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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橫掃0軍

小說:晚明 作者:柯山夢

耳中充斥著無數尖利的叫聲,張忠旗在人叢中不知疲倦的奔跑,腦袋中一片空白,他根本不知道逃跑的方向,只是跟著別人跑著。

  突然前方一陣隆隆蹄聲,一股后金騎兵狂風般沖入亂兵之中,鋒利的大刀重斧揮舞著將附近的亂兵砍翻,隨即無數的馬匹踐踏而過。

  更多的馬隊在中間沖過,周圍的亂兵嚎叫著逃往兩旁,張忠旗被旁邊的人擠得站立不穩,趔趄著奔逃幾步后摔倒在地上,他連忙護著頭蜷縮著,這是他多年在戰場上摸索出來的經驗,被人踩了幾腳后,周圍的腳步聲小了,身后騎兵和登州步兵交戰的喊殺慘叫震天而起。

  張忠旗頭暈腦脹的坐起來,他手中依然拿著那支燧發槍,用槍托佇在地上,張忠旗緩緩站起,喘息幾口后準備繼續逃走,此時不遠處也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一人。

  張忠旗走了兩步后突然停下,盯著那人呆呆道:“塔克潭。。。我找到你了。”

  塔克潭手中提著一把順刀,他滿臉血污衣甲不整,頭盔不知去向,腦后的小辮散了開來,似乎有一條腿受了傷,站起來時并不利索,他定神一看是張忠旗,連忙招手道:“張忠旗快扶我走。。。你干啥?干啥!?”

  他面前的張忠旗緩緩舉起手中的火銃,準對了塔克潭,張忠旗微微張著嘴盯著塔克潭的眼睛,“你殺了我的娃。。。我要給他報仇。”

  “我給你糧食救了你的命!”塔克潭怒喝道,“我不殺他,他在村中會被人吃掉。。。你這個下賤的尼堪,當初我就該把你殺了,讓你和你那個啞巴一起死。”

  “是你殺的。。。當年,你爹殺了我全家的人,殺了我全村的人,海蘭餓死了啞巴,把她喂了野狗,你們又逼死了二啞巴,最后殺了我的娃!老子不怕你了!”張忠旗突然怒吼道,“你們敗了,漢人把你們打敗了,狗屁的諸申勇士,狗屁不如!你們都要死!老子不怕你們了!”

  塔克潭揮舞著順刀猛撲過來,“你這個下賤的尼堪!不識好歹的漢狗!”

  嘭一聲巨響,塔克潭眼前火光閃耀,他全身如遭錘擊,但強健的身體帶著他往前沖了幾步,塔克潭面目猙獰的撞入白煙中,手中順刀猛地殺入張忠旗的腹中。

  張忠旗慘叫著丟下燧發槍,兩個人滾在一起,塔克潭壓在了張忠旗身上,張忠旗忍住腹部的劇痛,雙手死死卡著塔克潭的脖子,塔克潭攪動了兩下刀柄,張忠旗噴出一口鮮血,大聲的慘嚎著,雙手也無力再去卡著塔克潭的脖子。

  塔克潭胸膛上鮮血噴涌,鉛彈造成的巨大創傷讓他的體力很快耗盡,他力氣消失,軟軟的倒在一邊,臉正好對著張忠旗,尸橫遍野的戰場上,兩人都口吐鮮血橫躺在地上,面目抽搐的對視著。

  塔克潭吃力的抬起左手,指著張忠旗的臉,喉嚨中咳出一些血沫,終于沒有說出話來,眼中卻滿是憎惡和不解。

  張忠旗喘息著,無神的看著塔克潭,他的腹部被塔克潭的順刀攪得稀爛,鮮血流滿一地,他的頑強的生命終于到了終點。

  塔克潭眼中的神采散去,舉起的手指軟軟的跌落。

  張忠旗咧嘴一笑,隨即又咳嗽兩聲,把側著的腦袋轉向天空,隨著大量的失血,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耳中還能聽到登州兵的火銃射擊和馬匹中彈的慘嘶,陰沉的天空上,似乎看到了兩個啞巴和他的兒子的身影。

