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被一只肉嘟嘟的大手拍了一下。
學生的視線順勢轉移了過去。
那是個禿頂的中年人,此刻的表情就是呲牙咧嘴的狼,正狠狠的盯著喻淵和傅容。
看到蘇眠沉的時候,他更憤怒了。
蘇眠沉:……
伸出食指點了點喻淵和傅容,對著蘇眠沉瞪了一下并沒有眼珠的眼睛。
就走開了。
喻淵忽然有些感慨:
“有時候,我會想,遇見你是不是我倒霉的開始,現在看來,只要有你在,肯定也不會差到哪去了。”
蘇眠沉狠狠的握著刀柄,甚至想給喻淵的腦袋來那么一下。
他忍住了。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再也不會有比中五百萬之后遇見他愣是連再來一瓶都遇不到還要倒霉的事情了。
“你認為那張皮寫的是真的?”
喻淵搖搖頭,看著傅容肩膀上的貓瞇了瞇眼睛。
“不可能,應該是真假參半。全班45人,女生18人,男生27人。我們剛剛沒有把女生人數去掉,這樣再看宿舍分布,基本上是把我們隔開了。”
傅容若有所思,捏住黑貓的脖頸提了下來。
貓咪發出兇狠的表情,呲牙咧嘴。
喻淵嘴角勾了勾,直接將貓抱在了懷里。
果然,擼貓就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但是蘇眠沉為什么是單獨一間?”
“也許晚上就知道了。”
喻淵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他們沒有繼續使用夢境聊天群。
先相信,再篩查,最后確認。
這貓的毛真舒服。
既然動物的毛都是掉了再長,為什么人掉毛就是禿了呢?
這節課是正常的語文課。
講臺上的女老師已經講到了杜牧的《阿房宮賦》。
由此得出,這個學校的時間應該是11月份左右。
“昨天已經讓大家去背誦了,今天選幾個同學背一下吧。”
喻淵看了看眼前空無一物的書桌,又看了看旁邊的蘇眠沉,忽然就放下心來。
女老師的眼睛里閃過了一點異樣,她從左到右看了看,然后隨便報出了一個座位號。
“36號。”
劉蝶戰戰栗栗的站起來,整張臉慘白的不像樣子,坐在他旁邊的林七里也是心臟狂跳。
老師提問的時候,最害怕的永遠不是提問者本人,而是他的同桌。
因為老師都喜歡來一句:那你的同桌說一下吧。
劉蝶的手緊緊握住那個骯臟的兔子布娃娃,眼里盡是膽怯。
娃娃是普通的粗布制作的,已經可以看到很多磨損的痕跡,尤其是那對豎起來的耳朵,已經歪了下去,當做眼睛的黑紐扣也褪成了灰色。
蘇眠沉撇撇嘴,只能再度開啟夢境聊天群。
這對他的負擔太大了。
抵抗那幾位的呢喃聲還可以強忍著,但是那個喜歡吹長笛卻只有刺耳的“嘀~嘀~”聲的那位,曾一度要了蘇眠沉的命。
女教師笑吟吟的看了蘇眠沉一眼,才開口問道:
“就背誦一下第三段吧。”
【夢境聊天群】
劉蝶:誰會啊?!
蘇眠沉:不會。
夏之凡:自求多福。
……
傅容將目光從蘇眠沉那邊移到喻淵這里,最后還是沒有發表任何言論。
“你沒有完成任務。下課去老師辦公室一趟!”
女老師的聲音開始變得尖細。
喻淵扭頭看了看窗戶,天越發的陰沉起來,黑的都要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44號!背誦剛剛的那一段。”
喻淵立刻抱著貓站起來,開口回答道:
“燕趙之收藏,韓魏之經營,齊楚之精英,幾世幾年,剽掠其人,倚疊如山。一旦不能有,輸來其間。鼎鐺玉石,金塊珠礫,棄擲邐迤,秦人視之,亦不甚惜。”
一字一句,對音對字,沒有絲毫錯誤。
剛剛的女生詫異的扭過頭盯著他,眼里帶著憤怒和怨恨。
喻淵無所謂的朝她點點頭,泰然自若。
旁邊的蘇眠沉眼里也閃過一絲異色。
夢境聊天群被再次關閉。
其余的學生臉上也是各種詭秘的神情。
女教師的嘴再度張大了一點。
喻淵忽然臉色煞白的抓住傅容的手臂,他眼神渙散,嘴角飛快蠕動。
傅容立刻起身扶住他,大聲說道:
“老師,我同桌身體不舒服,可以送他回宿舍休息一下嗎?”
女教師狐疑的看了看喻淵,最后點點頭。
黑貓被喻淵死死抱在懷里,傅容只能背著他的稻草人扶著他走出教室。
兩人一直沒有說話。
直到出了教學樓。
傅容才奇怪的問道:
“你怎么了?”
