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方明直言不諱，對于整個江湖的人來說。
死，只是遲早的事。
他不介意陳不二是否會在意這個事，因為他認為，如果真的是一個傳奇，那么，直面死亡就是他們踏入江湖來說，常年會可能發生的事。
陳不二倒上兩杯酒，低聲道：“你膽子很大，你知道，我可以隨時殺了你，先給你收尸。”
魯方明端起一杯，喝了一口，咂咂嘴：“沒有人能夠避免這個問題，何況是我們這種人。”
陳不二道：“但是……如果我不愉快，你會死在我前頭。”
魯方明笑著，敬了一杯，道：“如果是這樣，那也沒什么可惜的，因為如果今晚我不會死，那么以后也不會死在你的手里。”
他確定，陳不二需要這么一個人，需要一個給他收尸的人。
只是他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找到那么一個人。
據他了解到的情況，傳說中的林劍州就有那么一個人，一個為他收尸的人。
只為了在這顆巨星隕落的時候，帶著他的尸體，回到他想要去的地方。
陳不二端起杯子，碰了一杯，笑道：“看來我沒找錯人，你是個聰明人。”
跟這樣一個人說話，往往會簡單很多。
魯方明也笑了，不聰明的人在這個江湖上，活不了這么久。
……
沒人知道兩個人在這個晚上都說了什么，喝了多少酒。
陳不二第二天一早起來，就直接去往了都州一個世家中。
而此刻，他并不是單獨一人，身后遠處跟著一個不易被發現的人，如同透明。
魯方明看著對方筆直的身軀，他是唯一一個知道陳不二會去哪里的人。
因為他在昨晚過后，已經隨時準備著給對方收尸了，這是一份榮耀。
在他看來，因為這是一個在林劍州劍下活下來的青年。
相信，至少段時間內，他的這份工作或許都是沒有用的。
“都州趙家！”
陳不二走過了數條街，看著眼前輝煌的大院。
院子前兩座石獅形態逼真，大門莊嚴，青石臺階，紫紅瓦礫。
“麻煩通報一下，陳不二拜訪趙世奇。”
對著門前兩個童子微微抱拳，陳不二和煦說道。
“稍等！”
兩個童子互相看了一眼，并沒有拒絕，也沒有趕走這個來拜訪的青年。
“二十出頭？為何而來？”趙世奇聽著家丁說完，好奇的問道。
家丁卻并不知曉，不過這也并不能讓趙世奇不見對方。
很久之前，他就已經習慣了。
不僅是都州的劍客高手，還是其他州的俠士，每年總有那么幾個人會來尋自己，然后死在自己的劍下。
趙世奇看著大門外的那個青年，這般俊俏，他很難想象對方竟然是特意來尋死的。
“陳不二？”
陳不二點點頭。
趙世奇嘆息道：“你可知你來的目的？”
再次點頭。
“你會死的，因為我并不會因為你的年輕氣盛而手下留情。”
陳不二往后看了看，發現魯方明就在后面的茶樓前。
“我知道，但是……我覺得你的劍，殺不了我。”
對于這般年紀，難免是沒有見過太多世面的。
想著，趙世奇也不惱。
“請！”
似乎是等待了一會，等待著陳不二是否有后悔的打算，可是他失望了。
趙世奇也注意到了魯方明。說道：“他是來干嘛的？”
陳不二沒有回頭，隨在對方身后：“他是來準備給我收尸的。”
“那你還來挑戰我？”
“但是我不認為他有這個機會。”
趙世奇是認識魯方明的，因為都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魯方明雖說不算頂尖高手，但是在這個地方，也有些名聲。
趙世奇說道：“你覺得你跟他交手，能否勝過他。”
陳不二沒有一絲的考慮，脫口而出：“他必死。”
趙世奇笑了笑：“在我這，他也必死，而且過不了三招。”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笑而不做聲。
趙世奇乃當今都州第一人，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而陳不二入關以來，與人交手，從未有人在他的劍下活過一息。
當然……除了第一天的那個神話。
“你確定要跟我交手？等上了擂臺，我便不會再有任何收手。”
看著大院中的那一十丈方圓的擂臺，趙世奇依舊想給這個青年一個機會。