  張忠旗臉上露出安詳的微笑,他喃喃道,“我不是狗!我是人。

  ”

  。。。

  前方都是銀白色的騎兵,地面隆隆的震動著,呼嘯的騎兵將零散的登州燧發槍兵和潰兵一起沖撞淹沒。

  滿身浴血的唐瑋嚎叫著,對著那些騎兵沖去,方才一輪瘋狂的沖鋒之后,他們的隊列已經跑散,身邊的隊友只剩下黃善、王湛清和蘇粗腿,王湛清大聲呼喊著,讓周圍的士兵匯集到他身邊。

  黃善沖過去一把拖住發瘋的唐瑋,死死把他拖回了王湛清等人身邊,附近十多個其他小隊的士兵也匯集過來,紛紛把刺刀朝外,形成一個小小的圓陣,他們的位置在后金葛布什賢超哈沖鋒的邊緣。

  王湛清站在中間,在外圈士兵肩上間隔著拍打,“拍到的裝填!沒有拍到的刺刀朝外!”

  唐瑋肩上被拍中后,他立即從腰間摸出定裝彈,按部就班的裝填起來,前方的第一波后金騎兵已經沖過了登州沖鋒的燧發槍兵,往著后陣去了。

  王湛清大聲吼道,“都站好了,不要擔心后面,后面還有咱們千總部三個連的縱陣,他們是送死去的!”

  登州鎮那一輪近距離的排槍將烏真超哈瞬間擊潰,前排的戰列便完成了突破,鐘老四精心準備的第二總縱陣突擊沒有派上用場,此時還跟在沖鋒的隊列后推進。

  唐瑋專心的裝填著,他心中竟然沒有任何害怕,唯有體力的消耗讓他的手有點微微發抖,被鐘老四魔鬼訓練了數千遍的裝彈動作如呼吸般熟練,咬破紙殼后,開始向火門中裝填引藥。

  此時第二波后金騎兵也從缺口處涌入,幾名游騎從這個小圓陣旁邊一掠而過,幾支輕箭和鐵骨朵夾著風聲呼嘯而來,唐瑋身邊舉著刺刀的黃善一聲慘叫,被一個鐵骨朵打中胸膛倒下,后面的王湛清將黃善拖入內圈。

  唐瑋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黃善吐了兩口血,估計肋骨被打斷了,王湛清正在給他查看傷情,唐瑋回過頭來專心的裝填著,口中狠狠罵道,“后面有鐘老四,他會收拾你們的。”

  正在罵著,旁邊一個少年兵突然大喊道:“快看快看!是奴酋的大旗,奴酋沖過去了,他要跑!殺奴酋!”

  唐瑋抬頭一看,后金沖鋒的騎兵已到尾部,一面黃色的大旗在一群白甲的簇擁下從前方經過,小圓陣中的的七八個少年兵一聲呼應,大呼小叫著追著那些騎兵的尾巴去了。

  “快回來!你們這群小犢子!”王湛清大聲叫罵著,火銃兵這樣的輕步兵不結陣防守根本無法與騎兵對抗,那些少年兵純粹是去送死。

  “皇太極?”唐瑋喃喃說著,這是他演過無數次的角色也因為這個人挨過無數的打,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在戰場遇到這個真身。

  “我要勛章!”唐瑋提起火銃也跟著那些少年兵跑去。

  “唐瑋你干啥!給老子回來。”

  “俺要給謝飛報仇,別管俺了!”唐瑋一邊跑一邊回頭喊道,“俺要是死了,你告訴關小妹,俺沒有怕死唐胖子不是孬種。。。”

  唐瑋一邊喊著一邊跑遠了,王湛清在原地怒罵著,旁邊的蘇粗腿對王湛清道:“就這么幾個兄弟了,要死死一塊,咱們也去吧。”

