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騰帶了兩個軍漢為隨從,也沒有用備好的馬車,便準備上路了。
宋配和麴允等親信送毛騰出城十里,毛騰回頭道:“齊賊尚在,諸位多加防備。乞伏鮮卑兵力甚多,也不可小覷。安定雖是大郡,情勢可比新平復雜危險。望諸位能好生防備,等我回來。”
“府君只帶了兩人,此去路途遙遠,著實讓人不安。其實安定有皇甫子清在,情勢自然平穩,宋配不才,愿隨府君前后,保府君平安。”宋配策馬上前,抱拳說道。
毛騰搖搖頭,叫來郭文麴允,對宋配說道:“安定局勢和新平大為不同,郭督郵在新平督查縣吏自是易如反掌。可是安定呢,胡氏、皇甫氏、梁氏、張氏俱是龐然大族,一定要留著緊要人掌兵為后盾。否則尋常的政務恐怕都難以開展。仲業,你可要做好麴先生和郭督郵的武力后盾啊。”
宋配等三人各自對視一眼,也曉得其中利害。雖然都沒有言語,可也知道當初衛博是怎么被功曹皇甫澹架空,三人點了點頭,這便說道:“那府君多保重!”
“保重!”毛騰這便帶著兩個隨從,策馬離去了。
在潼關的時候毛騰遇到了皇甫重的車駕,皇甫重已經頭頂遠游冠,穿著一身紫色寬袖大衫,金帶系著長襦,外面還披著一件狐裘,看起來已經有幾分公侯的氣派了。
兩人寒暄幾句。皇甫重又邀請馬騰同駕而行。馬車自然比騎馬要慢得多,再加上冬日雪多路滑,等毛騰抵達洛陽的時候,已經是元康五年的正月了。
由于齊萬年之亂帶來的一連串影響,再加上旱災的波及,沿路州郡的百姓都面黃肌瘦。弘農本是富庶大郡,可是都能看到饑餓中刨雪吃的農人,一直到河南郡這樣的天下第一郡,都能看到道路旁堆積的麥草又少又矮,儼然一片災年的模樣。可是一到了洛陽。情況就大為不同了。
士族和權貴以及商賈們個個皮膚白凈,肥頭大耳的更是不在少數。兩市的商貿仍然繁華如舊,各路貴人的宅院中,依舊是紙醉金迷歌舞升平。如果沒有離開洛陽,還真想象不到這是一個歉收的災年。
皇甫重和毛騰都被安排在行館休息,等候朝見。安頓妥當,毛騰這就往朱默宅走了去。
朱默的宅第似乎翻新過一次,大門也重新涂了漆,看門的老漢也換成了兩個年輕魁梧的軍漢。毛騰上前就道:“在下安定毛騰,來拜訪越騎校尉。”
“校尉爺不在。”那軍漢兇神惡煞地說道。
毛騰嗯哼一聲,重新說道:“我是安定太守領撫夷護軍,關內侯毛騰,是朱校尉的至交。”
“我還冀州刺史領北中郎將呢。去去去!”那軍漢打量著毛騰穿著的黑色短衣,下身也只是兩條長裈而不是裙袍,頭上只是一塊簡單的小冠也分不清是官還是吏,登時就起了輕蔑之意。
毛騰是是在穿不慣士族的寬袍大袖,可是卻遇到這種情形,頓時恚怒,這邊要推開軍漢進去,身后兩個隨從也擠上前來。那軍漢登時變色,咧嘴道:“嚯!想來橫的,也不知道爺爺我是五校的軍爺!”火藥味正濃的時候。忽然大門一開,一個十三四歲的垂鬟少女厲聲喝道:“你們幾個怎么如此無禮,那是我仲父毛府君,正是爹爹的至交好友!”
軍漢們頓時臉就烏青了下來,惶然跪下說道:“府君爺爺恕罪。要不是小姐出來,我們可闖了大禍了……”
毛騰沒有搭理。詫異地看著那垂鬟少女,皮膚白凈五官齊整,兩腮肉乎乎的煞是可愛,愣了半晌才道:“是……是……朱雀啊,長這么大仲父道認不得了。”
朱雀嫣然一笑,上前就說道:“仲父真是好記性,不是給我取了表字叫‘英鸞’的嘛,怎么又直呼人家姓名了。”
說實話毛騰早就忘了還給她起過表字,只是看她落落大方,似乎不像往日那樣叛逆了,毛騰摸了摸頷須笑道:“我是長輩嘛,叫你名字也是可以的。”
朱雀點了點頭,朝那兩個軍漢各踢了一腳,說道:“仲父叫的名字,你們這些賤奴都聽見了嗎?”
“哎呀呀,小姐我們都是聾子,關鍵時候啥都聽不見的……”兩個軍漢連連打滾求饒。毛騰不禁微微側目,暗想朱默對這女娃倒挺不錯啊。
“阿爹,仲父來了!”朱雀領著毛騰走到前廳邊,就連蹦帶跳地喊了起來。
“啊哈哈,是我公舉賢弟來了。文德,我公舉賢弟可是少有的青年才俊啊,你必須出去跟他見一見。”園內就傳出了朱默熟悉的聲音,毛騰不禁感到一陣舒服。朱默從園中走出來,身后還跟著一個穿戴齊整的青年士族子弟。朱默朝毛騰一指,道:“你看,這就是我那公舉賢弟,如今啊他也是關內侯了。”
那士族子弟謙恭地一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說道:“左衛司馬督司馬雅,見過毛君侯。”
毛騰看到朱默和司馬雅攙扶甚密,不禁有些詫異,暗想左右二衛乃是宿衛軍的主力,朱默竟和二衛的武吏交上了關系,看來這三年還沒白過啊。連忙回禮道:“不敢不敢,閣下姓司馬,難道是宗室子弟?”
司馬雅點了點頭,回道:“在下亦是河內司馬氏子弟,與當今天子雖是同族卻已經是疏親了,只是名冊倒也在宗正寺內,算是個宗室吧。”司馬雅說話間不時地瞟著朱雀的小翹臀,眼神中微有輕佻之意。朱默半瞇著眼睛,假裝什么都看不見,毛騰暗道:“難怪朱兄會把朱雀這么叛逆的女孩兒都馴服了,原來是要借這個‘女兒’來攀一門好親事啊。”
“公舉,三年不見你怎么一點不顯老啊。”朱默拍著毛騰的肩膀。毛騰亦哈哈大笑道:“朱兄也不是沒老嘛。”
朱默嘆了口氣,摸著略顯花白的頭發,搖搖頭道:“我可真的老了,快六十了啊。可是四個孩子,朱雀才十三歲,朱虎才十歲,朱豹才四歲多,朱熊才兩歲。唉,我要是一下子過逝了,真不知道這些孩子怎么過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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