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針的針尖剛剛好停在了12的位置。
清脆的“咔嚓”聲吵醒了正躺在沙發上睡著的男子。
男子看起來年紀不大,染著銀藍色的頭發,因為是挑染的,里面還夾雜著黑發。
他有些迷茫的睜開了眼睛,隨即又閉了上去,想要繼續睡下去。
外面轟隆一聲直接劈亮半邊天空。
沙發上的人終于認命的坐了起來。
此刻是晚上九點。
還不等他思考出為什么天氣預報頻繁出錯的原因,外面已經傳來了敲門聲。
不是很輕柔的敲擊聲,而是用手掌直接拍的“砰砰”聲。
沙發上的人只能認命的站起身來,煩躁的打開了房門。
外面漆黑一片,即使有路燈的地方,也是只照亮了一小塊地方,下面依稀可見有一團黑色的影子蜷縮在那。
敲門的家伙在他開門的一霎那,就側過身站在門鈴旁邊。
但是他從來不按門鈴。
趁著屋主人還在觀察外面的情況,客人已經收好傘,直接閃進了屋里。
并且輕車熟路的換好了拖鞋,甚至把自己的外套掛在了鞋柜旁邊的衣架上。
“你又來干什么?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七次了!”
屋主人重重的關上了鋁合金大門,語氣也帶著不耐和嫌棄。
尤其是嫌棄的意味,已經彌漫在整個大廳中。
“漏水。”
客人無所謂的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也不管自己已經被打濕的袖口和褲腿。
但是黏糊糊的感覺還是讓他皺了一下眉頭。
他徑直繞過屋主人,順著樓梯走到了二樓客房,給自己換了身嶄新的衣服之后,才一副泰然自若的坐回了原處。
看到客人下來,屋主人終于忍不住說道:
“你那出租屋在五樓,樓上恰好還沒入住新租戶,你那房子得是怎么才能漏水?”
客人伸手將略微有些長的劉海往旁邊挪了挪才說道:
“小說寫多了,那屋子跟啟靈一樣,鬧鬼。”
“人家寫小說月入過萬,你寫小說倒貼過萬。
就你那破小說還能有了思想給你來個離家出走?”
客人顯然沒有一絲忽悠屋主人的尷尬,甚至拿起餐桌上的一個蘋果直接啃了一口。
還蠻甜的。
有錢就是好。
看到客人沒有回話,屋主人終于沒有再開口。
他正打算再次查看一下自己的房產證,看看上面是不是真的寫的是自己的名字。
他感覺這貨比自己還了解自己的屋子。
“你這次又怎么了?”
客人沉默著沒有說話,在慢悠悠啃完了一整個蘋果后,才一臉沉悶的問道:
“夏之凡,你覺得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嗎?”
屋主人夏之凡直接愣住了,這是喻淵第一次用這種看起來極其不舒服的表情問他這個問題。
如果是在往常,他一定直接開玩笑般的搪塞過去。
但是現在,他想了想最近喻淵的舉動,還是仔細的回答道:
“雖然我很想附和你,但是說實話,我不相信。”
這是一個正常人的答案。
在沒見到鬼之前,大部分人都不認為這個世界上有鬼。
就像你不看到瓶蓋上的再來一瓶,也不會覺得自己運氣有多好。
“我也不相信。”
“……”
看到夏之凡臉上恨不得撲上來要咬他一口的瘋狂表情,喻淵還是收斂了一下自己臉上的情緒。
他最近過得不是很好。
不然也不會天天過來夏之凡這別墅來寄居。
相比他那不足一百平方的小房子,這大別墅看起來是很氣派。
但是爬完樓梯后,你就會后悔為什么要這么大的房子折磨自己的雙腿。
喻淵是一名網絡小說作家。
但是寫的東西基本沒有簽約沒有上架,更沒有讀者。
全靠夏之凡這個富二代的救濟勉強活下去。
甚至連房子都是夏之凡給他租的。
思緒又開始亂散起來。
喻淵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
他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口道:
“我寫小說的主要原因不是因為賺錢。”
也許是喻淵此刻的表情太過嚴肅,夏之凡并沒有插科打諢。
只是靜靜的聽他說著:
“自從那一天過后,我的腦子里總會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我睡覺的時候,也只能去想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去入眠,之前還好,雖然會做一些奇怪的夢,但是總歸是有深度睡眠的。
但是最近我的夢里總是千篇一律的一艘船。”
聽到這里,夏之凡有些奇怪的問道:
“一艘船?”
“是的。”喻淵肯定的回答,隨即他又開始補充:“那艘船我沒有辦法看的太清楚,它好像隱沒在灰黑色的霧氣中。
我知道那是船,很大,但是具體是一艘怎么樣的船,我根本就不清楚。
后來我去查了下資料,發現那艘船有點兒像中世紀的那種大帆船,但是我對西歐歷史并不是很了解,所以我當時只是隨便敷衍了一下自己。
但是最近的一個月,我天天都在夢見這艘詭異的船。”
“精神病院你去看了嗎?”