  王湛清左右環顧了一下,只有七八個人了,而且都有些躍躍欲試,他口中狠狠道:“狗日的唐胖子,留兩個人照看傷員其他人跟老子追皇太極。”

  。。。

  皇太極奔馳在騎兵群中,風呼呼的從耳邊刮過,當年跟隨老汗東征西討的日子似乎又回來了在他的記憶中,后金兵都是無敵的,即便偶爾戰敗,也會大部逃脫然后在下一次的戰斗中將對方消滅。

  恍惚中他覺得自己是在向勝利沖鋒,只要沖破前方的陣線,他就是勝利者,或者,他可以從二臺子村將豪格的正藍旗救出來,然后回到遼中。

  再然后的事情,他就沒有去想,也許可以回赫圖阿拉,或是往寧古塔轉移,他依然是大金的汗。

  突然前方一陣雷鳴般的槍炮聲,皇太極知道又遇上了登州鎮的齊射,后金最精銳的葛布什賢超哈,能攻破那些登州步兵嗎,皇太極在心中問著,以前明軍的步兵就是人頭的代名詞,但現在卻不是了,他以前從來沒有想到會有什么步兵能如此強悍。

  緊接著又是兩輪驚天動地的齊射,前方的騎兵盔頂齊刷刷的倒下一片,騎陣也混亂了,馬匹驚慌的跳躍著,很多騎兵在原地打著轉,前方一陣喊殺聲,登州步兵和龍騎兵兇猛的沖殺上來,對失去速度的騎兵近距離刺殺,接著側翼沖過來數百名登州騎兵,兇猛的騎陣將葛布什賢超哈的陣形攔腰截斷,氣勢如虹的葛布什賢超哈在幾輪打擊后陣形全無,在登州一千七百多步兵圍攻下毫無招架之力。

  皇太極高舉著刀大聲怒喝著,讓身邊的騎兵繼續沖鋒,但他的聲音淹沒在了周圍的人喊馬嘶之中。

  正在吼叫之際,幾個貼身的戈什哈貼過來,領頭的是他的親兵頭子,“大汗快走!登州騎陣又來了。”

  皇太極暴怒中舉刀要砍,另一個戈什哈拼力探身過來搶過刀子,親兵頭子拉著皇太極的馬頭不由分說便往北逃,幾個戈什哈護衛著他,又糾集了七八名附近的葛布什賢超哈,那親兵頭子拉著皇太極的馬往西退開一段,他們沒有帶那面龐大的汗旗便離開了葛布什賢超哈的大陣,以免成為登州兵圍攻的目標。

  這些戈什哈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戰場上逃命的經驗也是有的,這一段地方是一個空白地帶,前面沖鋒的大部分登州兵并未返回,而后面的龍騎兵又隔著一段距離,登州的騎陣則不會對他們這樣的小股人馬發動沖鋒,他們有機會逃脫。

  皇太極此時無神的呆坐馬上,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任由戈什哈們拖著馬匹往北,正在狂奔時,西面一通槍響,七八個登州兵在十多步外對著他們一輪齊射。

  幾個葛布什賢超哈應聲倒地,那親兵頭子喝令一聲,另外幾個葛布什賢超哈離隊向那幾個登州兵沖去,親兵頭子則繼續拉著皇太極的馬逃跑。

  皇太極軟軟的偏過腦袋看向西面,視野中又出現了一個胖胖的紅色身影。

  。。。

  唐瑋孤單的身影穿過滿是尸體的戰場,他呼呼的喘著氣,他的體力還是比不過前面那七八個少年兵,被他們扔在后面,不過手中的燧發槍已經裝填完成,第二總縱陣的位置殺聲震天無數龍騎兵和步兵圍在那些后金兵外圍,里面騎兵的身影正在飛速的減少。唐瑋只希望能趕上圍殲后金汗旗,那樣他可能會分到一枚不錯的勛章。

  前面突然竄出一股騎兵那些少年兵一頓槍打翻了幾個,另幾個對著少年兵去了,幾個少年兵大呼小叫居然毫不退縮,刺刀對著那些騎兵的坐騎亂刺。

  仍有數騎在往北奔逃,唐瑋凝神看去,中間的一人坐騎被前面騎手拉著,騎手的身上穿著一件從未見過的鎏金鎧甲,散發著淡淡的黃色在幾個白甲中十分顯眼。

  “韃子大官!”

