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照商行大堂的格局和達憶商行一般無二。
前頭擺著四五張桌子，十幾把椅凳，而后當有要交易時則前往柜臺，類似于當鋪窗口那樣的地方。
柜臺的兩側皆有狹窄的甬道。只能供一人來回走動。
居中的一張桌子旁，坐著位相貌堂堂，氣質出眾的青年人。
他身側放著一只籮筐，其中放著一碗生米，幾根松茸，些許配菜和調料。
天照商行的打手和家丁們將大堂圍了個水泄不通，即是外頭的路人想看看情況，也會被驅趕走。
...
不久，向寬榮從甬道內走出。
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的‘中年人’。
“付盛？你怎么成了這樣？啊？”
“混賬！你...”向寬榮剛要發怒，那付盛就發出了一道低吟聲。
“啊？你說什么？大點聲...我聽不清啊！”
“向老板...別招惹他，咱惹不...”
話音未落，咻！的一聲飛來一道銀針，扎進了付盛的啞。
向寬榮疑惑得拍了拍對方“誒！老付，你別光張嘴啊，出聲啊！”
...
咄咄咄~
莊平凡若無其事的伸出手在桌面上敲了敲
“他沒事，這家伙沒武德，上來就和我動手，我不過就是把他的穴脈給封住了而已。
一個時辰之后，自然就解開了。”
聞言，向寬榮止住了自己略顯慌張的情緒。
‘在毛進那兒的時候，就見過他，原來他就是莊先生...’
他站直了身子，左手緊緊的攥著一串佛珠，并未撥動。
“小哥，好久不見。”向寬榮開口打了個哈哈。
身后的管事老陳疑惑得輕聲說了句“姥爺，您認識他？”
向寬榮沒有應話，只是略帶譴責意味的回頭瞪了眼。
后者悻悻的縮著脖子，倒退了三步。
“呵呵呵，向老板好記性。”莊平凡笑著起身新郎官個禮。
而向寬榮也沒有干站著，在一眾下人不敢置信的眼神下，他彎了腰作揖還禮。
尤其是他身后的老陳，眼珠子瞪的跟死魚眼似的。
饒是縣令來訪，也沒見過向寬榮行禮。老陳吃痛的揉了揉頭，輕聲嘀咕了句：“哎呦...哎呦...這太陽是要打西邊出來了嗎？”
向寬榮瞇了瞇眼，再一次回頭瞪了眼對方。‘老東西，瞎嘀咕什么呢！’
接著又是示意對方帶人將付盛給抬走。
僅僅一個眼神，老陳就做出了心領神會的表情。
“來，你，你！過來搭把手，我們請付大俠去里頭睡覺。”
...
空出來的桌子，被下人用抹布重新擦拭了一番，并上了一壺茶。
向寬榮將佛珠套在左手腕處，接著又是上前親自為莊平凡倒了杯茶。
“來來來，小哥，別客氣，就當是自己家，坐！”
這一幕殷情好客之態，無疑是驚得周圍的家丁以及商行的打手，紛紛露出了吃驚之色。
他們面面相覷，仿佛是見證了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莊平凡沒有客氣，重新坐了回去，只不過他推開了面前的那杯茶。
剎那間，大堂內的空氣都快要凝結出冰了。
議論聲紛紛響起。
‘我去...他居然拒接老爺倒的茶？’
‘天啊，這簡直無法想象！’
‘讓老爺倒茶，那可是比老母豬上樹還要難哩！’
...
向寬榮一時間有些尷尬，感覺自己的臉頰也有些發燙。
‘居然拒絕了，我的敬茶？好小子！’
他咬著牙暫時忍下這口氣，自行找了個臺階“呵呵，小哥定然是喝過瓊漿玉液，不然也不至于連碰都不碰。”
莊平凡眉毛微皺，疑惑了一聲“瓊漿玉液沒喝過，但你這茶，香氣如此稀薄，還不如我種的茶葉呢！”
“什么？”向寬榮咬著牙質疑了一聲，甚至是想要動手了。
但在看到地上的那只靴子后，他立刻控制了自己的憤怒。
“老陳，把付大俠的鞋子拿回去！”
“啊...哦哦哦。”老陳一聽連忙上前撿走了鞋子。
“哼。”向寬榮冷哼了一聲，接著就坐了下來。
“小哥，你既然說我這茶不香，那你倒是拿出你自己種的‘茶葉’啊！”
向寬榮突然來的那么一句，頗有趕鴨子上架的架勢。愣是講懵了周圍的家丁和打手。
‘老爺，這是怎么了？’
‘這行事風格不對啊！有些太跳脫了吧。’
‘就是就是...’
...