夏之凡的第一反應是幸災樂禍,甚至努力將已經咧開的嘴給收了回去。
果然,這貨要倒霉了。
他還記得自己小時候被這貨騙的團團轉的事情。
尤其是這貨小時候居然騙自己穿女孩子的裙子,就為了騙一根棒棒糖。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還把自己賣給了專門收女孩子的人販子,然后又叫來警察抓住了人販子。
這個騷操作不但沒有讓警察叔叔教育他小孩子就應該有小孩子的亞子,反而夸獎他保護了自己的朋友。
因為那根騙來的棒棒糖,被他塞到了自己嘴里。
導致夏之凡連辯解都沒機會,甚至被自家父母教育了一番。
從此,他便成為了周邊巷子父母教育孩子的典型。
看著夏之凡臉上不斷變換的深色,喻淵很容易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但是他還是一副即將大難臨頭的表情,繼續自己接下來的話。
“我去了醫院,醫生說我很健康,甚至鼓勵我去參加娛樂圈選秀。”
雖然知道喻淵一肚子的壞水,比那骯臟的黑墨水都要混濁,但是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家伙長的確實很好看。
寬額頭,一字眉,一雙深邃的瑞鳳眼,臉頰沒有太多的贅肉,下巴的弧度有點兒像是鵝蛋,正是當下女孩子們最喜歡的韓式男朋友類型。
還是那種腹黑型的。
但是沒等他想太多,喻淵已經繼續說下去了。
“我又去了精神病院。”說到這里,他又停了下來,將目光轉向了夏之凡。
“醫生建議你入院治療?”
喻淵搖搖頭,甚至眼睛微微瞇起,帶著點嘲笑的意味說道:
“醫生說我沒有問題,只是壓力太大,建議我出去走走。”
“咦,這醫生還怪有職業操守的,居然沒讓你入院治療。”
喻淵沒有繼續說下去,他隨手把玩著旁邊放置的一個小小的黑色沙漏,有些奇怪的問道:
“你什么時候買的沙漏?”
上一次來的時候,并沒有看到這個東西,應該是夏之凡最近添購的。
但是這貨一向喜歡暖色調的東西,連別墅裝修都是以綠色為主調。
外面貨真價實的爬山虎都要把這幢別墅給纏起來了。
因為是歐式別墅,從外面來看,竟然還有點像是爬滿了綠色小草的墳。
“哈?”夏之凡有些疑惑的看著喻淵手上的那個黑色沙漏,搖頭回到:“不是我的啊!”
喻淵握著沙漏的手下意識頓住了,他低下頭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這個沙漏。
和正常的沙漏沒有什么區別,只是在底部的位置上有一個復雜的花紋。
有點兒像是一艘船。
喻淵沉默的將手中的沙漏遞給了夏之凡。
“看看。”
他說。
夏之凡莫名其妙的接過船,仔細的打量了一番之后,也發現了船底的那個花紋。
他有些意外的說道:
“這畫的真好。”
“好個屁!”喻淵有些煩躁的扯了扯頭發,聲音也拔高了一點:“這就是我夢中出現的那艘船。”
他的冷靜已經完全不復存在。
甚至有些想直接把那個沙漏給摔在地上。
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但是他還是克制住了自己。
因為他透過沙漏那外表裝飾的金屬圓柱看到了自己眼睛里的那艘船的倒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一刻,他就知道,事情已經開始朝著神秘學發展過去,且肯定是回不來了。
夏之凡還是一臉茫然。
到現在為止,他都不太明白發生了什么。
這就是局外人的悲哀,明明看起來什么都明白了,其實完全是燈下黑,啥也不懂。
他就是個繼承家業收租的富二代,什么時候需要解密維持生計了?
喻淵決定立刻離開這里,他有預感,如果繼續待在這里,肯定會把夏之凡拖下水。
這倒不是他良心發現,而是他那屋子還要夏之凡給他付房租,萬一自己沒死,這貨死了,到時候自己可就無家可歸了。
哪怕這種概率比打一把游戲五個隊友都五殺還要來的渺茫,也只能賭一賭。
可惜的是,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運氣不太好,還是夏之凡的運氣屬實太差。
就在他著急離開的那一刻。
空曠的房子里傳來了信封掉在桌子上的聲音。
黑色的信封,規規矩矩的躺在桌子上,封口用的是火漆封緘,蓋在上面的印璽是一艘船的模樣。
兩人對視了一下,還是喻淵首先拿起了信封。
他直接拆開信封,從里面拿出黑色的信紙。
信紙上的四個角都用鋼筆畫了一艘船。
尊敬的喻淵先生:
作為一艘擁有著自己遠大理想的神之造物,吾邀請您來參加此次的航行。
您可以指定一名陪伴者和您一起參加此次的航行。
一艘等待主人的無名小船
2022年4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