  唐瑋猛地打起精神,他立即停下腳步,距離那幾個騎手約十多步,唐瑋將燧發槍舉起扳開擊錘,橫向跑動的騎手目標巨大,唐瑋用眼對著照門和準星,對準了中間鎏金鎧甲的坐騎。

  “殺建奴!”唐瑋大喊一聲扣動了扳機,槍膛中的火藥爆發出火焰,一枚八錢重的鉛子在膨脹的空氣推動下飛出光滑的槍膛撞入了飛奔的馬匹身體中。

  那坐騎灰灰的一聲慘嘶,前蹄一軟摔落在地上,鎏金鎧甲被甩出幾步遠前面牽馬的騎手也被帶翻,他的坐騎卻在繼續狂奔,他的腳卡在馬鐙中,被坐騎拖著狂奔。

  幾個隨行的騎手瞬間便越過了倒下的馬匹他們連忙勒馬停步,但全速奔跑的馬匹慣性巨大,坐騎揚著頭減慢著速度,一時卻難以停頓下來。

  “謝飛,老子給你報仇來啦!”

  唐瑋大聲呼喝著沖向那坐騎倒下的地方,胖胖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能量,他飛快的跑到鎏金鎧甲倒下的地方。

  鎏金鎧甲的身影正好搖搖晃晃的站立起來,那人身體肥胖,手中拿著一把地上撿來的斷刀,唐瑋狂喝一聲,挺著的刺刀猛地撞向那個人影,借著他跑動的沖擊,尖利的實心三角鐵刺刀瞬間穿透了鎏金鎧甲的鐵片,發出金屬摩擦的尖銳聲音,尖刺突破甲片的攔截,扎入了鎧甲主人的身體。唐瑋沖勢兇猛,刺刀一直沒入到了槍口的位置,銃口撞在那后金大官的身上,刺刀經受不住這種沖擊,咔嚓一聲斷裂,兩人都翻滾著摔在地上。

  那后金大官大聲慘叫著,他的腹部被刺刀重創,鮮血從盔甲上噴涌而出,他臉朝下趴在地上,嚎叫著試圖掙扎起來,手中的斷刀微微舉起,還想砍殺唐瑋。

  唐瑋在地上滾了兩圈,不顧頭腦還有點暈沉便站起來,幾步趕到那鎏金鎧甲的身邊,他將火銃倒轉,用槍托對著地上的韃子大官沒頭沒腦的打去。

  “這是給遼東漢人打的,給謝飛的,給關小妹的,給彭云飛的。。。”滿身浴血的唐瑋狀若瘋虎,一邊打一邊大聲叫罵,堅硬的木質槍托砸在那韃子后腦上,頭盔當當的響著,韃子大官的臉撲在地上,掙扎了兩下,在唐瑋不停的打砸中再沒了任何動靜。

  那幾名要回頭的建奴騎兵此時剛剛調轉馬頭,便看到這樣的場景,他們正要去援救時,西面又沖過來幾名登州兵,幾個建奴騎兵互相看看,齊齊調轉馬頭往北方逃走。

  趕來的王湛清拉住還在亂打的唐瑋,看到地上少見的盔甲后哈哈大笑道:“韃子大官,唐胖子你的勛章到手啦!快找人去報鐘營官。”

  。。。

  圍剿葛布什賢超哈的戰斗還未結束,鐘老四便領著一隊人來到了唐瑋所在的地方,他跳下馬蹲在地上看著翻轉過來的韃子官。

  鐘老四一把抓過一名剛剛被俘的正黃旗后金兵,“這么胖,是個啥貝勒?”

