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無奇的兩天過去了,圣誕前夜之前,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三日的這一天,尤金起得特別早。
哈利和羅恩還在自己的床上打著呼嚕,尤金揉著眼睛坐起身來,發現窗外的天還沒有亮。
脫下睡袍,尤金換好了校服長袍,然后又披上了冬裝,將床頭柜上的魔杖揣進兜里,走下了宿舍走廊來到公共休息室。
和城堡里的其他地方一樣,公共休息室雖然溫暖,整潔,但是顯得空蕩蕩的,和尤金熟知的日常完全不同。
他的吉他就放在了他火爐旁圓桌的軟椅上立著,尤金緩緩地拿起吉他,撥動琴弦,然后將它背在了身后。
興趣使然,尤金在音樂的方面從小就是精通且出眾,他喜歡吉他和口琴是受到那個浪子父親的影響,而鋼琴和唱詩則是受到了文靜母親的熏陶。
在家里的時候,尤金玩的都是父親戴克哈德先生大學時代的舊吉他,而鋼琴則是家里昂貴的古三角鋼琴,但是它太大,所以沒法移動。
尤金對于圣誕禮物從來都不挑——他享受的是家里和父母其樂融融的氛圍,因此父母送給他的圣誕禮物總是特別隨意。
而這一次,父親戴克哈德先生送了他一把新的吉他。
‘家…我離開家已經很久了啊。’
尤金望著窗外又開始下起的鵝毛大雪,想入非非地呼了口氣。
他來到了霍格沃茨魔法學院,過上了一種更加出乎意料,夢寐以求的生活。
他成為了一名巫師,他更加牢固地緊握住了自己的命運和未來——以一種夢幻般的,奢侈的方式。
悵然地看著窗外的大雪,他看到厚重的雪花密密麻麻地在寒風中飛舞著,城堡外的大湖早已結起了厚厚的堅冰,上面和地面上,以及遠處的群山一樣積滿了厚厚的白雪。
朝陽升起,白茫茫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
就那么在窗前站著,看著太陽一點點播撒開金色的光芒,尤金出神地想入非非——他想到了哈利,想到了羅恩和赫敏,想到了弗雷德,喬治和李,想到了塞德里克…
他突然莫名地有了一種想哭的沖動,因為尤金突然間意識到,他的生活是那么的魔幻,那么的真實,卻又處處充滿著踏實的,讓人不舍的真實感。
前世中模糊的虛妄成為了今世中的現實,展開在自己面前的道路,又是那么的遙遠,卻又讓人向往。
突然又一個念頭想到那塊神奇的魔法石,尤金深吸了一口溫暖的空氣,在窗戶玻璃上吐出了一口冰霧。
越來越多的靈感,越來越多的感慨充斥在胸口,鬼使神差地,他張開口,唱起了一首歌。
很久違的,他唱的并不是英文,而是中文,一首中文的歌。
一首尤金前世中極其熟悉,極其鐘愛,現在卻還未問世的歌。
“你可曾聽說過雪山懸崖,
曾讓人魂繞夢牽,
傳說中,有寶藏在上面,
也藏著萬丈深淵…”
輕輕撩撥著吉他的琴弦,尤金感到嗓子有些模糊,隨后漸漸清新了起來。
“多少人為了它就此長眠,
卻不能閉上雙眼,
那是誰登上高高山頂,
讓傳說繼續流傳…”
空靈的歌聲回蕩在了溫暖的休息室中,仿佛尤金自己和歌聲融為了一體,化作了一團縹緲的霧氣。
“你以為這究竟是個傳說,
相信的人并不多,
你可見過,雪山潔白巍峨,
卻閃耀金色的誘惑…”
萬千感慨,化作了一個優美的低音,尤金的雙眼不知不覺間濕潤了。
“聰明的,愚笨的,善良的人,
還有你熟悉的人,
在山坡在懸崖,
在山頂深淵,
在一念之間...
