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回 窮鼠一

　　一群骷髏兵從那個通向希爾斯平原的山口兩邊的樹林中走了出來。這些骷髏明顯的與人們之前見到過的那些白骨森森的骷髏兵不同，它們的頭戴鋼盔，身穿著整齊的鏈甲，手持長弓，骨頭泛著黑色的氣息。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所有的人都驚恐到了極點，以至于他們都忘記了逃走，只是眼睜睜的看著骷髏們走出樹林，然后結成了一個方陣，躍過了那些騎兵的尸體，迅速的向他們逼近了過來。

　　直到有一個尖細的聲音大喊著：“后退！快回到樹林里去！它們要放箭了！”人們才突然間的如夢初醒，驚恐萬分的向著樹林中跑去。

　　這時的骷髏弓箭兵們已經靠近到了一個很近的距離了。它們舉起了手中的長弓，搭上箭矢，然后仰天齊射。

　　幸好人們在這之前就已經開始向著密林跑去，在箭矢到達之前便紛紛鉆進了密林之中。呼嘯著的箭矢緊跟著人們的腳后跟釘在了茂密的樹木上，

　　“向北走！進到山里去！”那個尖細的聲音又喊了起來，驚慌失措的人們毫無選擇的照著這個聲音說的去做了。

　　骷髏弓兵的隊伍并沒有直接進入密林，而是變換了陣型為散陣，沿著林間小道向著倉惶奔逃的難民們包圍了過來。

　　很顯然，這些骷髏是有指揮的。

　　被恐懼追趕著的難民們拼命的向著北方的山林中逃竄著。他們原本又累又餓，幾乎都要倒下了，但在緊隨身后的死亡的威脅下，使他們爆發出了一股求生的力量。但這股爆發力并不能持續太久。

　　正值壯年的男人還好，但隊伍里還有女人和孩子，他們再也無法繼續奔跑下去了。雖然隊伍里還有一些馬匹，但數量并不多，而且還沒有鞍具。再說女人孩子也不會騎馬，只能坐上去慢慢走。這可不比骷髏兵的走路速度快。

　　菲尼斯在把一個再也走不動了的孩子抱上馬背后，就開始在人群中穿來穿去。他在尋找著那個女亡靈的身影。

　　他現在已經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畢竟他只是一個民兵，而且相當的年輕，缺乏經驗。雖然他因為靈活冷靜而被同伴們信賴著，但現在的這種情況已經遠遠的超出了他所能應付的范疇。

　　六個精疲力盡的民兵，帶著三百多個累的幾乎都要倒下去了的農民，而緊隨在他們身后的是上百個骷髏兵。更不要說這些裝備齊全的骷髏兵看上去就比一般的骷髏要強大的多，即便只是那種最低級的骷髏，也足以把他們全部殺個干凈。

　　現在，即使是格里安隊長在，恐怕也難以保全這么多的難民，那么他還能為大家做些什么呢？他思考了一遍又一遍，完全想不到任何一個可用的方法。但他卻知道，在這個隊伍里，有一個不確定的因素，就是那位亡靈小姐。

　　她看上去像一個嬌弱的貴族小姐，卻能把那只巨大的人們完全無法對抗的恐獸踢落懸崖；瓦萊恩男爵想殺死她，但最終結果是恐牙堡壘被攻克，瓦萊恩自己也慘死在她的面前；她自稱失去了生前的記憶，卻能判斷出亡靈偷襲嘆息之墻，還能在一路上預判出亡靈的動向，帶領難民走到這里。

　　如果說現在還能有一線轉機的話，那么只能是那個亡靈小姐能夠做到。

　　之前菲尼斯以為她已經獨自離開了，但剛才叫人們躲進密林、向北走的尖細的聲音似乎正是那位亡靈小姐的聲音。她難道并沒有離去，而是還與大家在一起？。

　　正當菲尼斯遍尋不著，焦急萬分的時候，卻突然聽見身后一個聲音對他說道：“別發呆，知道芬里斯湖嗎？把隊伍帶到那里去！”