  那后金兵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放聲大哭。

  鐘老四對著那后金兵連踢幾腳,“老子問你他是那個貝勒,你哭你娘的。”

  那甲兵哀嚎道:“是大汗。。。是后金大汗!”

  “大汗?!”鐘老四呆了一下,馬上拉過另外一個被俘的烏真超哈軍官,那軍官哆哆嗦嗦的辨認片刻,也對鐘老四道:“真是主。。。真是韃子大汗黃臺吉。”

  鐘老四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周圍登州兵也跟著大笑。

  鐘老四笑完對王湛清問道:“是你打死的?”。

  王湛清連忙一指唐瑋,“是他打死的。”

  鐘老四一把抓過唐瑋,“原來是你這個假黃臺吉,好樣的,真的干不過假的,你小子好運,老子要為你申請登州最高的一等飛虎勛章,擊斃奴酋。。。

  以后你就是關大弟一樣名揚天下的戰斗英雄了。”

  “俺的?一等飛虎序章!哈哈。。。哈哈哈。”唐瑋開懷大笑起來。

  鐘老四丟開唐瑋,對身邊的參謀道:“龍騎兵收攏,上馬往北面行進,近衛第二營與騎兵第二總繼續突擊后金中路。”

  那參謀立即領命而去,剩下一群士兵呆立在鐘老四身邊。

  另外一個參謀對鐘老四問道:“鐘大人,咱們現在。。。干啥?”

  “咱們去殺人。”鐘老四從地上撿起一支長矛。

  “營官大人,您。。。你不指揮了?”

  “還指揮個球。”鐘老四大喝一聲,“還能動的,都跟老子沖啊,殺韃子啦!”

  唐瑋和王湛清等人齊聲高呼,跟著鐘老四往西面沖去。

  。。。

  后金最后一股預備隊消失在左翼,皇太極的大旗也消失了,登州強大的右翼再沒有任何牽制,從側翼對后金中路進行了一輪輪的沖擊,登州近衛騎兵千總部出現在后金陣線的后方。

  在登州軍右翼猛烈的攻擊下,后陣陣線如同被洪水沖毀的堤壩,一段段的垮塌,最后終于全線奔潰,后金有序的陣線變成爭先恐后逃命的無數潰兵,榆林鋪外的原野上,成千上萬的后金兵驚慌大叫,在登州鎮戰線的逼迫下往西北逃去。

  登州右翼的近衛第二營、騎兵第二營發揮出機動性的優勢,快速向西截斷后金中路潰退的線路,第二營、第三營、第七營則把攻擊線轉向西側,處于半包圍中的后金兵慌不擇路,往著西面狂涌,精神崩潰的后金兵互相踐踏,騎兵砍殺著擋路的步兵,步兵則刺殺那些停頓的騎兵,只為爭奪一匹坐騎,漢兵不再懼怕真夷,戈什哈們也不再護衛那些主子,人人都只為自己的性命爭斗,潰兵的互相砍殺踐踏之下,曠野上尸橫遍野。

  中路的潰兵很快充滿了轉子山以北,后金右翼的三個旗北逃的路線被完全阻斷,上萬的騎兵在潰兵的包裹中團團打轉,最后跟著潰兵往西面逃竄,直到他們發現已經到了結冰的遼海,前面的潰兵才又沿著海岸北方逃命。

  登州近衛騎兵千總部出現在北面,他們以三局為一個波次,對那些不成陣形的后金兵進行往復的密集沖殺,無數后金兵喪生于登州騎陣的馬蹄下,潰兵們慌不擇路,向著四面八方逃散,然后又被東面南面逼迫過來的登州鎮趕回海邊。

