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茍樂醒來時,只覺得臉上濕漉漉的,冰冷一片,然后睜眼看到狗子一臉焦急地趴在自己腦袋邊上,舔舐著自己的臉頰。
看到茍樂醒來,狗子汪汪地叫了兩聲。
推開狗子的狗頭,茍樂用袖子擦掉臉上的口水,有點茫然的打量了一下四周。
他看到兩具尸體依舊倒在地上,尸體上已經覆蓋了薄薄一層白雪,已經看不清兩人的面貌與穿著了,尸體滲出的鮮血將白雪洇紅一片,像極了雪地里盛開的紅花。
起身活動了下筋骨,除了被凍的有些發僵外沒有其他的異樣,接著便熟練的在兩具尸體上翻找可用的東西。
真是兩個窮途末路的毛賊啊,身上除了那把匕首外還真沒一件像樣的東西,就這還想在青城混出點名堂?天真!
茍樂在心里吐槽著,拔出匕首,在那人的衣服上擦掉血跡,插回刀鞘然后收了起來,離開前還把兩人的尸體丟到了路邊。
此時雪已經下大,天地間都籠罩了一層朦朧。
茍樂回到流民營地后直接回了自己的帳篷,他沒去找集市找王二龍,回去的路上他眉頭緊鎖,他很在意昏迷前聽到的那句低語,想快點回到帳篷把事情搞清楚。
往火塘中加了幾塊柴火,不一會兒塘火竄起,帳篷里開始暖和起來。
處理好的狐肉被架在塘火上,皮子放在一邊,狗子趴在火塘邊,舒服地打了個哈欠。
茍樂解開衣襟,從胸前掏出一塊墨色的玉牌。
“拳意入境,山海令啟。”
前面一句茍樂一頭霧水,毫無頭緒,不過后面一句茍樂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塊玉牌。
玉牌通體漆黑,玉質溫潤,瀅而不透,拿在手上還有點壓手,玉牌正反面分別寫著古意十足的“山”、“海”二字。
看著玉牌茍樂一下子就陷入了回憶。
那天混亂,恐慌,人類的驚叫與野獸的咆哮交織成煉獄的場景。
茍樂出生于這座偏遠的山村,從小只要一調皮,父母就會用山里的野獸進村吃調皮小孩來嚇唬他,而那天野獸真的進村了,一大群野獸兇悍暴戾地襲擊了村莊,不但吃小孩,連大人也不放過。
他親眼看到父母被野獸咬斷了脖頸,最后那種絕望而又想活下去的眼神深深刻進了茍樂的心中。當那野獸將目光轉向小茍樂時,小茍樂也露出了一樣的眼神。
不過他很幸運,并沒有喪命于野獸的口中,最后關頭一個男人救了他。
那個男人將他帶進了森林,教他識字,教他打獵,教他練拳。
茍樂不再調皮,那個男人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那個男人總是很沉默,除了教茍樂識字、打獵與練拳外,很少跟茍樂說話,總是一個人站在樹頂,默默地看著西方,直到那個男人離開了茍樂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一天那個男人神情鄭重,茍樂知道有什么大事發生了,因為那些年茍樂從沒在他臉上見過除了默然之外的表情。
那天那個男人獨自離開了,走之前將墨色玉牌交給了茍樂,叮囑他貼身帶著不要弄丟,還讓他好好練拳,如果不想繼續待林子里了就往東邊走。
茍樂沒有馬上離開,他想等那個男人回來,等了一年多,實在是太寂寞,林子里除了植物就是野獸。
走之前,茍樂在小屋里留了字條,告訴那個男人自己走了,往東面走了,還寫了自己的名字,如果他回來了讓他記得來找自己。
茍樂出了林子,到了離林子最近的青城,他不想走太遠,怕那個男人回來了找不到自己,那年他十一歲。
“阿嚏!”
狗子的一個噴嚏把茍樂從回憶里拉了出來。
茍樂瞟了它一眼,見它的頭又趴回地上瞇眼睡去,沒在管他,把目光轉回手上的墨玉。
突然,茍樂瞳孔一縮。
他看到墨玉上多了一條細小的裂紋,裂紋雖然細小,但在黑色的底色下顯得尤為扎眼。
茍樂下意識地用手指甲扣了扣,只聽玉牌發出微弱了的碎裂聲,隨著碎裂聲,原本細小的裂縫開始蔓延。
不是吧,這就壞了?!茍樂心里一陣懊惱,他還指望用著玉牌跟那個男人相認呢!
茍樂一直幻想著一幕場景,多年以后,茍樂長大成人,面容不再有少年時的稚嫩,而那個男人也蒼老了許多。兩人對立而視,那個男人一臉淡漠,沒有認出茍樂,直到茍樂掏出這塊玉牌,男人表情動容,眼中淚光閃動,將茍樂擁入懷中。
裂縫的蔓延并沒有因為茍樂的懊惱而停止,沒一會兒,裂紋就密密麻麻地布滿了玉牌。
黑光閃動,裂縫中滲出黑色的光芒,開始很微弱,茍樂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把玉牌湊近自己想看個清楚。
忽然黑光大盛,茍樂來不及丟開玉牌便被黑光籠罩。
茍樂只覺眼前一黑,然后一陣恍惚,等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正站立于一片混沌的黑霧之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確切地說是一個被黑霧充滿的空間。茍樂只能看到自己身前大概十丈的范圍,身后及更遠的地方全是濃郁的黑霧。
在可見的范圍里,茍樂最先看到的是一個古樸的黑色祭壇,之前的玉牌靜靜地懸浮在祭壇上空,偶爾閃動著一絲黑色的光芒。在祭壇的對面是一扇巨大的青銅門,還有一部分隱藏在黑霧中,門上繪制了繁復的花紋,猶如一個巨大的法陣。而在祭壇與大門之間,是一組石質的桌椅。桌子狹長,兩邊排布著石椅,最上首的石椅要比兩側的更寬大幾分,總共十三個座位。
茍樂沒有直接上去,下意識地后退,才走了幾步,身后黑霧猶如實質般,產生一股巨力將他推回原地。
他站在原地不敢妄動。
過了一會兒,見沒有什么事情發生,茍樂壯了壯膽,小心地朝祭壇走去。
祭壇似金屬又似玉石,以一種玄奧的結構排布成型,中間閃動著黑光的正是茍樂的玉牌。它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茍樂上前想要取回玉牌,卻如同撞到了一堵墻壁上,被一股巨力彈飛。
茍樂從地上爬起來,有點不甘心,他后退了幾步,然后助跑沖向祭壇。
嘭!
一股更大的力量將茍樂再次彈飛了出去!
茍樂還是不甘心,退開更遠,打算再試一次。
正當茍樂要發力助跑時,突然聽到迷霧之上傳來一聲不屑的冷哼。
頓時茍樂全身的汗毛炸起,背后一片冰涼。
“哼!小子,不要白費力,沒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