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過就跑?”
齊枝浩快被氣笑了。
要是跑不掉呢?
要不還是選擇原地去世吧,早死晚死都是死。
不想干。
這屬于高危職業,還不配“槍”。
干不得。
千萬只羊駝從齊枝浩心中的草原奔騰而過。
善于觀察的老錢又發現自己說錯話了,這玩笑開過了。
立即打著哈哈笑了起來,同僚都是以這種更尷尬的方式緩解尷尬的。
但在齊枝浩看來,吐著長舌的血盆大口像是隨時要把他給吃了。
笑聲太滲人。
冷。
好冷。
極度的寒冷。
他越笑,釋放出來的寒意就越濃烈,本就青灰色的長臉也顯得越陰森可怖。
鬼笑,不是好事。
捉鬼的無常笑,更沒好事。
無常都這么喜怒無常的嗎,一會兒陰冷威嚴,一會兒笑得嚇人。
“遇到對付不來的可以給我捎信,我會第一時間趕來援助。”老錢終于笑完,收了收僵硬的死鬼臉。
遂即教給齊枝浩一套召喚神龍,不,召喚自己的手勢和口訣。
這還像點話。
………………
通緝犯已死,死因雖然不明還待進一步調查,也算歸案了。
而齊枝浩回家路上撿到的這個便宜,也算是有功,還得了些懸賞金,不過得過幾天才能批下來。
從警局回到家里已經快十二點了,自從爺爺去世后,為了節約開支,他就把這兩居室租了一間出去。
臨著大學城也好租,當天掛出去就招到租客了。
室友剛巧還是他的校友,不過他今年剛畢業,室友還才大二。
室友雖然是個宅男,但也很難在家里見到面,不是去上學了就是把自己關在屋里,不知道是打游戲還是睡覺。
很安靜。
這一點齊枝浩還是很滿意的。
他回來剛一進門,就看到室友只穿著條褲衩在客廳接水。
“還沒睡?”齊枝浩打了聲招呼,寒暄一句。
金如晨尷尬的笑了笑就鉆回了屋。
這么冷的天還穿成這樣,齊枝浩深刻懷疑他是不是在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又聽到他房間里有模糊的對話聲傳出來。
帶了女人回來?
當初簽協議的時候約定過不帶人回來,這才搬進來住幾天,就忘了自己的承諾?
不過此時的齊枝浩已經沒有精力去追究了,他的靈魂有種被抽離的感覺,意識開始飄忽,身體開始無力起來。
小時候由于能看得見陰物也偶爾離魂過,這種久違的感覺還是有些熟悉的,但此時的感覺和以往單純的離魂又有種說不上來的區別。
好像有一種使命感。
被召喚的使命感。
再摸出魂盤,繁雜的紋路底層泛起了暖色的微光,慢慢勾勒出一圈金邊。
這是來活兒了?
這么快?
趕緊把自己鎖進房間里。
只覺身體一輕,眼前一黑一明,靈魂已是飄離地面。
低頭一看,便看到自己的身體倒在床上,沒有了呼吸和脈搏,像死去一般。
此時魂盤也變得不再普通。
在一層暖光的烘托下,中間雕鏤的繁雜遠古字體像宣紙上的墨字被水暈開,糊做了一團,凝結成了五瓣扇葉,再順時針旋轉一周,敞開了一扇門。
迷你小門內盛著浩瀚星空,深遠幽靜。
那是另一個無邊無垠的空間。
一個臨時拘留所也搞得這么氣派?
齊枝浩還來不及感慨,就被一股強大的牽引力攥住,往目的地快速飄了過去。
………………
盤山公路山腳下,一輛寶馬SUV倒插在幾塊巨石之間的縫隙中,車輛框架扭曲變型,基本上已經面目全非了。
駕駛座的位置,隱約可見一條帶血的手臂穿過破碎的車窗垂了出來,石面被洇了一片深紅。
夜色正濃,四野闃然,并沒有人發現這里的慘狀。
一個白色的靈體飄在寶馬車上方。
這是個剛死的白衫鬼。
老錢說過,鬼要是按照顏色劃分,分為六種。
灰心鬼、白衫鬼、黃頁鬼、黑影鬼、紅衣厲鬼、攝青鬼。
分別對應灰色、白色、黃色、黑色、紅色、青色。
厲害程度和對付難度依次遞增。
前三種是他這個級別也能應付的,也就是灰心鬼、白衫鬼、黃頁鬼。
若是遇到黑影鬼、紅衣厲鬼、攝青鬼,就趕緊逃。
不,趕緊捎信給他。
當然這種劃分也是相對的,片面的。不同的鬼齡,不同的怨氣,不同的執念,相同的級別的亡魂也會有強弱之分。
不僅如此,若煞氣累積到一定程度,升級在所難免。同理,煞氣的消減也會導致降級。
總之一句話,遇到新魂趕緊收,免得發生了質變。
剛死的亡魂通常怨氣都不高,魂魄還未凝結成實,意識還處于懵懂狀態。
就像那個通緝犯,雖然形容可怖,那也是死時的慘狀,其實并不會對人造成多大的危害。
這是個約莫三十幾歲的男人,飄在自己的尸體上方仔細的端詳著這慘烈的一幕。
這里距公路有些距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沒有路燈,光線很暗,再加上他半張臉藏在黑影里,表情看不真切。
齊枝浩握住魂盤壯著膽慢慢靠近,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
第一次執行任務難免有些緊張。
這和看得見鬼是兩回事。平時仗著有辟邪的青銅戒,遇到游魂只裝作看不見就行了,只要保持冷靜沉著,便可糊弄過去。
這次可是要捉鬼。
要和他們正面剛了。
誰知一輛刺耳的急轉彎燒胎聲劃過,不知又是哪家大少爺,不知死活的開著跑車來盤山公路玩漂移。
轟鳴聲呼嘯而過后,白衫鬼咧開嘴露出帶血的白齒,看著身下的事故車,無聲的笑了起來。
那笑容,很是陰寒。
跑車開遠后,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一聲哀呼細若蚊蠅,自撞毀的車里傳出。
人還活著?
齊枝浩趕緊飄了過去。
就見駕駛座上一個女人滿臉是血,身體扭曲的夾在已經變形的車體里,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吸進一口空氣,雙眼驚恐的睜到了最大限度,里面爆出密密麻麻血絲。
便沒再吐出一絲氣息,腦袋輕輕垂在逼仄的空間里,不再動彈。
不一會兒,一個白色的呆滯靈體從她身體里慢慢抽離出來。
原來這才是魂盤給他發布的任務。
那么上面那位?
齊枝浩戒備的退開一段距離。
男人面部表情開始扭曲,鬼口再度大開,無聲的嘶吼著,雙目淌出了殷紅的血淚。
周身逐漸被一層紅霧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