喻淵緊咬嘴唇,整個人顯得非常狼狽。
混合著指甲劃玻璃的聲音一直在腦海里不斷回想,尤其是吹長笛的聲音,更是毫無韻律。
他癱坐在地上,直接將黑貓丟了出去,右手死死抓著地板,好像就能減輕那聲音的惡意。
“我聽見你了。”
他說。
聲音驟然停止,安靜的仿佛失聰。
“蘇眠沉,這事不算完。”喻淵先是喃喃自語了一句,才朝著傅容說道:
“按照那個紙上的內容,這里的時間是混亂的對應第一句,第二句看看那個女生的情況就知道了。
第三句,今晚你和我的室友換房間,至于最后一句,我懷疑這個夢境是某位……的杰作。”
傅容消化著他字里行間的意思,忽然微笑的問道:
“你為什么只告訴我?”
“人數對不上。”
喻淵再度將小黑貓抱在懷里,他其實想說的是:你打算站在哪一邊呢?
兩人對視了一眼,又慢吞吞的往教室走了回去。
蘇眠沉跟看傻子一樣看著這兩人。
那張皮最后又傳回到了蘇眠沉手里。
沒有什么變化。
蘇眠沉正要將紙遞給喻淵的時候,忽然頓了一下。
上面的內容出現了微小的變化。
原本的45變成了44。
“是44嗎?好像是44啊。”
蘇眠沉自言自語的說道,隨手將紙遞給了喻淵。
喻淵沒有接。
他看到周圍的景象正在快速變化,墻體剝落,露出一具具干尸,黑板已經四分五裂,講臺也是覆蓋著大量灰塵。
他坐的位置忽然伸出了各種各樣的手,想要抓住他。
我聽見你了?
我聽見你了。
我聽見你了!
各種晦暗難明的聲音正一股腦的吵成一團,像是一只毛線球纏繞在一起。
巨大的陰影逐漸浮現出來,喻淵右手忽然從口袋掏出一把折疊小刀來。
他狠狠的往自己手臂上劃了一刀。
周圍的景象再度消失。
蘇眠沉的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驚愕,拿著紙的手慢慢縮了回來。
聞到血腥味的黑貓立刻用舌頭舔舐著,順著手臂皮膚滑下來的落在了稻草人的胸膛上。
已經將稻草人上半身染了大半。
喻淵此刻的臉上徹底白起來,比之剛剛演的還要白上幾分。
如果演鬼的話,大概只需要涂點正紅色的口紅就夠了。
夏之凡直接起身從口袋拿出了一小瓶酒精和創和貼放到了喻淵的桌子上。
女老師默許了他的舉動,沒有說話。
喻淵倒是微微詫異,朝著他挑了挑眉頭。
夏之凡點點頭,沒有說話。
“你朋友看來很了解你。”
傅容將酒精瓶蓋打開,不顧黑貓的抗議,直接倒了上去。
刺鼻的味道頓時揮發開來,喻淵扯扯嘴,看著他直接拿起蘇眠沉遞過來的那塊皮吸了吸多余的血跡,才將創和貼貼了上去。
折疊小刀已經收好。
喻淵將那張不知道什么皮做的紙拿了起來,抖了抖。
他忽然發現這張紙出現了新的字跡。
這個字跡寫的很潦草,看起來寫下這些字的人非常著急和……匆忙。
紙上如是寫道:
陰謀,記憶扭曲,時間混亂
十個字,愣是寫滿了整個皮紙。
傅容有些不解,甚至連一直保持的微笑都收斂起來:
“這些看起來已經是被我們所知的東西。”
喻淵沒有回答,直接將皮再度丟給了蘇眠沉。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好像在玩踢皮球一樣,誰也不肯讓它留在自己這里。
“看這玩意有用的話,我還在這里坐著聽課嗎?”
蘇眠沉直接丟到了抽屜里去。
他有些煩躁的繼續說道:
“我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東西!但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他的聲音有點焦急,更多的是疑惑和不解。
喻淵掃視了一圈,忽然問道:
“那個位置為什么空了?”
“那里本來就沒人啊?我們一共就44個人。”
蘇眠沉嘴角抽搐。
感情這家伙壓根就沒有注意到群里的人數嗎?
等等,自己為什么將群給關了?
蘇眠沉陷入自我懷疑中。
喻淵看著平放在桌子上的黑色筆記本,打開了第一面:
小時候的夢想成真了。
信紙都買不到的學校可真夠糟心的。
后面再也沒有任何文字記載。
喻淵仔細的想了想自己小時候的夢想。
小時候的自己特別喜歡一篇科幻文,好像是叫做《一日囚》,但是很遺憾的是,沒有找到出版書。
所以到現在也沒有實現。
真是……
喻淵忽然想起那本書的內容。
時間被永遠困在了同一天,只有一個人記得,那個人是罪犯。
記不記得什么呢?
他忽然想起,剛剛夏之凡給他的酒精和創可貼時候的那副表情。
“被發現了。”
喻淵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