“呵呵。”
“向老板，還真是有意思，怎么？還想要我現場給你烹一壺茶？”
莊平凡略帶挑釁的沖著向寬榮撇了撇嘴。
‘囂張！太尼瑪囂張了，老子長那么就沒見過那么囂張的家伙。’
‘不行，這口氣咽不下，我非得找個人做了他不可！’向寬榮起身回頭，準備找老陳說幾句話。
卻看到對方的手里還拎著付盛的那只靴子。霎時間，付盛癱倒在桌上的畫面一閃而過。
他本能的抬起手摸了摸額頭。‘怎么流了那么多汗。’
向寬榮略帶畏懼的看了莊平凡一眼。‘算你小子走運...再給你一次機會！’
隨即，他再一次重新落座。
“呵呵呵，小哥真會開玩笑，在下豈會有這層意思？”
“誤會，誤會。”向寬榮咧著嘴，試圖露出‘最善意’的笑容。
頓時間！現場除開莊平凡和向寬榮外，其余人等，紛紛后退半步。
“天啊！老爺吃錯藥啦！”
“不行！我不干了，我要辭職！”
“我也要，太可怕了！”
“我也要！”
...
莊平凡掃了眼也沒在意，而是出口一句“向老板，咱們言歸正傳，今天我來，是有正事的。”
“哦，是嗎？還請小哥直言。”向寬榮努力的保持和藹模樣。
可心中早已進入了天人交戰的狀態。
‘我去你大爺！正事？正事不就是來砸場子？’
莊平凡咧嘴一笑，從身旁的籮筐內依次拿出了‘生米、松茸、配菜、調料’。
“今天我來，是希望將這些賣給向老板。”
“所以，單純只是賣貨？”向寬榮想了想“下人不是說，你要做飯？”
“嗯...也可以這樣講，不過我用到的材料就是這些。”莊平凡伸出手指了一指“你看看，這樣一道菜值多少錢？”
這時，向寬榮感覺自己的情緒似乎定了下來，也不生氣，也不羞。
頓了頓，他從懷里取出一兩銀子
“來！市面上一碗松茸飯撐死了十文錢，我給你一兩！
拿著，走吧。”
說著，他就丟給了莊平凡，并起了身，臨走之際，向寬榮留了句
“另外，飯也不需要做了。”
隨著銀子落在桌上發出‘咕嚕’聲，卻是忍不住發笑。“呵呵...”
向寬榮的步子一頓，回頭怒視著說：“笑什么？你缺錢，我給你錢，
你打傷付盛的事，我也就算了。
怎么？還要找事？”
“我告訴你，我向家可不是好惹得，就算你有特別之處，但是在這只看權利和金錢的世界，也走不長！”
這一刻，他做回了曾經的向寬榮，手腕上的佛珠落進手里，緩緩的被撥動。
莊平凡不語，只是捻起銀兩把玩了一下。
見狀，向寬榮冷哼一聲，旋即朝甬道走去。
突然！
一道聲音阻止了他。
“向老板，難道光靠權和錢就能多活幾年了嗎？”
此言一出，向寬榮頓時間心中一緊，狠狠地捏了捏手里的佛珠。
隱約能見佛珠上刻著‘無病’二個字。
“小哥，有話不妨直說。”
曾經付盛就對向寬榮說過，有一些特別的修士，可以不切脈，就能看出一個人的身體狀況。
也有些修士，可以通過卜卦，算出一個人的未來。
方才，向寬榮就已經將莊平凡當成了一位‘特殊’之人。
“呵呵呵，向老板且看，這桌上食材所做成的松茸飯，值多少錢？”
向寬榮沒有理會。找書苑 www.zhaoshｕyuan.cｏm 他渾身緊繃著朝對方問道：“你會卜卦？還是會算命？”
“向老板，且看這一碗松茸飯值多少錢？”莊平凡依然在重復著這句話。
多次積壓之下的向寬榮，赫然無法再忍耐。
啪！的一聲，雙手摁在了桌上。同時，手上的那一串佛珠也因此分崩離析。
噼里啪啦的散落一地。
“我給你一兩金子！”
“向老板，你覺得這碗...”
“十兩金子！”
“向老板，你...”
“一百兩！”
“向...”
“一千兩！”向寬榮嘶吼出這一聲后，身體就仿佛被掏空了似的。
隨后，他又輕聲細語道：“我給你，一千兩，你可以開口了吧？”
莊平凡輕微點頭“總算碰著個識貨的人了。”
一聽這話，向寬榮吐了口‘憋在心里’的氣。
“呼...”
身體又是重重的坐在了凳子上。
周圍之人，無不是瞠目結舌的看著桌上的那幾根松茸，而眼中更是散發出了貪婪。
莊平凡繼續道：“還請向老板，給我在這兒支個鍋，我要燒飯了。”
啪！
“你特奶奶的莊平凡！老子已經答應給你一千兩，你到底說不說！”向寬榮氣急敗壞的怒吼出聲。
那還顧及對方的實力。
“誒誒，稍安勿躁...坐下來。
心平氣和些，不然，你飯都沒吃，就得去閻王殿報道了。”莊平凡和善的揮了揮手。
“這病，有救！”
撲通！向寬榮呆滯的‘落’座。
愣了數息，他才憋住一句“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