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一直沒言語的老爸，突然咳嗽兩聲。
頓了頓，他對眾人說道：“先回來吃飯。”
這個一家之主話從來都不多，秉持著食不言寢不語的信條。
此時能吭聲，說明內心也產生波動了。
大家再次回到席間吃飯，氣氛比先前更好了。
老爸給郝義倒了一杯白酒，后者頓時受寵若驚。
郝義捧起酒杯：“爸，我干了！”
老爸點點頭，也端起了酒杯。
父子倆碰了一下，隨后一飲而盡。
郝義眼睛有些濕潤，上輩子為了生活，想要出去闖蕩事業。
畢業之后直接去了魔都，進了一家互聯網公司，天天加班到深夜。
何曾享受過這種闔家歡樂？
這一次回來，不能再忙忙碌碌的活了。
錢這種東西，賺的夠花，能維持生活就行了。
有時間還是要多陪一陪家人。
哪怕只是喝喝酒，聊聊天，湊在一起吃一吃飯。
回到家里面聽父母嘮叨兩句，也是好的。
……
當晚，半夜10點。
老媽在看電視劇，廖美岐去寫作業了。
原本正在看報紙的老爸，卻是忽然一招手。
“郝義，你過來，陪我聊聊天。”
“啊？”郝義一愣神。
老爸手一揚，指向陽臺。
郝義不明所以，只能跟在后面走了過去。
吹著習習晚風，老爸先說話了。
“在學校，一切都挺好的？”
“嗯，挺好的。”郝義陪著小心。
“在公司，同事關系都處的挺好的？”
“嗯，也挺好的。”
郝義有點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當父子快20年了，老爸總是一言不發，悶頭養家。
對于孩子完全是放養狀態，不管不顧。
只有在自己和妹妹犯大錯的時候，才會批評兩句。
怎么一下子今天這么多話？
緩了緩，老爸似乎打開了話匣子。
“一眨眼，你都能掙錢了。”
“我總感覺你上一秒，還是那個臭小子。”
“只知道給我惹禍，讓我生氣，然后滿街的瘋跑。”
郝義嘿的一聲，沒說話。
想一想，小學初中還真沒少挨揍。
但上了高中，似乎就沒有再被打過了。
可能是因為自己長大成人了，老爸把自己當成男人來看了。
沉默片刻，老爸又說道：“賺到錢了是好事。”
“但你要記住，不要被身外之物所累。”
“要趁著年輕去做真正想做的事情。”
“不要留下來遺憾，去過自己想要的人生。”
“有問題了，可以來問問我。”
老爸是一個戴著眼鏡，不茍言笑的中年男人，當了大半輩子的老師。
快要奔50歲的年紀了，做人做事還是一絲不茍。
思想也跟那個年代的人一樣，簡單質樸，勤勞踏實。
他又說道：“男人，不管事業成功與否，一定要頂天立地。”
“我們肩上扛的是家庭、父母和孩子。”
“這是必須要去承擔的東西，無可厚非。”
“你要努力，去做一個能夠讓人依靠的男人。”
洗衣機和按摩椅被擺在客廳里面。
上面被老媽擦拭的干干凈凈了，還蓋著一層白色的鏤空薄紗。
老爸看著老媽，嘴角不自覺地挑起，眼睛里面充滿溫存。
不是愛情，不是親情，是欣賞，是寵溺的感覺。
仿佛看到了鎧甲，又仿佛看到了軟肋。
“這一次東西都買完了。”
“你媽也挺開心的，就算了。”
“以后，你就不用再給家里面買東西了。”
“你有多余的錢，就自己存起來或者怎么樣的。”
“家里面有我在，你一切放心。”
“你去闖蕩你自己的世界吧！”
郝義心里一暖。
顯然，這是老爸怕自己在學校沒有錢花。
所以找了個借口，讓自己能把錢留著，干點其他的事情。
不忍心拒絕老人的心意。
郝義點點頭：“好的，那，爸……”
“上大學的費用我自己出吧？”
“像是學費，生活費什么的，就不用家里面打給我了。”
“我現在有自己的工資了。”
假設每個月都能拿到4萬。
那3個月就能掙夠整個大學4年的所有費用了。
家里自然不差這筆錢，但要是能省下來，也能緩一口氣。
卻不想老爸搖了搖頭：“不用。”
“供你上大學，是我的責任。”
“這個錢我能出得起，那就一定要由我出。”
“你的錢，可以去用來做一點自己喜歡的事情。”
“我幫不了你太多，你不要介意。”
“但我會竭盡所能。”
以老爸的為人來說，下定主意就輕易不會改變了。
知子莫若父，同樣道理，知父也莫若子。
此時要是再客套，反而會傷了他的心。
郝義想了想，微微頷首，同意了。
老爸頓了頓，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你呀……”
“年紀大了，心野了，這很正常。”
“但是我希望你有時間，也能夠多回來看看。”
“你媽老說想你，美岐也天天念叨你這個哥哥。”
“還有……算了，沒事。”
“就這么說了，你休息去吧，我抽根煙。”
郝義卻是一下來了興趣。
重生以來，煙癮也沒了，都忘了這茬了。
當下看到煙，他大著膽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爸，給我也來一根唄？”
老爸一愣，隨后頓了幾秒。
沉默了片刻，他抽出來兩根煙。
“你也長大了，會抽煙了。”
“不過這玩應不好，你要少抽一點。”
“長大會面臨很多問題，你大概會吃苦和受挫折。”
“但是你要記住，不管怎么樣，你都可以回家，我們在等你。”
“只可惜，我和你媽都老了，沒法陪你們多久了。”
郝義一愣，偏頭一看。
老爸已然頭發泛白，背也佝僂了。
印象里的那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赫然已經年近半百了。
眼神也不想記憶里的那個模樣，時刻都充滿著昂揚的斗志。
現在隱藏在深處的，是疲憊和倦怠。
換做以往，他是絕對不會說出‘自己老了’的這種話。
可現如今，似乎是看到孩子已經長大了，能夠獨當一面了。
所以才放松下來，承認了歲月無情，不再咬牙死撐了。
以前沒辦法理解當父母的良苦用心，等到年紀大了才漸漸懂得真諦。
有的父母，真是全心全意為孩子，認為兒女過得好比什么都強。
兒行千里母擔憂，不只是詩詞而已，而是真實存在的現狀。
這個社會上，人心很冷漠，大家都專心在忙各自的事情。
沒談戀愛的情況下，只有父母，是真正無條件會關心自己的人。
可惜，父母總是一個不注意，臉上就爬滿皺紋了。
時光時光慢些吧，不要再讓他們變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