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沒接到短信，人肉大餐還沒送過來，林雨辰等得不耐煩了，決定打電話過去催催。
電話鈴在這時候又響了，又是一個不愿搭理的老家伙。但還是接聽了，誰讓這個老家伙是自己的親爹呢。
“喂！”
“嘿，閨女，想死我了吧。你親愛的老爹也一樣，想死你了。”電話那頭的聲音根本不像一位擁有兩個孩子的成年男子，更像一個混跡在酒吧的花花公子，“你聲音怎么聽上去很疲憊，是不是昨天和那小子瘋了一夜——”
“你能不能正經一點，我的父親大人。我很好，只是有點兒累了，不是干了什么混賬勾當。”
“那樣最好，雖說我從來不反對你和方圓那小子在一起，但是偷吃禁果是要不得的，再忍耐兩年吧。”
“切。”果然，老不正經的父親滿腦子XXOO，以為誰都和他一樣風情萬種。
“以父親的名義，和你說個正事。”
“真謝謝你還知道自己是個父親。”
“當然，你是我的女兒，我是你的父親，這一點我牢記在心，正如呼吸同在。要不然，我也不會為你的前程格外操心。”他賣乖，繼續說，“啊，真是操碎了心啊。”
父親這個時候不在麻將館，卻想到給自己打電話，而且是在母親電話之后，林雨辰很難相信這是出于平常的關愛。
“剛我和你媽媽通了個電話。”他說，“雖然那個女人事業心太重，不懂得享受人生，做事也太過功利——”
“那是他有份擔當，為了整個家庭著想！”林雨辰打斷了他。
“是的，這我知道。我還沒說完呢，雖然她有些行為不近人情，但是對你絕對是真心實意。”
“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同意讓她帶你去意大利了。”他停頓了下，嚴肅地說。
“混蛋！”
“喂，喂，別急著掛電話。聽我把話說完。”他繼續說，“方圓天性善良與世無爭，長大以后很難有所作為——”
“善良與無為是兩碼事兒，別混為一談！況且，難道一個人善良還有錯嗎？”
“哎，我不是那個意思。”他不知如何開口，語調變得傷感，“我是不想他和我一樣，將來有一天眼睜睜看著最心愛的女人離自己而去……更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為情所傷。”
林雨辰心里明白，父親是深愛著母親的，分開為雙方都帶來了沉重的創傷。這些年，父親的放縱，母親的冷漠，她都一一看在眼里。她實在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和方圓也走到了那一步。
“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吧。”
掛斷了電話，林雨辰在空蕩蕩的宿舍里陷入了沉思。早在初二的時候，母親就提出過要帶她去法國，當時父親不同意，自己也與方圓有約在先要一起考進二中，所以堅決不同意。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同父異母的妹妹也進了學堂，游手好閑的父親那點微薄的收入無法供兩個孩子上學，爺爺奶奶年紀也大了，家里的境況不容樂觀。母親勉力在法國經營這服裝生意萬分不易，只身在遙遠的異國他鄉，孤獨更是可見一斑，她畢竟是一個女人，需要有個依靠，至少有人陪伴。于情于理，林雨辰都應該同意去法國。可是，她舍得離開方圓嗎，沒有了那盞點亮心中黑夜的燈，她過得也不會開心吧。
兩隊已經做完了賽前熱身，左半場上穿著紅色球衣的隊伍已經擺好陣型，兩名前鋒站在中圈等著開球。藍色球衣的隊伍站在右側大禁區前焦急地等著另一場較量的結束，在他們看來，高以翔完勝毫無懸念。
“爸爸，我沒聽錯吧？你看中了門前那個矮個子，你不會看不出來今天以前，他打娘胎里出來都沒接觸過足球？”少女一臉疑惑，不停搖著腦袋，腦后的馬尾一搖一晃。
“老劉，打認識你開始，我就對你知根知底，堅信你不是胡說八道的家伙。不過這次，我要打個大大的問號了。”馮校長也很不解，揣測著說，“你不會是看不上高以翔以及其他人，為了不讓我糾纏，硬拉那個小子做擋箭牌吧？”
“我劉博洋，自認在從商十余年時間里，的確沾染了些爾虞我詐八面玲瓏的商人習性。但是，對于足球，對于中國足球，我還是那個剛直不阿稟性純正的我！這一點，永遠也不會改變。”
“那……你認為他踢哪個位置合適？”
