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功夫,女子已飄出丈遠。
二龍身上一松,一摸脖子,血已止住了,急道:“哎!你就把我撂在這兒啦!?武功,銀錢,神藥什么的,你不得給我留一樣!找人走鏢,興賴賬么!”
空曠的密道中,傳來若有若無的歌謠:
“士與女將謔,贈之以勺藥,
士將從馬走,女維勺藥祥,
士方渙渙兮,女瀏其清矣,
士且往觀乎,女既往何矣。
洵訏其相謔,子我不思狂。
愿與子偕臧,溱洧褰獵裳。”
……
一聲嘆息,再沒了回應。
二龍聽不懂這歌,只覺得那婉轉歌調,唱起來格外悲壯。
他穴道解了,能動了,卻更心塞了。抓破頭皮也想不出,這女人何方神圣,說抓就抓,說放就放,也太任性了!
說好認真抓他找金牌呢?
二龍心道,活了二十年,沒見過這么怪的人。外面殺手那么多,他加常明瑤也打不過,又沒了女打手,真是愁死個人了。
張陽生悠悠轉醒,朦朦朧朧聽見這歌,立即瞪圓眼,左顧右盼,喊:“卿卿!”
二龍吼道:“發夢顛么!”
“婉婉,婉婉的歌聲!”
二龍一巴掌拍在張陽生頭上,罵:“外面打打殺殺,你只曉得卿卿我我,沒出息!”
罵人者不自罵,二龍不覺自己也是。
蘇山二人也相繼清醒,見蒙面女子不在了,心里疑惑更重。
蘇山問:“那女子……”
張陽生驚訝:“你和那女子認識!”
常明瑤說:“王兄救了她,想必她清醒過來,自己走了吧。”
二龍這才點頭:“對,她說她還有事要辦,自己走了。”
張陽生問:“剛看到那玉牌呢?真的沒了?”
蘇山說:“好似是巫圣宮的牌子,我見過。那牌子還分金、玉、木,這男子應該是個頭目。也不曉得和尊夫人……有何瓜葛。”
張陽生說:“婉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與外男定無瓜葛!這男子,多半,多半看中我家錢財,想來偷……對!就是手段隱秘的盜賊,和那幫挖墳掘墓的一樣!”
旁人都以看傻子一樣看張陽生,張陽生自己耳根一紅,反而挺起胸脯來,非要證明自己所言不虛。
為了轉移話題,張陽生還說:“倒是你,王玨,你明知道家里遭了賊,還不告知于我,你不僅沒安好心,還忘恩負義!說不定,你讓那女人在前面層層設伏,要置我們于死地!”
二龍翻了個白眼,不想解釋,獨自前行。
蘇山也覺得難以抉擇,他想的更多些。剛剛莫名其妙暈了,明顯被人點了睡穴。二龍沒這本事,明顯是那女子,不曉得和二龍說了什么話,非要避著他們。
常明瑤心思單純,想的開:“要死早都死了,死在密道還悄無聲息,死外頭還要焚尸滅跡。我信王兄。”
張陽生說:“我不信,我只信你們。”
常明瑤見蘇山和張陽生都不走,便自己抬腳追上二龍。
蘇山和張陽生對視一眼,只說:“我要照顧我師妹,免得她被欺負。”
張陽生一個人不敢獨行,只能跟上去。
二龍有些委屈,他冒著生命危險,給蘇山找藥,還證不了清白。何苦往龍潭虎穴闖一遭?還不如當時撂擔子,一個人跑了了事。他頓時記起那神秘女子說的話,當真覺得一個都信不得。
沒隔一會兒,三人又追上來,二龍也沒理。
張陽生還說:“不能同生,但能同死,也是福氣。黃泉路上,不寂寞。”
還是蘇山在搭話,說:“人生在世,那些酒肉暢歡的不算,不在身邊的又鞭長莫及,無利益交際的還不好做事混賬了。惜的能同行一段,已是人生樂事。至于驚心動魄,更是稀有。”
二龍莫名覺得,蘇山和張陽生是一路人,但并無深交,不好下定論,心中已有戒備。小心出了密道門,腳邊卻碰到一個布包,忙撿起來揣進懷里。其他人又才魚貫而出。
四人鬢角都有細汗,小心翼翼,踮手踮腳,唯恐有任何響動。孤零零的風吹過,打響窗欞,都膽顫心驚。
悄悄附耳在門上,卻沒聽到任何聲響,一時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出去。相互打量使眼色,無奈無燈無月,看不清楚,遲遲也未有決定。
二龍心道,女子既然不要他的命,想必也做了安排。不然,那奸夫死了好幾個時辰,密道里清風雅靜,都無人來探,實在說不通。
這一想,二龍心中定了定,吱呀開了道門縫,小心往門外瞄。見四下無人,才又伸頭出去打探。
廊上的燈籠隨風搖曳,燈光忽閃忽暗,樹葉在地面上打著旋兒,還有只螻蛄躥到路中間,正旁若無人的漫步。
二龍閃出門,躲在柱子后,往前挪到岔路口,卻還是沒見人。他大著膽子推了隔壁房門,只見桌上還有熱茶,一旁還有糕點,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要說被寒冰蠡給燒了,還有點兒骨灰呢。
這也太詭異了。
四人挨著屋子找,鬼影都沒撞見一個。這個平靜的夜里,曾經遭遇的廝殺和尸體,都像一個夢。
突然,
蘇山撩袍就跪:“殿下,請原諒我和師妹!”
常明瑤也跪的干脆利落,眼巴巴看著二龍:“殿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您就原諒我和師兄吧。我和師兄,保證不給您添亂了。”
張陽生一臉茫然:“你們在干什么?什么殿下,他啊?”
常明瑤拖了張陽生,張陽生踉蹌兩步,沒跪下,站的更遠。
蘇山說:“這是靖王殿下,休的無禮!”
“靖王?!”
二龍和張陽生異口同聲道:“你被捅傻了吧!”
“我哪里像靖王了?”
“他哪里像靖王了?”
蘇山皺眉。
常明瑤說:“那你證明,你不是靖王。”
二龍的嘴張了又張,往常利索的嘴皮,竟找不出適當的說辭。說自己是王玨,和說自己是靖王,好像差別不大……都是被追殺的下場!
承認自己是王玨,還要虧些。
殺靖王不成,想連鍋端,總不能隨隨便便進宮殺皇帝。
可,殺王玨不成,王家是一窩待宰羔羊!
隨時、隨便、隨心,想咋殺,咋殺……
張陽生還在說:“就他那樣,不倫不類,字都不認識一個,怎么可能是靖王。他的底細我清楚,他叫王玨,是鏢師,走鏢都能被劫。要真是靖王,全天下都能讓他給禍禍了!”
常明瑤眨巴著眼,目光緊鎖二龍不放:“殿下,情非得已,可以理解。我兄妹二人,也不想添亂,這番前來尋殿下,也是想幫忙的。”
蘇山見二龍臉色變幻,只說:“不管怎么說,得貴人舍命求藥,便如再生父母,請受蘇某一拜。”沒等二龍回過神來,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收拾衣擺已經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