　　“是她！她果然還在。”不知為什么，菲尼斯突然之間心中涌過一陣感動，身上仿佛也被添加一股新的力量。

　　于是他一口氣沖到了隊伍的最前方，大聲的喊道：“大家別慌！跟著我！我們去芬里斯湖！”

　　“只要到了那里，我們會有辦法的！”

　　他的聲音仿佛是無盡黑暗中的一點亮光。人們掙扎著，跟隨著他的腳步向著北方的那個湖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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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芬里斯湖距離他們并不遠，只有不到一個小時的路程。

　　在菲尼斯和他的隊友帶著難民們艱難的前進時，羅霖趕了過來。

　　“走慢一點，讓大家保存體力。”他向著菲尼斯說道：“那些骷髏是弓兵，他們不會在樹林中主動對我們發起攻擊的。顯然它們只是在驅趕我們，想把我們趕到一處地勢開闊的地方，然后再用弓箭射殺我們。”

　　“如果是這樣，那么我們留下殿后，讓難民們先走，趁著它們仍然在密林中時與它們拼一把？”雷克聽他這么一說，立刻萌生了拼死一戰的念頭。其他幾個民兵也點頭表示了贊同。

　　“恐怕不行。”羅霖立刻否決了他們的想法：“你們聽說過嘉蘭羅德嗎？”

　　“當然聽過，那個著名的女性精靈游俠英雄，曾經在十年前奧克雷拉山脈決戰時射了亡靈皇帝一箭，直接導致了卡馬拉軍隊的敗退。只可惜當時那一箭沒能要了威爾瑪的狗命。”雷克立刻回答了羅霖，然后又反問道：“不過她已經失蹤很久了，你為什么要提起她？”

　　“為什么？因為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追在我們身后的，就是這位嘉蘭羅德女士。”羅霖不動神色的說道。

　　“什么！？”民兵們異口同聲的叫了起來。

　　“你應該知道，骷髏是沒有智商的，它們只會依靠本能去揮舞兵器，沒有任何的技巧。所以，如果想讓它們使用弓箭，特別是長弓這種對使用者要求很高的武器，就必須要有一個專精此道的將領去指揮。而能指揮這些骷髏長弓手的卡馬拉將領，我只知道一個——黑暗游俠嘉蘭羅德。”羅霖向著民兵們解釋了他的猜測：“她十年前死在了奧克雷拉山脈之巔，之后被亡靈皇帝威爾瑪復活成了一個亡靈。復生后的她早已忘記了生前的一切，為卡馬拉效忠。她生前最擅長的便是叢林戰，現在依然如此。而且她手下的骷髏裝備精良，顯然是精英部隊。如果我們企圖在森林里與她作戰的話，唯一的結果就是全軍覆沒。”

　　這番話一說出口，民兵們都帶著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這個女亡靈。

　　“你為什么會知道這些？”民兵馬克帶著深深的懷疑向他問道。

　　然而羅霖并不打算設法打消民兵們的懷疑，因為他不認為現在有閑工夫說這些。他只是直截了當的說道：“我正在告訴你們敵人的重要情報。如果你懷疑我另有目的的話，那么我現在就可以閉嘴。”

　　“你！”馬克怒道，但他只說了這么一個字，就把剩余的話吞了回去。

　　“但我們為什么要去芬里斯湖？”這時，菲尼斯開口問道：“那里地形一片開闊，如果被它們追上，我們還有反擊的余地嗎？”

　　“我們遲早會被追上的，不是嗎？”羅霖反問到，這一點民兵們的心里也十分清楚：“那么，我們為什么不選一處對我們有利的地形讓他們追上呢？”

　　選一處對我們有利的地形讓他們追上？這句話的意思已經十分的明確了，這個奇怪的亡靈小姐似乎是在想著反擊。這是一個十分可怕的念頭，特別是在大家聽到了那個被變成的亡靈的精靈游俠英雄的事情后，根本不敢想象該如何發起反擊。靠他們幾個民兵，還是靠這群精疲力盡、抱頭鼠竄的農夫們？

