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言則璧不安穩的睡顏,我心情是極其復雜的。
其實,細說起來,他不認晾兒這件事,不能全怪在他頭上,這一切都是言永和在中間使壞。
而言永和之所以這么針對言則璧,也都是因為我...
害...
我望了言則璧半晌,從懷中抽出手帕,沾點水把他的臉擦干凈,擦完后,費力把他身子扳正。
抬起頭打量四周,這才發現營帳內一片亂七八糟,想來是這混蛋醉酒前把營帳給砸了。
將床榻周圍的酒壺立起來,放在營帳門口,免得這個混蛋起來時絆倒。
一切都收拾完,在床榻邊給他放了杯水,我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出了營帳。
從言則璧的營帳內出來,就感覺太陽穴一陣陣的抽痛。
瞥眼看見營帳外的角落里,蹲著一團墨綠。
我定了定神,仔細看去,竟是晾兒。
“晾兒,你怎么蹲在這?”
晾兒不理我,只是背對著我,面朝營帳低頭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走過去,站在晾兒身后,探頭望去,看見晾兒手里拿著一根細棍,正在捅營帳邊的螞蟻窩。
我失笑道:“你這孩子,螞蟻又沒招惹你,你拆人家窩做什么?”
晾兒豁然站起身,回過頭,一雙淚眼委屈的望著我,抿嘴不語。
我一怔,連忙將晾兒抱在懷里哄道:“哎呦,怎么了,誰欺負我兒子了,我找他算賬去,不哭不哭,怎么了寶貝。”
晾兒委屈嗚咽道:“你是不是又心軟了,又要同言則璧在一起!”
我一怔,失笑道:“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些什么啊?我怎么可能還跟他在一起呢?我被氣死一回還不夠嗎?”
晾兒哭道:“烈柔茵,你就是又心軟了,只要他鬧一鬧,哭一哭,你就心軟了,你就不生氣了,你看你剛才那個語氣,你就是心疼他,不管他多不是個東西,你都只知道心疼他。你怎么不想想,爹剛才望著你去尋言則璧的背影,然后獨自一個人走回營帳的時候,有多難過?你心疼過爹嗎?烈柔茵,不怪爹說你,你這女人就沒有心。”
我目瞪口呆的望著晾兒,氣道:“沈之晾,你叫我什么?”
晾兒吼道:“我叫你烈柔茵,我說你沒有心。”
“沈之晾,你……你是想氣死我,然后當孤兒?”
晾兒神色一緩,望著我有些怯懦道:“你……你自己做的不對,還不許人說了?”
我吼道:“我做的對不對,我都是你娘,誰給你的膽子,跟你娘指名道姓的呼來喝去?你是看我自從把你生下來后,就沒揍過你,你皮癢是吧?你真是欠揍你。”
這個孩子真是被無逾慣壞了,他知道些什么?我怎么就心疼言則璧了?
他喝的不省人事,難不成我還在這個時候跟言則璧講大道理嗎?
言則璧那個人,清醒的時候,我跟他都講不清楚,他醉酒的時候我講的清嗎?
我越想越窩火,伸手抓著晾兒的脖領,扯過他,摁在膝頭就想打。
晾兒哭道:“你竟然為了言則璧動手打我,嗚嗚……你心里只有言則璧,別說爹同外公,就連我都沒有。”
我怒不可遏的吼道:“你再胡說八道,無逾真是給你慣壞了,你這孩子,現在當真是不打不行。”
誰料,我手還沒拍下去,忽然,一股力道從我懷中,把晾兒奪過去。
抬頭望去,無逾站在一旁,鐵青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居高臨下的望著我不語。
我一怔,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就有些慫,我輕咳了一聲賠笑道:“咳,呵呵,無逾,你來了。”
無逾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沒說,伸手擦了擦晾兒臉上的淚珠,抱著晾兒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
晾兒抱著無逾的脖頸,委屈的將頭埋在無逾頸間,抽泣不語。
我愣在原地,只覺得莫名其妙。
這好端端的,我又沒招他,他沈無逾干什么發這么大的火啊。
我呆呆的望著無逾的背影好一會,誅風幾步走過來低聲道:“娘娘,奉先回來了。”
我斜眼睨視誅風道:“不是告訴過你,叫我永寧公主嗎?”
誅風面帶尷尬:“是,公主,奉先回來了。”
“游街游完了?”
