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要聲明一下,這不是故事,不是危言聳聽。這是一個...陷入無盡輪回的可憐蟲的,自言自語和警告。”
“嘭——”
洗浴間的門一下子被撞開,一個人踉踉蹌蹌有氣無力地闖進來。地上的水跡一灘一灘,將他身上的白色襯衫上完全浸濕,分不清是汗還是沾了地上的水。
額頭上汗如雨下,全身緊繃的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咬著牙,費力地抓住洗手池的瓷磚邊緣,一手捏著什么東西按著肚子。他慢慢爬起來,看著鏡子中那慘白的陌生年輕面龐和完全被汗浸濕的頭發。
想大聲喊叫,但腹部的劇痛讓他說不出話來。
這個差不多只有十幾歲的男生,全身抽搐驚慌失措。赤腳踩水的他一個沒站穩,又倒在地上,痛苦的腹部讓他不堪重負。
他倒在滿是清水的瓷磚地上,雙手捂著肚子,就像有無數的螞蟻爬動和鈍刀割肉,眼淚不住的流著,沾濕了他的整張漲紅的臉。艱難的轉頭,全身青筋暴起,他看著某個方向。
那是自從他醒來之后就一直捏著的,一支黑金色的流線型錄音筆。
這只錄音筆依舊正在工作。
錄音的人的呼吸聲很重,也并沒有運動,似乎正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不知道錄制地點在哪里,雜音很重,在錄音筆周圍似乎有什么機器運作的聲音,微小的叮叮聲和風箱轉動的聲音不絕于耳。
這時候,他似乎點了根煙。
“呼...那么,我們從哪里開始呢?”
他本來也想聽,但是被腹部的疼痛已經折磨到了一個極點。掙扎著抓住一邊的馬桶,顫巍巍地打開蓋子,手指伸進喉嚨中,也不管黏糊糊的觸覺,使勁往喉嚨深處探去。
惡心的感覺上頭,對著馬桶里就在吐。
“嘔...”
身后靜靜的躺在地上的錄音筆,就算躺在那一灘污垢的水中,依舊在勤勤懇懇的工作著。
“我...甚至不知道應該怎么開口,這個事情的發展已經超乎了我的想象,甚至,超乎了人類的認知...”
“...我,我不知道誰會聽見這段錄音,但當你聽見這段錄音的時候,我想我應該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
他的語速很快,聲音時而清晰時而遙遠,似乎這個人正在注意著他的四周,聲音很小能感受到他那十分壓抑心情。
可趴在馬桶邊上吐著的這個人,這時候注意力并不在錄音上。膽汁都已經被他吐了出了來,身體就像內臟全部錯位,這份痛苦和腦內的眩暈已經將他壓垮,到了崩潰的邊緣。
“現在...我要問你幾個問題。”
將胃里的東西基本上全掏了出來,他喘著粗氣終于算是稍微緩過勁來。盡量的深呼吸保持頭腦清醒,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想聽完這段錄音。
哪怕聽完之后他會因為痛苦當場暴斃。
“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人為什么會需要睡覺?為什么生物會有意識?為什么你是你自己,而不是其他,其他什么,人?”
莫名的,他突然想到了他之前的人生。
在還算殷實的家庭中出生,他度過了一個快樂的幼年生涯。但是在他上學之后,父母臉上的笑容就越來越少見,從幸福,突然就變成了迷霧重重的不言不語。
一開始只是覺得,他們的工作或者感情出了問題。
“現實,是一個局。這里,是一場游戲。”
聽著錄音的話似乎想到了什么,但還沒等他放松下來,又是一股劇痛從身體中涌出,腹部又開始絞痛,他又俯身趴在馬桶上大吐特吐。
在他的觸感中,手中接觸的堅硬的馬桶的質感莫名的柔軟了起來,他開始頭皮發麻,就像是背后有什么東西,正在洗浴間的門外偷偷看著他,亦或者是,有別的什么東西就在這里,一種被窺視感讓他更加的不適。
似乎他的身體正在本能地拒絕會想一些事情。
“這浩瀚的宇宙不只是地球,地球能相安無事絕對不是因為和平,也不是因為某些東西的仁慈,而是因為地球...本身就不正常。”
錄音筆的聲音不大,雖然音質不錯,但是機械聲風聲這些雜音太多了,就算要認真聽其實也很費力。
但即便是現在昏昏沉沉一團漿糊的大腦,還是能清晰地分辨出里面的聲音,他對這個聲音的印象絕對很深,但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
不僅僅是這個聲音,他的記憶中似乎有好多空白期,根本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么。
痛苦,無力的感覺不住地從心中涌出,聽著錄音的他突然感到一種絕望,一種悲哀,沒來由的沖垮了他的精神,不自覺得熱淚盈眶。
“...聽完這段錄音之后,你會遇見很多怪事,你會遇見很多...很多怪物...”
錄音中的人的呼吸開始紊亂,他似乎正在忍耐著什么,但下一瞬就傳來了一聲很大的響聲,那人似乎雙手重重的拍在了周圍。
這一拍就好像是死前最后的爆發,就像是一個人最后的絕唱,這一拍拍在了他的心臟上,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就連瘋狂的想吐的欲望都停住了,他根本不敢發出聲音,甚至已經停止了呼吸。
錄音的語速更快了起來,聲音也不收著了,開始叫喊:
“你要記住!能跑就跑能躲就躲,不要再涉及那些!一輩子都不要離開你的安逸圈,一輩子都不要有好奇心!”
“記住,這不是故事,也不是危言聳聽!”
突然,那邊似乎傳來了巨大的撞門聲,完全蓋過了雜音...或者說那邊的機器已經停止了運轉,風機應該是也突然停了下來。隱約傳來的某種詭異、不詳的怪聲,讓他的心臟同樣揪了起來。
他這輩子都沒有聽到過這種,不可描述混亂不堪,但莫名有一種秩序規則的合理感,讓人變扭。
他睜開了雙眼。
不知道是因為淚水還是壓力已經模糊的視線中,他看到了仿佛被鮮血染紅的馬桶,內部的嘔吐物就像是一個個肉塊,臟器,身體內空空一片,仿佛就只剩下了一層皮肉。
他嘯叫著,哭嚎著,宣泄著那無與倫比的恐懼感。
“盡可能...活下去。”
伴隨著某種巨大的破碎聲,正在錄音的人對著錄音筆說出了這句話。在滴答一聲之后,錄音筆已經停止了工作。
在這個時候,已經崩潰的他卻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強忍著不適的身體,他顫巍巍地爬起來,重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因為剛才的尖叫他十分震驚地想起來,他為什么會對那個聲音感到熟悉了。
“臥槽!”
他喊出了一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