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跌宕起伏的夜晚，秦末明獨自一人呆滯地望著鏡中的自己，烏黑的發絲被汗水打濕，緊緊地貼在額頭上。他緊張得大口喘氣。廁所門外隱隱約約還可以聽到飯店里的喧囂。
秦末明還穿著昨天那一身來不及換的校服，上面沾滿了昨天在天臺滾出來的褶皺和黑灰，看起來邋遢無比。他瞅了一眼最靠里的隔間，里面藏著偷買的一大束玫瑰花。
在廁所藏玫瑰花，都不知道拿出來時味道會怎么樣，想到這里，他急躁地拍了拍腦袋——可除了這里他也沒有其他方便的地方。
他多希望自己能夠認識飯店的老板，從而說服他提前備好一個大蛋糕，上面寫著“雨竹我愛你”五個大字，然后緊接著自己穿著整整齊齊的西裝推開大門，震懾全場；隨即兩側的侍衛們彬彬有禮地擺上裝盤好的食物，早已藏在沙發底下的大提琴家順便演奏起浪漫的樂曲......這個時候最好再來點漂浮在空中的玫瑰花瓣，加起來剛好組成九十九朵……
當然一切的前提都是剛剛的一切沒有發生。
秦末明越想越激動，幾乎快要忘記了自己現在狼狽的樣子，他寧愿順著這樣的夢境一路下去，任憑自身沉淪其中，也不想就此醒過來。
此時此刻他有些后悔地掏出手機，呆呆地望著通訊錄的一排排號碼。小兔現在在哪里？他們只認識一天，也僅僅見過一面，但秦末明總覺得二人像是老朋友一般熟悉——當然這種回憶的熟悉感很快變成了失落，畢竟他從來沒有小兔的正式聯系方式，這兩天的經歷仿佛只是一場轉瞬即逝的夢。
也許隨著自己坐上離開的車后，自己人生中的另一條路也就此消失了。
兩個小時前，6:50分
秦末明在簽完字后便和大虎雨竹打了車。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落日的余暉完全沉沒在地平線。天空被黑壓壓的烏云籠罩著，空氣悶熱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一路下來，三個人之間更多的是沉默。秦末明想他們之中要是能少任何一個人，一路上能聊的話題都會多很多。
大虎很給面子的坐在前排，安靜讀著懷里的《今日科技》，秦末明用余光瞟著，上面的大多數內容都是魔獸世界副本解析。
他在后排看得又模糊又吃力，便假裝漫不經心地扭頭，望向一旁坐著的雨竹。
后者托著下巴趴在窗子上，默默欣賞著夜景。
“我們去哪里吃飯啊？”
雨竹回頭看了秦末明一眼，然后對著指了一個模糊的方向。
“凱悅飯店。”她說。
秦末明撓撓頭說：“從來沒去過。”
“你當然沒去過了。”大虎一邊讀書一邊插話道。“你們班王建安排的，那是五星級飯店，在這個點沒關系可預訂不到包間。”
“那你去我們班的同學聚會干什么？”秦末明嘟嚷道。
“就蹭蹭吃的，再說了人家也沒有邀請你啊，還不是雨竹給你說——”說到這里大虎嘎然而止，不好意思地把書翻了一頁不再吭聲。
雨竹有些尷尬的縮了縮身子，秦末明聽到這話也從心底冒出了幾絲惱火：那群冷漠的人根本沒有把自己看成同班同學。
想到這里，他發寒的內心中又多了幾分孤獨。
那他一會兒必然會成為這個宴會上最不受歡迎的人了，一想到同學們的冷嘲熱諷他就打心底的難受。
王建算是他在學校最厭惡的人，他雖然平時和自己一樣不好好學習，但仗著官二代的權勢依舊在學校混的風生水起。讓秦末明大感學校就是個小型的社會。他一頭燙的油亮的頭發，校服內時常襯著純白的毛衣，每當老師不在他就喜歡撩額頭的那一絲劉海，在集體男生留短發的高三時代，他和秦末明算是唯二的異類了；只不過前者要更受歡迎很多。
可是秦末明知道不管多困難都得說出憋在心里的那句話，畢竟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
想到這里他情不自禁地回頭去看身后的景色，心里莫名地慌張。高架橋上燈火通明，車的數量越來越多，他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在搖搖欲墜，仿佛時刻都能塌下來。
