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江縣城。
這天下午,在街上的人群中,有一個頭戴“博士帽”,將帽檐壓低遮住了半邊臉的人正在朝縣基干隊走去。
他是楊天運。楊天運急匆匆來到基干隊駐地,他在外面躲躲閃閃的溜達了一陣子后,看見了楊四。兩人來到營房外,躲在一個角落里。
楊天運劈頭就問,“老弟,近期縣里有什么行動沒有?”
楊四搖搖頭,“沒聽說有什么行動,”又問,“大哥,恁急著的趕來,有什么事?”
楊天運想了一會兒說,“老弟,今天你給我盯緊點,特別是縣里解放軍的動向,一有風吹草動都要告訴我!”又問,“還有,你們基干隊的人都還在吧?”
楊四搖搖頭,“就我們幾人在隊上留守,其余的一早就出去訓練去了,”
“訓練?在哪里?”楊天運睜大了眼睛。
“聽說是到東巴山竹海一帶訓練嘞,一大早就被拉出去了,”楊四回答。
“那么他們是到東邊方向去了?”楊天運問。他想了一會兒,說,“老弟,不對呀,怎么早不訓練晚不訓練,偏偏這個時候訓練?”
“大哥,有什么不對勁?”楊四問。
楊天運咬了咬牙,對楊四說,“兄弟,實話告訴你吧,今晚國軍縱隊將有一個軍事行動,上邊擔心這次行動走漏風聲,派我來偵察共軍動向,確保萬無一失嘞!”
楊四笑起來,“大哥放心吧,他們肯定是外出訓練了嘞!這不,隊上的隊員石癩子在東巴山竹海訓練的時候崴了腳,被人送了回來,現在還在里面躺著嘞,”楊四指了指營房。
楊天運朝營房看了一眼,說,“當真?”
“當真!就在里面!石癩子還說,今晚基干隊要在上面扎營,還要進行夜間訓練嘞,”楊四很肯定地說。
楊天運還是半信半疑,說,“老弟,你還是給我盯好了!記住,有情況就立即來報告,”
見楊四答應了,楊天運這才離去。
白玉山跑馬坪。
今晚的寨子里,一副如臨大敵的景象。天色還沒有黑盡,寨子周圍墻上掛著的幾盞汽燈,就將這里照得雪亮。圍墻內的壩子里,聚集了一百多名國民黨兵,他們分成幾排列好隊,正在等候命令。
這些士兵頭戴鋼盔,手持步槍、卡賓槍等長短槍支,胸前掛著滿滿的彈帶,有幾人扛上了輕機槍。
傅綱常和崔龍站在階沿上。
看看準備得差不多了,崔龍又看了看表,對傅綱常說,“司令,可以開始了!”
傅綱常朝隊伍喊一聲,“黃參謀長!”
黃家豪從隊伍中站了出來,他一個立正,“到!”
“下命令吧!”
“是!”黃家豪一個轉身,面對隊伍,喝令道,“熊營長!”
“在!”熊家輝出列立正。
“陳連長!”
“到!”疤子陳耀武一個立正也出列。
黃家豪運足力氣,“司令命令,今晚我國軍縱隊伏擊共軍,請各位務必以堅強之決心、勇猛之精神,給共軍以沉重打擊!”他頓了一頓,“為此,我命令,全體——出發!”
熊家輝和陳耀武答應后,分別轉身給隊伍下達口令。只聽到一陣逐級下達的口令聲和一片腳步的刷刷聲,這群國民黨兵開始依次出發。
傅綱常和崔龍又同黃家豪握了手。崔龍對黃家豪說,“參謀長,我祝你得勝歸來!”
黃家豪敬個禮,轉身離去了。
見他們走遠,傅綱常對崔龍說,“崔龍兄,巴江縣城里沒什么動靜吧?”
