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個身穿華服的中年男子，帶著幾個人慌慌張張地小跑過來。看到聶天二人后，立即抱拳道：“呂少爺，聶大俠，老夫來遲，實在慚愧。”他雖然自稱老夫，其實也不過四十多歲的年紀。那一張圓胖白凈的臉上，已掛滿汗珠，身上華服也盡染塵土。
“他是誰？”聶天問道。
呂歸塵道：“他就是你口中那個兒子染上蠱毒的貴族，叫蘇祿，是我得意樓的掌柜。”
“哦。”
呂歸塵看了蘇祿一眼，問道：“這里發生的事你可知情？”
蘇祿點頭道：“我知道。”
“聽說貴公子也曾染病，卻不知是何緣因？”
蘇祿苦笑，說道：“五天前，我曾來這里施粥，當時帶著銘兒，誰知回去后他便出事了。”
呂歸塵嘆息道：“聽說你是在無影劍宗求的丹藥，才治好貴公子的病？”
“確是如此。”
“我還聽說是一位叫巴老先生的人告訴你，無影劍宗有這種藥的？”
蘇祿臉色一變，有些不自然地說道：“事情是這樣沒錯，但當時那位巴老先生不充許我說出這事，是我一次酒后失言，才導致人盡皆知。”
“這本是好事，巴老先生為什么不讓你傳出去？”
“這個我倒不清楚，想來應該是那位老先生怕得罪無影劍宗的人吧。”
聶天忽然道：“或許我們可以先去拜會一下那位巴老先生。”
“有道理。”呂歸塵附合道。
蘇祿立即說道：“這個容易，他每日都在東城門處擺攤卜卦。”
聶天和呂歸塵對視一眼，然后說道：“事不宜遲，現在就去吧。”
他們走到之前那個窩棚，聶天進去把王依依叫了出來。
呂歸塵對蘇祿說道：“你安排人，去把里面的一個孩子葬了，順便告知她的爹娘。”
蘇祿聞言，面露憂色，嘆息道：“當真是造孽。”頓了一頓又問道：“這孩子要葬在哪？”
呂歸塵有些奇怪地問道：“城北郊區不是有一個墓葬區嗎，就安排在那，別忘了立個碑，陪葬品不需要太豐厚，但也得有。”
蘇祿遲疑著，欲言又止，卻沒有立即吩咐人去辦。
呂歸塵淡淡問道：“怎么了？有問題嗎？”
蘇祿嘆了口氣，說道：“少爺有所不知，這里之前死去的孩子都扔進城西郊外的一片荒野密林內了。”
呂歸塵皺皺眉，問道：“這是為什么？”
“因為那些孩子可能是染上了一種瘟疫，為了防止疫情擴散，所以才不得不這么做。”
聶天在一旁生氣地說道：“那孩子不是病死的，而且他們得的也不是瘟疫！你們做事怎么能這么武斷！”
蘇祿見他發火，只好陪笑道：“既然不是瘟疫，那就按聶大俠的吩咐去辦。”說完便叫來身后的下屬，安排小夢的埋葬事宜。
這時，呂歸塵忽然問道：“你說的密林離這里有多遠？”
蘇祿回道：“約莫有十幾里路程。”
呂歸塵點點頭，說道：“好，今天先去拜訪那位巴老先生，明天我們再去探探那片密林。”
蘇祿聞言，臉色變的蒼白，有些尷尬地說道：“那種地方陰氣太重，我覺得還是不去為好。”
呂歸塵微笑著道：“這個你不必多慮，明天我們自己去，你在城中把這些流民安置好就行了。”
蘇祿笑道：“那是當然，一切全聽少爺吩咐。”
呂歸塵很滿意地點點頭，看看天色，日已西斜，大概是未時。眾人未再停留，卻是往東城門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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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老先生確實很老，他的臉上布滿皺紋，眸子里渾濁無光。身材干瘦，須發皆白，穿著一身灰色長衣。整個人除了枯黃的臉外，整體一片死灰色，就像是在地上盤著的一團烏云。