也許是太過尷尬的氣氛，或是夜里的烏云過于壓抑，司機伸手打開了收音機。8月8日的夜晚，車上的電臺播放著歡快的“北京歡迎你”，秦末明靜靜地聽著歌詞，突然間心底涌上了一股酸酸的苦楚。
“
北京歡迎你，像音樂感動你
讓我們都加油去超越自己
北京歡迎你，有夢想誰都了不起
有勇氣就會有奇跡
北京歡迎你，為你開天辟地
流動中的魅力充滿著朝氣
北京歡迎你，在太陽下分享呼吸
在黃土地刷新成績
北京歡迎你，像音樂感動你
讓我們都加油去超越自己
北京歡迎你，有夢想誰都了不起
有勇氣就會有奇跡
”
凱悅飯店是一所封閉式的五星級酒店，裝修十分氣派，通常只迎接領導政要和外來貴賓，所以在這個不尋常的晚上絲毫沒有別的飯店的擁擠氣氛。
秦末明搶先一步，邁著飛毛腿在一旁的花店里，用比賽掙來的錢湊出了一束玫瑰花，然后慌亂地將其藏在廁所隔間里。
他勉勉強強地整理了一下校服衣領，對著鏡子仔細欣賞了一番。
平心而論，自己就像一碗精致奶油湯里的老鼠屎，和豪華的裝橫格格不入。
自己在離別時應該向小兔要一件干凈外套，穿成這樣表白實在有些不好意思，他心里已經打了退堂鼓，隱隱感到此行可能不會那么順利。
他鼓起勇氣忐忑不安地推開了包間門。沒有預想的嘲諷或者大喊大叫，放眼望去餐桌上滿滿當當地坐了一圈同學，有說有笑地聊著天，似乎把走進了的他當做了一個透明人，秦末明臉上的肌肉抽了抽，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見狀溜到一側的沙發上緊張地喘著氣，就像坐在班級的小角落一樣看著大門口。片刻之后門被推開，大虎嫻熟地溜到空位上，而后進來的雨竹望著已經坐滿的桌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原地。
“雨竹來了！”過了半天才有人發現新的來客，紛紛扭過身來打招呼。
秦末明觀察著餐桌，原先預留給她的位子似乎被悄咪咪殺出來的大虎給占住了，而大虎和自己在理論上是沒有位子的。想到這里他更加不自在了起來，生怕有人突然把自己當成不速之客給趕出去——即使是昔日的同班同學。
尷尬的氣氛沒有持續太久，餐桌上一個熟悉的影子站了起來，修長的身影示意雨竹坐在他的位子，隨后他不緊不慢地來到沙發這里坐下。
秦末明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誰，整潔的油頭下是棱角分明的五官。他打開了電視，那冷酷的眼神從他身上一掃而過，沒有驚訝和意外，似乎和其他人一樣把他當成了空氣。
“你來這里干什么？”
歐陽鋒板著臉開口問道，但眼里似乎并沒有惡意。“他們沒有給你留位子。”
“你怎么能這么說啊，我好歹是你同學啊歐陽峰！”秦末明憋屈地小聲喊道。
歐陽峰扭過頭用標準的撲克臉打量著秦末明：臟亂的頭發，滿是方便面油漬的校服，腳上穿著一雙不知道是白是黑的舊運動鞋。他的嘴角似乎閃過了一絲厭惡，然后不耐煩地說道：“你覺得在大家眼里你算是同學嗎？”
電視上的鳥巢人山人海，場地中央的鼓手們整齊劃一地敲打著，電子鼓上方的屏幕組成了一個個倒計時數字，人群亦隨著歡呼“10、9、8、7、6、5、4、3、2、1……”
秦末明沉默了，他下意識地想要縮成一團，低著頭不敢看正前方的電視，空氣中又彌漫著那股熟悉的排斥感。
局勢和他心中的美好預想完全不同，他下意識伸手去抓兜里的手機，現在小兔應該已經去接另外一個新生了吧？他想起了保密協議上的簽字，那臺黑鐵色的筆記本電腦和金色的學生卡，也許從今開始它們都成為了夢境的一部分，如同散盡的煙花泡影。
難道他要在這樣的環境下突然站起來大喊“注意！”然后從廁所里抽出來一束帶著不明味道的玫瑰花，在眾目睽睽下穿著臟校服對雨竹表白？
他聽到身后的說笑聲、碰杯聲，滿房間都是飯菜和飲料的香味，他感覺自己的計劃全被打亂了——當他真正身處現場時，依舊抑制不住骨子里的自卑感。