“嗯。游完了。”
我攏了攏衣襟道:“很好,帶上所有的人,去大營中央等我。”
“是。”
邁步向大營中央走去,走到一半,忽然想起無逾臨走時,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害,終是無奈的嘆了口氣,調轉腳步去尋無逾。
走到無逾的營帳門口,瞧見晾兒側臥躺在床上,無逾坐在床邊輕輕拍著他的背,哄他睡覺。
望著這一幕,我忽然有些自責,我可真是,晾兒這孩子一直到六歲,我什么都沒管過,剛見面沒幾天,我竟然要動手打他,幸虧無逾給攔住了,不然我一定會后悔。
走到無逾身邊,手撫上無逾的肩頭,低聲道:“對不起啊。”
無逾面無表情道:“不用對不起,是我沒教好孩子。”
我一個機靈,忽然反應過來無逾在氣什么了,我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無逾你誤會我了,我就是一生氣有些口不擇言,我錯了,以后這樣的話,我絕不會再說了。”
“心里若不是這樣想的,生氣時,怎會口不擇言出這種話?”
我一怔,蹲下來,握住無逾的手,無奈道:“我發誓,我真的沒這樣想過,剛才,我被這混小子氣昏了頭,你把晾兒養的這么好,我怎么會怪你沒教育好孩子呢?那不是我的心里話。”
無逾垂下頭道:“其實我沒有生氣,我只不過是……”
無逾話未說完,晾兒忽然翻身過來,對無逾急道:“你怎么回事啊,剛才不是說好的,要逼她保證,以后都不準單獨見言則璧以后,你才能原諒她嗎?”
我一哽,抬手就想打這臭小子的頭,晾兒害怕的一縮脖子,這一巴掌還沒拍下去,只見,無逾眼疾手快的一把摁下我的手,氣道:“烈柔茵,你做什么又打孩子。”
我指著晾兒底氣不足道:“你聽聽,他說的什么話么?”
無逾平靜道:“他哪句話說的不對?你既然已經決定跟我在一起了,你為何還單獨去見言則璧,憑什么?”
我一陣啞然,望著無逾小聲道:“好嘛,我答應你,以后……我絕不單獨見他。”
無逾聞言,眼光稍緩,望著我目光柔和起來。
晾兒道:“還要保證,以后不可再為了言則璧的事,不顧危險,拋頭露面!”
我轉頭看向晾兒,輕笑道:“沈之晾,你真是……出息了哈。”
晾兒拉著無逾的手道:“爹,你不下狠心管她,總是放任她,她就總是拎不清,只要有言則璧在那沒完沒了的攪合,我們一家人就總是沒法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爹,你不能再這么縱容她。”
我目瞪口呆的望著晾兒,咬牙道:“沈之晾……你……”
無逾道:“晾兒說的對,你要保證,以后不可再為了言則璧的事,不顧危險,拋頭露面。若你今日不給我一個承諾,那……我便不要你。”
我眨眨眼,望著無逾不敢置信道:“你說什么?”
無逾硬聲道:“我說,若你今天不給我一個承諾,那我沈無逾,便不要你!”
晾兒在一旁附和道:“說的好,爹,你終于在她面前硬氣了一把。這樣就對了。”
我抿著唇,望著一臉倔強的無逾,還有滿臉委屈的晾兒,一陣無語。
好半晌,終是低頭妥協道:“我保證,以后我絕不會為了言則璧的事,不顧危險,拋頭露面。”
無逾眼含星光的一把將我摟在懷里,開心道:“柔兒,你真的決定同我和晾兒在一起了。”
“決定了啊,我都說了這么多次,還主動邀你去開房,我都這么主動了,你還懷疑我嗎?”
無逾低頭歉意道:“我不是懷疑,只是不敢相信。”
望著無逾那張憔悴的臉,我忽然心里一陣自責,無逾的忐忑皆是我的錯,這么多年我左一晃右一晃,已經給無逾晃的不敢相信我的承諾了。
晾兒在一旁涼颼颼道:“真的能做到才好,別言則璧一哭一鬧,又被言則璧帶跑偏了。”
我轉頭瞪向晾兒,剛要開口發難,只見,晾兒機靈的抱著無逾的胳膊道:“爹,晾兒餓了,我們去吃飯。”
無逾溫柔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