  登州第二營、第三營、第七營都趕到了轉子山以北,整個戰線從南北對峙變成了登州鎮從東面將后金兵壓縮在遼海邊,他們的陣形也變得混亂,但維持著各自部隊的編制,火槍兵和長矛手依然互相配合,快速的向著逃竄的后金兵攻擊,登州戰線距離結冰的邊緣只剩下大概一里的寬度。

  鋪天蓋地的后金兵發出海嘯般的驚慌尖叫,他們沒有人再去抵擋,所有人都只想沿著那個狹窄的通道逃走,很多人逃上了結冰的海面,無數狂奔的騎兵在冰面上滑到,周圍逃生的人沒有一個人去理會他們。

  登州龍騎兵出現在北面,他們利用騎馬的機動速度,提前到達了后金潰兵要逃竄的方向,他們沒有將缺口堵死,一排排龍騎兵在岸邊列陣,馬匹拖帶的四磅炮和八磅炮也有部分趕到,在龍騎兵的陣列間擺放完畢,炮手們興奮的裝填著散彈。

  潮水般的潰兵從龍騎兵面前通過,他們都看到了那些紅色的隊列,沒有一個人敢去沖擊,也沒有人敢停留,所有人都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往前面不停的逃竄。

  鐘老四騎著馬佇立在龍騎兵陣列后,他一路砍殺過來,人馬的身上都是血,已經興奮得滿臉通紅,一直等到逃命的后金兵填滿正面,鐘老四一聲令下,龍騎兵陣列上火銃和火炮的火焰如同火山爆發,冰面上的后金兵如同被狂風吹過的草叢,血霧狂飆中一片人仰馬翻

  龍騎兵和炮兵們興奮的裝填射擊,面前的后金潰兵的尸體層層疊疊,直到后面的馬匹也無法通行,許多逃兵被前方的槍炮聲驚嚇,又往南逃回,逃兵們擁擠著,在冰面上互相踩踏,從東面而來的登州戰線追上冰面,對著逃兵發動一輪輪的突刺和射擊,走投無路的后金兵推擠著西面的人往海上逃竄,結冰邊緣的冰層在人群踐踏下一截截垮塌,已經到了冰區邊緣的后金兵被人群推入海中,密密麻麻的人頭在海中起伏掙扎,冰寒的海水很快將他們變成一具具浮尸,遼海上很快飄滿了尸體。

  仍有很多潰兵繼續往北,一些騎馬的真夷跳下馬來,踩著尸體北逃。密集的逃兵在龍騎兵陣前變得稀落,他們逃出龍騎兵的射界后繼續往北狂奔,從冰面上回到曠野,他們在這里又遇到了追趕而來的登州騎陣,經過這一番亡命奔跑,后金兵的體力終于耗盡,他們幾乎毫無還手之力,登州騎兵也不再保持陣型,在雪原上任意追逐砍殺,逃亡的無數后金兵變成了鋪滿雪原的尸體。體力耗盡的后金兵跪倒在地上,有些對著那些騎兵連連磕頭,更多的人則無力的癱坐,等待著未知命運的降臨。

  后金潰兵的浪潮最后消失在清河南岸,最后一批逃竄的后金兵被追擊的登州騎兵截殺在清河邊,僅有不到三百人逃過了清河,蓋州留守的后金兵在城墻上看到了曾經縱橫無敵的后金軍隊的落幕。

  。。。

  喊殺聲逝去,榆林鋪外的戰場上依然飄蕩著淡淡的硝煙,雪白的原野在大戰之后變成了黑白紅交雜的色彩,上萬后金兵的尸體鋪滿大地,逝去主人的戰馬在雪地上嘶鳴著。

  陳新站在伴仙山的山腰上,他的身后是半仙山鶴陽寺,傳聞中的黃花老人便是在此處成仙駕鶴而去。

  面前的遼海海岸上鋪滿尸體、兵器、鎧甲和旗幟,流淌的鮮血將白色的冰面染成了紅色,成群結隊的俘虜在登州兵看押下回到岸邊,遠處的海水中飄滿密密麻麻的尸體,那支讓文明褪去的強大武裝就此消亡。