他什么都想了，就是沒有想到為什么自己能有資格說出那句話，三年校園時光都讓他沒有機會說出來，難道面對同樣的人換一個場景就沒有問題了？他在心底大嘆一口氣，他在這里連頭都不敢露，何談喊出那一句“雨竹我喜歡你啊？”
秦末明越想越難受，開始不理解為什么做出這么一個沖動的決定。要是自己能現實一點，說不定已經坐上出國的飛機、繼續追隨那美好的夢了。
腸子悔青的他感覺有人正拿繩子勒著他的心，酸澀的液體在身體里散開來。他感到自己是唯一一個在這座歡樂的城市里痛苦的人。
歐陽峰沒有繼續用目光難為秦末明，靠在沙發上默默地看著電視。
在他身后的飯桌上，幾個坐在一起的女同學在竊竊私語，紅著臉偷偷觀察著他，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害羞的癡笑聲。
“歐陽峰你怎么不來一起吃飯啊？”不知道哪一個女生按耐不住性子喊道。
“不用管它。”穿著西裝的王建撩了一把頭發，一邊吃一邊嘟囔道。“他吃書都能吃飽，那還有胃口啊。”
飯桌哄笑了起來，滿是快活的空氣。大家接著有說有笑地聊著學生時代的趣事。
高三似乎是一個分水嶺，過了最后一學期，高考試卷便是童年的死亡通知書。
“雨竹你要和歐陽峰去一所大學嗎？”
“雨竹歐陽峰在和你談戀愛嗎？”
“雨竹歐陽峰躲在哪里是不是害羞了想和你表白啊？”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牽扯著飯局的氣氛；大家的話題聊著聊著，很快就從五湖四海走到了告別會的兩位主角上——宋雨竹和歐陽峰，前者的臉此時羞得通紅，天藍色的連衣裙晃蕩著，瘦弱的影子在燈光下顯得十分可愛。
她看歐陽峰的目光和平日里顯得那么不一樣，完全沒有秋日里的憂郁，而是春季荷葉上鼓起的露珠一般晶瑩。那個修長的影子依舊靠在沙發上不為所動，對著電視屏幕的眼睛不知是睜著還是閉著，只能看見一排細長微卷的睫毛——就像課堂里的他一樣高冷靜默。
潮水一般的盤問讓雨竹有些不知所措，身旁的同學大聲議論著各式各樣的八卦。就這么來來回回，拗不過閑話的她突然站了起來。
整個餐廳瞬歸寂靜，同學們大眼瞪小眼地面面廝覷。角落里專心看開幕式直播的歐陽峰好奇地扭過了頭，心如亂麻的秦末明也意識到了氣氛的不對，躺在沙發上靜靜聆聽著。
今天夜里細細打扮的雨竹，在燈光下就像一只天藍色的精靈，柔順的長發上搭著蝴蝶結，顯得那么楚楚動人。
雨竹環顧四周的同學，每人臉上都充滿了好奇的表情，她目光掃來掃去，最后落到了秦末明所在的沙發處。
包間安靜得仿佛能聽見玻璃杯的摩擦聲，她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今天本來是王建同學組織的同學聚會，但是——”說到這里，她臉霎那間刷刷地紅了起來，猶豫著低下了頭。
“說啊，快說啊。”在她身旁，幾個女生焦急地推搡著雨竹，仿佛她們早已計劃好了什么事情一般。
“但是，我想說......”講到這里，她緊張地喝了口橙汁。
“高中三年下來，有一個人我一直和他舍不得分開，本來畢業就——就以后很難再見面，他又最近說要出國了——”
講到這里，秦末明心里微微一震，女孩口里說的是他嗎？
不會吧？不會吧？一定不會的，就算剛剛給雨竹看了些亂七八糟的假照片，但自己也沒有被倒追的份吧？
“我不想因為說不出這句話后悔一輩子，畢竟我們一起在同一個教室學習了三年，這三年的時光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我也不想讓這三年的想法就憋在心底。”
此時此刻，秦末明感覺自己的心砰砰直跳，難道天上真的有掉餡餅的事兒？他感到身后的雨竹已經向自己走了過來，意外的喜悅感促使他從沙發上一躍而起。而大家看到從角落里冒出來的秦末明，除了驚愕就是意外。
“為什么他會來啊？”有人嘟囔到。
“就是啊，明明記得QQ群里沒有他啊......”