嗚,嗚,雪花飛揚…看雪花紛紛揚揚…”
高音驟然升起,還是那樣的優美和空靈。
他想到了赫敏,想到了羅恩,想到了哈利——那句“聰明的,愚笨的,善良的人”,不就是此時活生生地生活在他的身邊,如此熟悉,如此親切,如此溫暖的人嗎…
尤金抿著嘴笑了,他搖了搖頭,突然又想到了弗立維教授,麥格教授,海格和鄧布利多校長,甚至還有斯內普教授。
那是他多久以前的渴慕,多久以前縹緲不切的夢想…
而如今,他們都是那么的真切,那么的近在咫尺…
“你可曾記得那雪山腳下,
有一面清清湖水,
傳說中,在那深深湖底,
沉睡著古老的...謎。”
萬千感慨,隨著歌聲清揚,隨著歌聲消失。
悠然地吟唱著歌曲最后的結尾,五指最后撩撥動琴弦。
尤金放下吉他,抹了抹濕潤的眼角,看著窗外那夢幻般美麗的,熟悉而陌生的景色,緩緩地向著窗戶伸出了左手,鼻息微動,睜大了眼睛輕輕地摸到了冰冷的彩繪玻璃。
他咧開嘴笑了,笑得是那么的快樂,那么的欣慰。
這一切都是真的——古老的城堡,活生生的人們,神秘的魔法…
“啊…”
不由得用中文感慨著,尤金淚眼閃爍,仰起頭看向了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生活,這一切都是這么的生動美麗…”
“啪啪啪啪…”
左手邊宿舍的通道口突兀地傳來了熱情的掌聲,尤金轉過頭,發現一身睡衣的哈利和羅恩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里,臉頰紅紅的,眼睛里滿是驚起和熱情。
“...謝謝。”
尤金臉上帶笑,轉過身優雅地抱著吉他鞠了一躬。
“你剛才說的是什么,哥們?”
“還有那首歌,它們是一樣的語言嗎?”
哈利和羅恩熱情地拍著手,一左一右地湊了上來,熱切地看著尤金。
“是一首老歌,”尤金心虛地眨眨眼,隨意地撒了個謊,“中文的,我的母親有一半中國血統。”
其實這首歌真正的名字,叫《一念一生》。
“太酷了,哥們!”
羅恩興奮地差點蹦起來,哈利也是一眼,翠綠色的眸子里閃動著歡欣的光芒。
“簡直是天籟之音,還有嗎,再來一首!你簡直可以去玩專業樂隊了!”
羅恩想到的是幾個著名的巫師樂隊——他的家里有一個魔法收音機,他的母親韋斯萊夫人也很喜歡音樂,只可惜一家九口人里沒有一個會吹拉彈唱的。
“對呀,尤金,再唱一首吧!”
哈利也在一旁附和著——德思禮一家根本和音樂絕緣,就連電視里播的音樂劇哈利都沒機會看上兩眼,因此對于尤金的這一手,他比羅恩還要羨慕。
情緒平復了不少,尤金此時也是倍感溫馨,他無奈地苦笑著抱著吉他坐在了火爐邊的椅子上,在哈利和羅恩也坐下之后又彈唱了一首輕快而略帶哀傷的《500 miles》。
這回的這一首是不列顛地區廣為流傳的老歌,羅恩雖然沒聽說過,但他至少能聽懂了。
在今天的這一天里,羅恩和哈利拉著尤金長了好幾首歌,除了早飯,午飯和晚飯的功夫,尤金一直都在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里唱歌。
晚餐之后,弗雷德,喬治和珀西也加入了進來——他們都特別驚喜地發現了尤金會唱歌,而且反正整個格蘭芬多塔樓也就剩下了他們幾個人了,剩下的學生們都回家了,留在休息室聽歌就成了最好的活動。
入夜之后,格蘭芬多塔樓里甚至開起了宴會,幾個人在火爐邊圍在一起唱起了歌。
雙胞胎一晚上跑了好幾趟廚房,帶回來了好多吃的,甚至還有不常見的黃油啤酒,搞得尤金也弄不清他們究竟去的是廚房還是霍格莫德。
也得虧是麥格教授沒有出現,否則她一定會訓斥他們的,因為幾個人在酒后把休息室弄得亂七八糟,桌椅歪七扭八,各種點心的包裝紙扔得四處都是。
哈利不會唱歌,所以配合著羅恩扯開嗓子唱了一首魁地奇球隊,查理斯火炮隊的隊歌,韋斯萊雙胞胎的歌聲基本上就是歪七扭八走調的嚎叫,最后就連珀西都不情不愿地被三個弟弟連拉帶推地,紅著臉唱了一首《一鍋火熱的愛》。
一眾人驚訝地發現,珀西唱的還挺好聽的,非常神奇地沒有走調。