“音音，和爸爸打個賭吧。”劉博洋笑著對女孩兒說，“如果你能猜中我想讓他踢哪個位置，我就同意你兼職當我的助手，做球隊的領隊！”
“真的？喏，馮叔叔可是見證人哈。你可別輸了耍賴？”劉音音興奮極了，沒想到求了爸爸千百遍都不管用的領隊一職，今天居然要夢想成真了，真得好好謝謝門邊那個小子。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前鋒嗎，不知道他的門前嗅覺如何，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射門糟透了；中場嗎，嗨，更別提了，一腳像樣的傳球都做不到；后衛嗎，倒是可以考慮下，先從邊后衛開始，不惜余力的奔跑，積攢比賽經驗，還是有可能站穩腳跟的。”劉音音托著下巴，對方圓反復大量，仔細分析起來，“邊后衛，一定是邊后衛！”
她的分析很到位，馮校長聽了也跟著點頭。
“哈哈。”劉博洋笑得不無得意，“先看球！這該是第十個點球了吧。”
方圓此時心亂如麻，依然面無表情，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被踢傻了。誰說不是呢，從開始到現在，連高以翔射出的球毛都沒摸到一根，絕望地看著皮球飛進網窩，再故作鎮定地撈出來扔還給對手，他徹底被踢懵了。
更可惡的是其他家伙越發放肆的起哄，腦中有幾百個聲音在吵嚷回響，叫他趕緊放棄別再丟人，叫他用用腦子注意對手的動作，叫他要把手臂張開要果斷向一個方向跳……
他不服！對方只是一個無禮粗魯的家伙，不過比自己多踢幾年球而已，他很清楚對方并沒有比分反應出的那樣強大。可恨的是，自己拿這個屁都不是的家伙一點兒辦法都沒有。這次他會踢向哪邊？方圓咬緊門牙，死死盯著高以翔。
左邊還是右邊，是地滾球還是高球？
中間嗎，又是那種詭異的弧線嗎？
老天爺，幫幫忙吧，讓自己撲出這一球，因此三天不吃飯都可以。
高以翔助跑，節奏很穩。
對方沒有盲目的提前移動，只要自己踢在門框范圍內，他很難撲到。他身材矮小，動作還算靈敏，不要踢地滾球和半高球。他習慣性左腿發力撲向點球點的左邊，那么這次打高球，踢向點球點右邊。注意腳法，吃準部位……
方圓雙臂張開，與肩齊平，腳尖微微踮起，身子微微前傾。
對方的步子很穩，并沒有急于求成，挺老道，不過反倒顯出他有所忌憚，他輸不起！他不會貿然踢向中間，因為自己反應稍慢或者干脆不移動準能撲到。他的腳背是繃直的，并沒有側動，那肯定是抽射，不是中間，也不是右邊。是左邊！
球發出來了。
方圓向左跨了一步，雙腿彎曲，全力跳起，把自己扔到空中。
“啊——”劉音音低吟，隨后尖叫，“撲到了！”
方圓繃直的左手指尖觸碰到了皮球，皮球改變了軌跡，飛向門框外！
全場倒吸涼氣，找書苑 www．ｚｈａｏｓhuyuan.coｍ 高以翔的臉唰白。
方圓重重摔到地上，左手疼痛不已，心里卻是激動不已，可惜動不了了，不然他一定要跳到空中揮舞雙臂。
嘣嘣嘣。
滾落的皮球在地上彈了兩下，慢慢悠悠地越過了白色的門線。
“進了！”高以翔又活過來了，他跑到門前，抓起皮球大力朝球網猛地一腳。彎著腰嘲笑方圓，“矮子，你輸了！”
“是你輸了，我撲到皮球了！”方圓踉踉蹌蹌站起來，抱著左臂，爭辯說。
“小伙子，這球進了，是你輸了。”劉博洋三人來到場上，對方圓說。
“是的，這球進了。”
“馮校長？”方圓快哭出來了，真不敢相信連校長也說自己輸了，可明明自己撲到了。
“同學，你的確撲到皮球了。但是——”劉音音走上前，檢查方圓的手臂，看看是否脫臼，一邊解釋足球規則，“球擊中了橫梁，彈了下來，在射門一方沒有再次干預的情況，如果球越過了門線，就是進了！”
方圓掙開劉音音的手，不再說什么，在眾人各異的眼光中走到場邊，撿起隨聲聽的碎片，走向宿舍。
“臭小子，脾氣還挺大，倔牛！”
方圓沒有聽到劉音音的罵聲，周圍的聲音都被他隔絕在外。他心里委屈極了，堅信是自己贏了，只是其他人都不承認而已。這種不公平傷害了他！
“老馮，音音，現在你們應該知道我要讓這小子踢哪個位置了吧？哈哈哈。”劉博洋哈哈大笑，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這次萬州之行總算有所收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