　　“請說得再詳細一點！”菲尼斯向著這個看似有些瘋狂的亡靈小姐問道。因為在現在這種窮途末路之下，只要能有一絲希望，無論多么瘋狂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嘗試。

　　“我當然會詳細的說明。”羅霖神秘莫測的笑了一下：“首先，你們知道從骷髏的眼中看這個世界，是什么樣子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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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羅霖所說的那樣，追在難民隊伍后面的骷髏弓兵并沒有直接追過來，而是始終和他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把他們往芬里斯湖的方向驅趕。

　　芬里斯湖很快就到了，領頭的民兵們卻突然要求隊伍在湖岸邊的樹林里停了下來。

　　“為什么不走了？”突然停止前進讓人們心中的恐懼更甚，他們一邊小聲的議論著，一邊看著一路領頭前進的菲尼斯。

　　“大家請聽我說！”菲尼斯大聲的喊到，所有的難民們都向他圍攏了過來，無聲的看著這個他們心中唯一能夠依靠的年輕民兵，希望他能說出一點能夠讓人寬慰點的話語。

　　但菲尼斯立刻就讓他們心頭一片冰涼。

　　“我們馬上就要被亡靈們追上了。”當人們都豎起耳朵聽著他的時候，他說道：“亡靈們可以不吃不喝、不休不眠，但我們卻又饑又渴，疲勞不堪，就算勉強著前進，但還能再走多遠？”

　　聽到了他的話，人們的臉上都露出了絕望的神情。女人緊緊的摟著她們的孩子，無聲的哭泣著，而男人們都緊緊的捏著拳頭，咬緊了牙冠。

　　“我們明明已經做的很好了，我們艱苦跋涉，已經來到了希爾斯平原的邊緣，我們幾乎都要成功了！”菲尼斯垂下了頭，用無比沉痛的聲音說著：“但現實卻是無情的。我真的很不甘心！如果真的一定會死，我情愿留在這里和他們拼一場！就算是死，也要干掉幾個骷髏架子再死！”

　　“拼了！”突然，人群中有人附和了一句。然后更多的聲音喊道：“拼了！跟它們拼了”

　　“就算是死，也絕不能像懦夫一樣被它們殺死！”

　　“就算我們不是士兵，也要跟他們拼一場，讓卡馬拉的骷髏架子們知道，我們吉爾斯坦人不是懦夫！”

　　人群中摻雜著其他幾個民兵的吼聲。本來已經絕望的難民們突然之間被煽動了起來，這仿佛已經不再是一支窮途末路的難民隊伍，找書苑 wwｗ．ｚhaｏｓhuyuａn.com 而是一群陷入了絕境的亡命之徒。

　　當菲尼斯看到群情激憤的時候，立刻示意大家安靜，聽他說話。

　　人們很快的安靜了下來，他們想聽聽這個一路帶他們走到這里的年輕人還有什么話說。

　　“我們還有一個選擇。”當隊伍安靜下來之后，菲尼斯大聲的說道：“我們可以讓女人和孩子們離開，而我們留下來和卡馬拉的雜種們好好的拼一場！”

　　“反正即使不這么做，我們也會死在這里，被那些該死的亡靈們給殺光。但如果我們能在臨死前多干掉幾只骷髏的話，也許我們的妻子和孩子就有機會脫險了！”

　　“他說得對，讓女人和孩子們走，我們留下！”立刻就有人贊同了他。

　　“反正女人和孩子也無法和亡靈戰斗，還不如讓她們逃走！”

　　“我留下，只要我的老婆孩子能活命，我寧愿死在這里！”

　　“拼了，拼了！就算是死，我也要砸碎幾只骷髏再死！”

　　農夫們因恐懼而被壓抑了數天的怒火在他的引導下，猛烈的爆發了出來。菲尼斯這時才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如同預期一樣，難民們的士氣被鼓舞起來了。”菲尼斯的身后，那個緊緊裹著暗紫色斗篷的女亡靈悄悄的對他說道：“下面，我們開始分頭行動吧。”

　　“明白。”菲尼斯小聲的回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