陳不二首先便掠上了臺子，手中劍鞘一橫，一柄青黝長劍就已經握在了手中。
“我也是這句話，希望你也考慮清楚。”
趙世奇點點頭，就算這個人敗了，他也會把今天的事傳出去，因為……他值得。
“請！”
接過手底下人的遞來的劍，趙世奇隨即落在了高臺的另外一邊。
兩人都沒有先動手。
等到遠處圍墻上，一個人騰空而起落在上面的時候，趙世奇才動了。
一劍凌空，自上而下的一擊。
他習慣性這樣出劍。不僅給對方壓迫感，更是以強勝弱最好的擊敗方式。
霎時間，趙世奇劍已至對方眉心，接連刺出五六劍，卻不想眼前這個青年以不可思議的變化躲開。
到此時，對方都還沒有出劍。
而見此時，倘若在凌空而擊，必然是門戶大開，反而使自己陷為被動。
趙世奇收身，橫劍一擋，這是他的直覺，多年來江湖飲血的直覺。
他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情。
他躲不掉。
人離地此刻還差尺許，他已經再沒處借力了。
還沒等他再多想些，就覺得耳邊驚聲頓起。
“公子！”
隨后，感覺自己的身體溫度逐漸失去。
他曾不知多少次一劍了解對手，今日卻也輸得徹底。
都州凌空劍客趙世奇，竟然不抵年輕小伙一劍。
這恐怕就是明天的街頭傳說了吧！
“當~”
人倒地無聲，劍卻有陣陣金屬聲響起。
魯方明這一趟是白來了，不過他也并不氣餒，因為他更喜歡自己是白來的。
趙世奇倒了，也了卻了這么些年那些經常來打擾他生活的過程。
他說過，魯方明在他手底下，走不過三招。
卻不想，魯方明在陳不二的面前，連提劍的勇氣都不曾再有過。
那些家丁看著趙世奇的尸體，只有哀嚎。
趙世奇的家眷看著那個少年一劍刺死自己的丈夫，自己的爹爹。
也悔恨不起來，在早之前，他就對自己的家眷交代過，如果有一天，自己死在了對方手里，不必要去報仇，除非自己的子嗣有一天超過對方。
陳不二看著那些哭喊著，嚎作一團的男人女人以及孩子。
“想要替你爹爹報仇，練好了劍，來找我吧！”
大概，陳不二的這句話趙世奇也對很多人說過，只是沒有想到，趙世奇沒等到那些人的到來，就先一步倒在了陳不二的劍下。
……
“你現在可算是要響徹整個都州了，要知道，趙世奇在整個都州來說，年輕一輩首屈一指。”
魯方明先走了，當他看到趙世奇倒下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回到了客棧。
不多久，看著并沒有多少興致的陳不二，高興的說道。
“很快，想必這個都州凌空劍客倒在一神秘人手里的故事就會流傳開來。”
陳不二搖搖頭，看著對方，魯方明不應該是有些難過嗎？怎么比自己還要開心？
兩人重新如昨夜坐在桌子前，倒上兩杯酒，陳不二方才道：“趙世奇比之林劍州如何？”
魯方明自然是搖頭否認。找書苑 www．zhaｏshuyuan.com
兩人之差，如同天鴻，壓根都沒有這么個比法。
不過他也明白，在陳不二的眼中，一個趙世奇自然是算不得什么的。
“這趙世奇雖說凌空九擊強大無比，避無可避，但是這也只是對于那些弱于他的人，比他強的人，在他劍落下的瞬間，就會刺進他的心臟。”
這戰果，這勝利。
陳不二并不是太滿意，對于趙世奇的不滿意，他原本以為，對方至少會多少有些東西，只是沒想到，一套以強勝弱的打法罷了。
“都州可還有其他高手？”
魯方明面對陳不二的問題，想了想，突然發現……自己腦海里很難冒出一個能夠讓對方提起興趣的人物了。
“那先這樣吧，明日過后，我們一路北上，江湖之大，肯定還有很多龍虎之輩盤臥著。”
既然沒有了，那么就沒了多滯留的趣味。
陳不二喜歡上了每次殺人后，就會喝酒，入關不過月余，他有時常感嘆自己變化實在太大了。
而另外一邊，都州城的街頭，滿是一些傳言響起。
都州劍客第一人，凌空九劍趙世奇，被人一劍挑下高臺。
只一劍，凌空九劍就已經命喪黃泉。
因為這一戰來的突兀，除了魯方明這個收尸人，基本上沒有外人知曉。
而趙世奇的家人又如何愿意把自己的悲慘落入別人的口中化為茶余飯后的談資呢。
太多的人挖掘這一戰的信息，最后得到的不過都只有兩個。
對方很年輕，而且只用了一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