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進一道秘門，藏品與勝景逐漸淡去，經由古老的黑曜石階梯，唐頓與慷慨者層層向下穿行。
不出唐頓所料，這莊園之下隱藏著一個龐大的地下國度，穿行的道奇科學家們個個脊背彎曲，蒼白的臉色幾乎和白大褂融為一體。地下每一個房間都有著不同的氣味、不同的聲音、不同的氛圍。
他們是人類的升華，這些地下室是這個物種所成為的樣子的斑駁快照。
“果然，”唐頓低聲自言自語道，“就在我腳下，在新灣區的一角，就是道奇工業的地下基地。”
他感覺這兒的氛圍很熟悉，或許是奇點的太空實驗室，或許是羅茲維爾的研究所，他忽然想要逗留在此，好好看看他們，詢問他們正致力于什么工作，是否知曉治愈柯爾薇的方法。
慷慨者好像讀懂了他的想法，“別管他們，公司手下的科學家都是這副模樣，即使他們對醫學一竅不通。”
氣溫越來越熱，令人感到有一點不舒服。唐頓感覺有什么巨大而古老的東西正壓在自己身上。他看到成片金屬照明燈照耀下的山腳，帶有花崗巖與長石構成的暗淡條紋。
“抵達目的地之后，待在離我盡可能近的地方，”
慷慨者警告道：“不要被你所看到的所迷惑，跟緊我，你就是安全的，如果跟丟了，你就會死。”
唐頓什么也沒說，點了點頭。
最終他們到達了底層，大門滑開。一座拱形洞穴自他們腳下延伸而去，其地面光滑得如瑪瑙一般，巨大的空間被石削的巨大廊柱分割開來。它在地下世界的黑暗中擴展開來，如其上熙熙攘攘的諸多層級一樣安靜而令人驚異。
只有寥寥數個身影在玻璃般光滑的地面上穿梭，他們是身著黑紅長袍的高階學者、房間角落站著幾位手持嗡嗡作響、散發著暴烈能量的力場戰斧的黑甲衛士。
慷慨者穿過洞穴地面，沒有人過來與他們打招呼——他們看起來全都全神貫注。他們的表情出賣了他們，即使全封閉的頭盔也不能掩蓋他們的疲憊體態。
“他們很久沒離開過這里了吧？”
唐頓說道，他本來沒想說話的，但是他的想法脫口而出，就好像要打破這壓抑的沉默似的。
慷慨者停下來思考，他歪著頭看著自己周圍的身影。
“你希望他們離開嗎？”他最后問道，“他們居于地下三百米的洞穴中，每個人都有他的任務。他們不能停下來好好思索，他們必須為公司獻出一切。”他干巴巴地笑了出來。
“呵呵，真好笑……”唐頓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繼續前行，領著唐頓來到一處寬大的透明展柜，只見成排的腦袋懸浮在透明容器里，唐頓毫不費勁就認出了湯祖和大炮的頭顱，他們的表情永遠定格在恐懼和懊悔中，另外一些頭顱則屬于54長生軍、馮家和道奇工業自己。
“這真是種無聊的惡趣味。”
唐頓在心中吐槽，忍不住開口道：“好像我沒看到馮坤和麥當奴的頭，他們是逃脫了嗎？”
慷慨者仿佛沒有聽出唐頓話語中的揶揄，自顧自地說道：“馮坤對于道奇還有用處，而麥當奴……”
他突然轉過巨大的面具，用眼窩內的無數熒熒綠眼盯著唐頓，“我討厭無痕者，他們是這個世界的蛀蟲，飽食一切卻從不奉獻。”
“說起蛀蟲，還有比巨型公司更大的蛀蟲嗎？人類社會這顆參天大樹都快被你們吸干了吧。”這個念頭突然出現在唐頓腦海，就再也揮之不去。
他并未被嚇到，只是干笑一聲，“同感同感。”
慷慨者盯著唐頓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他的身影再度前行。
他們繼續前行，路過了更多的拱道，每一個都深入洞穴那永恒的黑暗當中。
隨著這地下國度的規模變得越發明顯，唐頓有了一種奇怪的渺小感。這整個復合體顯然是歷時幾十年的宏大工程，一座隱藏在整個世界眼下的地下城市，埋藏在數英里的堅巖之下，有很多其他的部分都尚未完成。
世界上任何一家巨型企業都擁有且必須擁有這樣的秘密基地，無論是在地球、月球、火星還是哪一顆遙遠的衛星。
“我們到了。”
慷慨者突然在一道由堅鐵密封的龐大門道前停下腳步，這看起來像是過去的歲月中的某種酷刑室的入口。
但“改造手術室”五個大字足以將唐頓的疑問打消，因為在這個時代，改造手術就代表著人類軀體的升華，集合整個巨型企業之力的改造手術更是如此，找書苑 www.zｈaoshuyuan．cｏm 無數改造者甚至愿意用自己的一切交換這樣的機會。
“力量才是最珍貴的獎賞，你自己進去吧。”
慷慨者似乎看出了唐頓的心情，不，這甚至不需要看，在這樣的誘惑面前，沒有人會不動心。
唐頓微微頷首，壓抑住心中的悸動，直接邁步踏入。
力量就在眼前，他沒有任何理由退縮，只有更強的實力，才能實現唐頓想要的一切。
慷慨者盯著唐頓逐漸消失的背影，仿佛在做最后的思考。
此時一個渾厚冷酷的聲音突然冒出來，“你為什么單單看重他？即使是戰車級，公司里也有不少合適的人選，更何況他還是個無痕者。”
慷慨者并沒有轉頭，因為他聽得出來，說話者是他的老朋友——戈麥斯。
“因為他想，你懂嗎？雖然不能看透他的思維，但我能察覺到他心中最強烈的悸動。我有預感，他能帶我們揭開大少爺的秘密。”
此話一出，戈麥斯向來冷酷的臉龐也不免有些動容，“你的意思是，主席也在懷疑大少爺？那為何不讓我們直接動手？”
“有些事，不能經我們的手，只要真相一刻未明，大少爺的事就永遠是主席的家事，這點應該比我明白。”
慷慨者不再多言，轉身默默離去，只留下戈麥斯一個人定定地望著基因調制室的大門。
“安德森大少爺，你的身上究竟藏著什么樣的秘密呢？”即便是以兇狠冷酷著稱的戈麥斯，此刻也不由得生出一絲迷惘。
賽博朋克無間行者 /933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