  旁邊傳來一陣腳步,接著劉破軍激動的聲音響起,“大人,皇太極被近衛第二營擊斃,后金八旗旗主中,多鐸、岳托、代善、濟爾哈朗都死在陣中,已經找到了尸首,多爾袞在轉子山下投降,現關押在轉子山村中,他聲稱要為大人當奴才。”

  陳新聽了不由失笑,“我不需要奴才,先把他交給吳堅忠看押。”

  劉破軍繼續道:“后金四萬余大軍中,二臺子村的正藍旗有約半數馬甲逃脫,中路和右翼則有千余騎兵在合圍前逃出,合圍之后逃走的只有數百人,后金主力完了。”

  陳新微微點頭,神色十分從容,劉破軍聲音哽咽道:“大人,遼東終于在您手上光復了。”

  陳新轉頭看著劉破軍,這個遼東漢子此時已經淚流滿面,陳新拍拍他肩膀道:“是在我們全體登州官兵手上光復的,是我們所有人的榮耀。去傳令全軍,步兵各營打掃戰場救護傷員,騎兵第一營、騎兵第二營、近衛旅收攏人馬,今日就要到蓋州城下。”

  劉破軍答應一聲,擦去淚水敬禮后轉身離去,陳新回過頭來,身邊的旗手展開軍旗和總兵認旗,紅色的一丈六尺總兵紅旗和飛虎旗在半仙山上迎風飄揚。

  山下的登州軍很快看到了半仙山上的紅旗,“萬勝”的喝彩聲慢慢響起,三萬多登州士兵對著軍旗熱烈的歡呼。

  山下的歡呼最后匯成海潮般的和應,萬勝的喊聲變成了萬歲,陳新握住雙手,九年披荊斬棘,他終于將華夏最兇惡的敵人消滅,所有夢想終于在這一刻將變為了現實。

  兩行熱淚從他的臉頰上流過。

  。。。。。。

  近衛第二營曾鏖戰的中路位置上,黃善正被抬上一副擔架,這里是交戰較少的一處,變成集中第二營傷員的地方,醫護兵給他檢查后,說他只是斷了幾根肋骨,不會危及性命,但他現在無法動彈,連大聲說話也被疼痛。

  黃善目睹了后金軍崩潰的壯觀場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直到現在還在咧嘴笑著,幾次想放聲大笑,卻被胸口的傷勢牽著,讓他大笑不出來。

  兩名第七營的士兵把黃善的擔架抬起來,黃善往周圍看了一眼,打掃戰場的士兵正在周圍收集鎧甲兵仗,另外一些提刀的則在砍人頭。

  黃善舒服的嘆了一口氣,最大的敵人被消滅了,而他也活了下來,分田地娶妻生子的夢想不再遙遠。

  正要把腦袋轉回時,他突然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張忠旗!”黃善喃喃道。

  只見張忠旗的尸體倒在地上,他面前還有一個甲兵尸體,一個登州兵剛剛將那甲兵的人頭砍下扔進了籮筐,他隨即便走到張忠旗身邊,揪住張忠旗的辮子看了一眼,似乎在辨認是否真夷。

  “別。。。”黃善剛喊了一個字,胸口的疼痛就讓他發不出聲音,他的右手伸出來,似乎要阻攔那個登州第七營的士兵。

  黃善喉頭咕咕的響著,手已經伸到了最遠,但那個士兵沒有聽到他的阻攔,高舉的斧頭猛地砍下。

  黃善口中嗚嗚的叫著,臉上流過淚水,眼睜睜看著張忠旗的人頭被那個士兵提起,在他的手中晃動著,張忠旗的人頭上依然帶著安詳的微笑。

(未完待續,『本文字由破曉更新組 @w蘇顏 提供』。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到(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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