尤金的嗓子早就唱啞了,因為他唱的最多,喝了一大堆飲料都沒有用。
也是得虧他玩了好幾年吉他,否則全程一直伴奏,他的手指早就該破皮了。
第二天一大早,通宵玩樂的好幾個孩子打著哈欠起了床。
“早啊,尤金,圣誕快樂…”
“圣誕快樂,哈利…”
哈利和尤金最早起了床,從各自的床上迷迷瞪瞪地坐起身來,呼呼大睡的羅恩很快醒了過來,三個男孩含混不清地打著哈欠。
隨后,他們就發現了各自床邊堆著的,大包大包的禮物。
哈利和羅恩一下子來了精神,開始興奮地拆著他們的禮物。尤金則是低下頭,撿起了床邊的幾個陌生的包裹。
拆開第一個,是塞德里克送來的禮物——一本嶄新的,厚重的魔咒學魔法書《破咒解咒大全》,而第二個包裹也是一本書,只是薄了一些——《今日變形術,1980-1990合集總編》,賀卡上寫明了它是赫敏的禮物。
也許好學的人都是一樣的吧,收到圖書做禮物的尤金和一邊的哈利,羅恩一樣發自內心地感到高興,他們兩個人都收到了一件針織毛衣,羅恩的毛衣是暗紫色的,哈利的則是綠色的,上面寫著他們的名字的首字母。
德思禮家還特別奇妙地送給了哈利一枚硬幣,也不知道是怎么送到霍格沃茨來的,哈利慷慨地把它送給了好奇心盎然的羅恩。
和尤金不同,赫敏送給了哈利和羅恩一人一大包巧克力蛙,海格也送給了尤金和哈利一人一根手工木雕笛子,尤金聽到哈利吹了一下,聽上去和鮑德溫的叫聲很像。
‘也許是因為清潔咒吧,海格還給了我一根。’
尤金挑了挑眉,決定收好這根笛子隨身帶著,找個機會試試看鮑德溫對它有沒有反應,也許它能召喚貓頭鷹呢。
就在這時,尤金的床邊還放著一個特別小的,陌生的,不加裝飾的包裹。
尤金皺起了眉,困惑地撿起了那個拳頭大的棕色小包,因為他實在是想不到還有誰會給他送圣誕禮物了。
‘難道是波奇送的?’尤金拆著包裹,想到了霍格沃茨廚房里的小精靈。
然而拆開紙包,躺在包裹中的卻只有一面老舊的,木質的,雖然很好地保養清潔過,卻還是不免有了許多劃痕的橢圓形小鏡子。
拇指推開了小鏡子的木蓋,里面干凈如新的鏡面映照著尤金的額頭和藍色的眼睛,一小片羊皮紙夾在了鏡子里,尤金緩緩地,謹慎地將它捏著拿了出來。
攤開紙條,他看到上面有著一行簡短的,優雅美麗圈圈套圈圈的花體字跡——
“我在必要時打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倒吸了一口涼氣,尤金的心里瞬間徹底地懵了——有史以來第一次的茫然和困惑。
‘奇哉怪也!’
這東西是怎么來的,是誰送給他的,他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
“哇塞!”
羅恩的一聲驚叫讓尤金嚇了一跳,回過頭來,他看到哈利站在自己的床前,然而只剩下了一個腦袋。
他的身體隱形不見了。
哈利驚訝地跑到了鏡子前,將身上看不到的袍子拉到頭上,這下子他整個人都不見了。
“有一張紙條,”羅恩跑到隱形的哈利身邊,撿起了一小片羊皮紙,“是從斗篷里掉出來的!”
哈利脫掉了身上披著的隱形衣,接過了羅恩手里的字條,讀起了上面的字跡。
尤金怔怔地看著哈利,突然之間,一個電光火石般的念頭瞬間劃過了他的腦海。
“哈利,那張紙條能讓我看看嗎!”
手里握著鏡子和自己的那張紙條,尤金騰地一下從自己的床上站起身來,跑到了嚇了一跳的哈利面前。
哈利茫然地點了點頭,將手里的羊皮紙遞給了尤金。
尤金拿著哈利的羊皮紙,在他和羅恩困惑的注視下背過身來,拿出了他自己的那張紙條,認真地對比著看了看。
兩張紙條上,花體的手寫字跡一模一樣——甚至連紙的質地都一模一樣。
張著嘴,尤金了然地抬起頭,思緒茫然地看著面前鏡子中的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是鄧布利多!’
這是唯一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