“他不會是來砸場子的吧，真晦氣。”
秦末明急切地跺腳，他看到緊張到冒汗的雨竹踮著腳向自己走來，手里捧著一個天藍色花紋的小盒子。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安心擁抱美好的未來。
他沒有理會人群中的不自然，目光焦急地在人群中掃來掃去：西裝革履的王建瞪著他的小眼睛，大虎早已飽餐一頓消失不見，女生們一臉厭惡；側躺在身旁的歐陽峰眨著眉毛，一幅訝異的表情。
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回憶著，覺得這是他人生中最為跌宕起伏的兩天。
秦末明仿佛在一瞬間知道了雨竹邀請他來聚會的原因，先前的拘謹感一掃而空，激動的淚水從眼眶里瘋狂涌出。誰說丑小鴨不能娶白天鵝的？望著眼前的少女，他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一家三口的和睦畫面了。
他感覺自己仿佛發著光，身上穿著的不再是骯臟的校服，而是整潔的正裝。空氣中飄灑著玫瑰花瓣，皎白的月光穿透烏云，灑在了婚禮現場的二人上——
直到少女意味深長的目光從他身上挪開，與傻笑的他擦肩而過時，他腦海里的春秋大夢才就此停下。
雨竹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了歐陽峰身邊，將手中的盒子打開，里面穩穩當當坐落著一個天藍色的卡西歐手表，表帶上用純白色刻著一串英文字母，從左到右是“I Love You”的字樣。
“歐陽峰我喜歡你啊。”她用蜜蜂一般的細小聲喃喃道。
就像最后打穿巖石的水滴，一聲響雷不知是從天邊還是秦末明腦子起，撕破了他心中最后一道防線。他被房間里的歡呼聲所淹沒，腿軟到有些站不起來。
眼前的景象天花亂轉，耳朵瘋狂地蜂鳴著。
瘦弱的影子和修長的影子走到了一起，而秦末明只是一團空氣。
秦末明腦海里記憶飛速的閃著，他終于想起來，在每天夜里的籃球場，雨竹端著兩杯發涼的奶茶，坐在觀眾席靜靜地看苦練運球的歐陽峰，白熾燈照著少年俊俏的臉，沾滿了汗水的籃球閃閃發光。而剛出發逃課的他趴在欄桿后面傻笑，仿佛自己才是那個被關注的人。
他這才明白了那個邀請的含義：其實擺明了就是“我今晚要給別人表白，你想來湊熱鬧嗎”的意思，而自己卻滿心歡喜，傻乎乎地答應了。
其實雨竹平日里對他也不賴，只是估計在女孩心里，很難感受到一個默默暗戀著她的衰小孩的存在吧。
秦末明感覺芥末進了鼻腔，辛酸直至最心底。他吸了吸鼻涕，勉勉強強地抬起頭來，歐陽峰被突如其來的告白嚇得有些呆滯，他與雨竹四目相對，呆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便也尷尬地望向沙發一側呆站著的邋遢少年。
秦末明抹了一把臉頰上的淚水，繼續不合時宜地笑著。聲音忽大忽小，就像襁褓中的狐貍啼叫一般，又像噪音滿滿的電燈泡。
電視上，奧運的圣火熊熊燃燒，觀眾席歡呼著。“今天對于所有人來說都是非凡的一天。”主持人用激動的心情在現場解說道。
望著那團火焰，秦末明想起了公主與騎士的故事結局。
二人結伴繼續逃亡，終于有一天筋疲力盡，他們被敵人的追兵抓到了。騎士不忍與公主分開，決定賭下一切，于是將自己的佩劍給了公主，自己騎著馬和對方的士兵拼殺。公主害怕地抱著劍，顫抖地聽著耳畔旁的電閃雷鳴......最后老天爺眷顧騎士，他意外地殺掉了所有敵人，自己毫發無損。可當他帶著榮耀自豪地去找公主、想要告訴她我們可以在一起了的時候，卻發現公主早就靜靜地躺在了青草原里，用自己給他的那把佩劍自刎了。
雨竹依靠在歐陽峰的肩膀上，找書苑 www.zhaoshuyｕａn.com 不知道還記不記得那個為了他放棄大學邀請，結果到最后罐頭連玫瑰花都來不及掏出來的秦末明。
秦末明終于發現，他從來就不是主角，主角是屬于那些天生就是主角的人的，就像坐在他身旁的歐陽峰一樣，秦末明所在意的東西在他眼里可能毫無重量，也許他的人生多的是選擇，而自己的兩條路都已經崩塌。
不對，其實秦末明本來就是個傻子，天天幻想著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罷了。
就像在同學眼里，那個最后一排的衰小孩只是一天到晚趴在課桌上，懶散地曬太陽。其實男孩思緒奔涌，思考著宇宙的源頭，生命的奧義。
嬉笑聲變得空靈不真實了起來，不知道從哪里飄來的玫瑰花瓣貼在了他臉上，余光看到女生們嬉笑著撒起了大白兔奶糖，其中有一顆沒人要的滾到他腳底，于是便撿起來嘗了嘗。
是苦味的。
軟糖下肚，秦末明感覺自己仿佛從一場大夢中醒了過來，他推開慶賀的人群，飛濺的果汁撒在他白花花的鏡片上。如火如茶的派對上，一扇門被默默地打開，秦末明開始在走廊里漫無目的地狂奔，撞翻了手推車上的醬料，撞關了吊燈的開關，在一片黑暗之中，他發瘋地、不甘地喊叫著，直到廁所門扣了起來，留下一路狼藉。
安安靜靜，蒼白的燈照著，不知道哪里在水滴答答。
上一次是躲避鬼魂，這一次是逃避現實。他不打算再離開這扇門，空氣中還殘留著玫瑰花的氣味，這是他破碎的夢想中剩下的唯一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