“綱常兄放心,剛剛才得到情報,一切平靜啊,”崔龍回答。
“那就好,只要共軍不知情,他們在得知鳳來鄉被襲、糧倉被燒后,必然會倉促前去營救,正好中我埋伏啊!”傅綱常自信地說。
“而且綱常兄,共軍縣政府的基干隊正在東邊的東巴山一帶訓練,這又分散了他們有限的兵力!看來,這次是勝券在握啊!”崔龍補充說。
“崔龍兄不必多慮!”傅綱常看起來很輕松,“我要消滅的是巴江縣的共軍,這基干隊是什么隊伍嘛!等我們消滅了共軍進了縣城,國軍縱隊朝他們放幾槍,不就都跑完了?啊?哈哈哈——”
崔龍也跟著笑起來,“是啊綱常兄,此戰必勝啦!”
兩人說笑著回到正廳里面,就等著傳來的好消息。
鳳來鄉白家山石壕寨。
天黑了下來,夜幕壓得很低,仿佛直接蓋在了寨子上面。
從遠處看,寨子里幾乎見不到一點燈光,也聽不到一點聲音,一切都似乎很平靜。
而此時在石壕寨的院子里,有一群全副武裝的人已經來到了這里,他們靜悄悄地站在里面,集體靜默著。今晚的石壕寨,在看似平常寂靜的夜色里,彌漫著一股殺氣。
白占彪和樊賽花、黃元霸站在這群人的對面。
樊賽花朝黃元霸一招手,這個虎背熊腰、滿臉胡須的紅臉大漢走出來,氣勢洶洶地站在這些人面前。
隊伍前面有幾人身穿黑衣黑褲、黑帶纏腰,他們背上都背了一個黑口袋,里面放著一捆竹火把。
這種竹火把,是先在竹筒里灌滿了油,然后在上面塞了一個浸濕了油的布團,點燃布團,火把就會越燃越旺。
在這幾人后面,是一群手持長短槍的黑衣人,他們手臂上都纏著白布。
再后面,則是黃衣大刀隊。這黃衣在黑暗中并不顯眼,所以每人也在手臂上纏了白布。
白占彪看了看天,天上模糊一片。他掏出了懷表,然后朝樊賽花點點頭。樊賽花朝黃元霸一揮手,這群隊伍轉身出發了。
早有人將寨門打開。黃元霸走在隊伍前面,這群人跟著他行進,他們腳步放得很輕,生怕弄出了響動。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白占彪和樊賽花也不聲不響地走在后面。
一個小時后,這群人來到了鳳來鄉街邊。
街上大多數人戶已經滅了燈,街面上十分清靜,連一條狗也看不到。這時候,似乎大多數人家已經入睡。
一個持槍的黑衣人悄悄朝禮堂方向摸去,那里就是糧倉所在地。
糧倉周圍一片黑暗,沒有多余的燈光,只在糧倉門口掛了一盞馬燈,那馬燈發出昏黃的光。一名解放軍戰士持槍靠在門外的沙包上,好像在打瞌睡。
這個黑衣人又摸回來,朝白占彪他們做了個手勢。
白占彪剛要發令,樊賽花一把將他按住,用手指了指金銀臺方向。
白占彪想起來了,這是要等白升道發出信號。
過了一會,果然看見金銀臺上面的區公所亮了燈,接著聽見有人在吆喝說話。
一會兒,從金銀臺下來了一些人,吵吵嚷嚷朝另外一個方向去了。
等那些人的火把和說話聲消失后,樊賽花和白占彪相互看了看,微微一笑。
樊賽花朝黃元霸猛一揮手,黃元霸下了命令,幾個身背火把的黑衣人低著頭向糧倉方向出發了,他們后面又跟了幾個持槍的黑衣人。
白占彪站起來也要跟去,又被樊賽花按住。她朝他搖搖頭,用眼神告訴他再等等。
這時,在糧倉方向突然升騰起了火光,接著又響起了幾聲槍響。
樊賽花從腰間拔出手槍,喊一聲“給我沖!”
白占彪也舉起了槍,后面一群人隨即朝禮堂方向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