗來。”
歐陽婉兒馬上命人去船上取來。
珠瑪大師道：“這內功江湖門派眾多，但也不外乎正宗和非正宗，即正、邪兩派，不知歐陽夫人練的是哪一門？”
歐陽如鳳道：“老身練的是祖傳的陰陽神功。”
珠瑪大師點頭：“這陰陽神功源出《九陰真經》和《九陽真經》，兩門絕學皆出自少林，歐陽夫人練的也算是正宗的功法了。”
歐陽如鳳道：“正是，老身練的是百年前老祖宗歐陽龍獨創的《陰陽真經》。”
珠瑪大師不禁合什：“阿彌陀佛，歐陽龍老前輩當時是武林第一高人，沒想到歐陽夫人竟是他的后人，失敬！失敬！”
歐陽如鳳道：“大師客氣了。”
珠瑪大師接過一只碗，又把碗扔向太湖，又空中一撈，滿滿的一碗水便到了手中。
他掌心托著水碗：“歐陽夫人，請用內力使此碗中的水先沸騰后凍結成冰，先完成者，就是贏家。”
歐陽如鳳點了點頭，也接過一只碗，但見她左掌遙空一吸，一股水柱從太湖中升起直落碗中。
珠瑪大師不禁揚眉贊道：“歐陽夫人的內功已達幻境了。”
歐陽如鳳笑道：“也不及大師的一扔一撈。”
珠瑪大師笑了笑，不再搭話。
兩人又互看一眼，同時運功于右手掌。
不一刻兒，但見兩碗內的水漸漸沸騰，卻一滴不灑。
又不一刻兒，兩碗內的水漸漸冷卻下來，最后整個結成了晶瑩的冰塊。
兩人同時收攻，互看一眼，都哈哈大笑起來。
珠瑪大師道：“歐陽夫人內功之深厚，已達到意隨念轉的境界。”
歐陽如鳳道：“大師的功力更是深厚，氣隨念生。”
珠瑪大師道：“這一局算平。”
歐陽如鳳點頭笑道：“大師還要比嗎？”
珠瑪大師雙手合什：“此番來中原，碰到的第一個對手便不相上下，看來中原武林真是能人甚多，老納就不打攪歐陽夫人了，告辭。”
歐陽如鳳道：“大師且慢，請問他們如何處置？”
珠瑪大師又合什道：“阿彌陀佛，求施主得饒人處且饒人，老納去別處求證武學了。”說完，也不見他怎么晃動身形，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李一飛見珠瑪大師自顧的走了，不由又嚇出一身冷汗，提刀就逃。
歐陽婉兒晃動身形攔住他：“走狗，你還想逃嗎？”揮拳就打。
李一飛失去了右臂，左手使刀又不習慣，功力又遜于她，更加心慌，不覺亂了章法，戰不幾合就處于劣勢了，被歐陽婉兒看準時機一掌拍在后心。這家伙便倒在地上，又吐起血來。
眾錦衣衛見狀，欲揮刀上前，只聽歐陽如鳳喝道：“不想死的，趕快滾！”
眾錦衣衛先前在五賭坊被她點了穴道，這時見到她便噤若寒蟬，互相看了一眼，心里話逃命去吧，頃刻間逃了個精光。
李一飛倒在地上，左臂支著地。
金葉抽出寶劍指向他咽喉：“你這個替朝廷賣命的走狗，三番五次糾纏我們，又食言在先，還想活嗎？”
李一飛知道生還無望，反強悍了起來：“今天李某落到你們手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金葉道：“那你就死去吧。找書苑 www．zhａosｈｕyuan.com ”寶劍向前一遞，直透他咽喉。
李一飛也不掙扎，死就死吧，便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李一飛的靈魂離開軀體，正不知往何處去，卻見眼前敞開一道地獄大門，里面熔巖翻滾，無數靈魂正被烈火吞噬著。
嚇得李一飛扭頭就跑，卻被黑白判官各抓住一條胳臂，拖到地獄門口。
不管李一飛如何求饒，只一下就被扔進了烈火中，靈魂瞬間就被吞噬了。
靈魂又痛苦地扭曲著鉆出熔巖，瞬間又被吞噬掉了。
如此反復，無休無止。
殺死了李一飛，危險暫時也就去了，歐陽如鳳領著白蘭、白玉回白蛇谷了。
眾人回到船上，金葉道：“歐陽小姐，現在危險已去，我想和娘子搬回岸上去住。”
歐陽婉兒客勸了幾句，也就答應了他們。
金葉、柳翠花走后，李青衫道：“姐姐，我也該回家去了。”
歐陽婉兒舍不得他，留戀地道：“弟弟這次回去，不知還什么時候能出來？”
李青衫道：“姐姐不要傷心，我會常回來看望姐姐的。”
白秀一旁道：“李公子，你這一走，我家小姐可又要害相思之苦了。”
白鳳也道：“是呀，你這一走，連我們姐妹也覺得沒意思了，倒不如當初不相識了。”
李青衫笑道：“你們姐倆這么開朗活潑、調皮搗蛋，我離開你們才覺得沒意思呢。”
姐妹倆頓時高興起來。
眾人又說笑了幾句，李青衫主仆二人就上了岸，徑回木瀆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