他身前是一個紅色小木案，上面整齊地擺著紙墨筆硯。右邊堅著一根黃竹竿，上面掛著一道隨風飄蕩的青布幡，上書“神機妙算”四個大字。他看到聶天一行人走過來，渾濁的雙眼立即變得精光閃閃。
蘇祿有些尷尬地縮在人群最后，?他知道對方不想被牽扯到這件事中，但是又不好違反呂歸塵的意思。
聶天已走上前去，微笑道：“你好。”
巴老先生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先是嘆了口氣。然后緩緩說道：“閣下是測字還是算命？”
聶天心中一動，朗聲道：“先測個字吧！”
巴老先生伸出枯黃的手，顫顫巍巍地抽出一張白紙，用鎮紙壓著。又取一支筆，沾了墨水遞給聶天，說道：“請。”
聶天輕捋衣袖，也不多言。奮筆疾書間，卻是寫下一個“蠱”字。
巴老先生看了看，沉吟道：“蠱，皿中飼養之蟲也，為至陰至毒之物。此字不祥，我倒是有個字想贈給閣下，不知閣下可愿一看？”
聶天一怔，隨即笑道：“老先生愿意賜字，實乃榮幸，晚輩豈有拂逆之理。”
巴老先生哈哈大笑，伸出枯黃干瘦的右手，提筆輕揮間，已緩緩寫出一個“走”字。
聶天瞳孔微縮，問道：“不知道老先生想讓我們到哪里去？”
巴老先生嘆息道：“從哪里來，到哪里去，這里已是不祥之地，閣下何必自添煩擾。”
聶天道：“要是不走呢？”
巴老先生道：“數日之內，必有血光之災。”
聶天不動聲色，問道：“老先生又是從哪里來的？”
巴老先生微笑道：“老朽本是飄萍之客，游行天下，早已忘了來路。”
呂歸塵忽然走上前來，說道：“既是不祥之地，你為什么不走？”
巴老先生呵呵笑道：“我不必走。”
呂歸塵道：“不必？”
巴老先生道：“老朽已算出自己陽壽將盡，走與不走又有什么關系。”
聶天忽然問：“老先生如此神機妙算，想來那無影劍宗有太妙仙丹，也是你算出來的吧？”
巴老先生臉色唰地變了，沉聲道：“閣下的問題似乎有些多了，此間事本與老朽無關，又何必前來叨擾。”
聶天道：“事關重大，不得不來。”
巴老先生卻是一言不發，找書苑 wｗw．zhaoshuyuan．coｍ 只將寫著“走”字的白紙往前推了推。
王依依看了聶天一眼，低聲問道：“怎么辦？”
聶天嘆了口氣，苦笑道：“老先生既然讓我們走，我們走就是了。”話一說完，就真的走了。
眾人見狀，也只好跟著離去。巴老先生瞇起眼，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行人走出很遠后，一直欲言又止的王依依終于忍不住問道：“我們就這么走了？”
聶天微笑說道：“不走又能怎么樣。”
王依依一怔，無奈道：“好像也是，只可惜線索就這么斷了。”
聶天的目光炯炯有神，說道：“巴老先生已經說了很多。”他看到王依依不解的眼神，又解釋道：“關鍵就在于這里怎么會成為不祥之地。”
一旁的蘇祿搖頭嘆息道：“我在長春城生活了大半輩子，從未出現過這種荒唐事。”
呂歸塵道：“所以，你要派人去盯著巴老先生，他知道的事明顯比我們都多，你一定要保證他的安全。”
“沒問題。”蘇祿應道。
聶天忽然問道：“你們真的相信他會神機妙算？”
呂歸塵沉吟道：“天下能推演天機的秘術有很多，這個倒不算稀奇。”
王依依嘆息，低語道：“我只希望這些事能盡快水落石出。”
“我明白。”聶天苦笑，臉上露出一絲陰霾。
眾人在城中四處轉了轉，呂歸塵帶他們來到得意樓，進入一處遠離喧囂的小院，作為臨時住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