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后娘其人

　　毛氏嘴里這翠蘭，是她大舅家的表妹，姓李，人長的出挑，性子也掐尖好強。挑挑揀揀的到了十八歲上才說了親，正等著過門呢，那定親的未婚夫婿因為想多攢點錢，好應對上未婚妻的要求，就去給人家開石料場的幫工，放炮呢，一塊石頭正好砸了頭，砸的巧了，當時就沒了命。

　　一家人都說她命不好，即這么著就退了親，在家過兩年再找就是了，那李翠蘭聽得那東家賠了二十兩銀子，就叫上兄弟們去未婚夫家鬧，非要分得十兩銀子。

　　未婚的夫家因她不肯守正著惱著呢，這又來鬧，就放出話來，要得十兩銀子也行，就和那未婚夫的牌位成親，這銀子立時就是她的，又不想嫁又想得銀子，哪這么好的事？一場大鬧，兄弟們被砸了個頭破血流。

　　這銀子沒得著，名聲卻出去了，四里八鄉的也沒再有上門提親的了。轉眼到了二十二，這李翠蘭也不知咋想的，就和個走街串巷的貨郎搭上了，那貨郎每回來用得些頭花帕子哄得她得了手，來來回回處了一年多，這李翠蘭想著就嫁了這貨郎也不錯，誰知那貨郎就不上門了。

　　一打聽，這貨郎家里有妻有子了，李翠蘭還想去鬧，這攢得些頭花帕子才值幾個錢呀？家里也怕了她了，再鬧就在這村里待不下去了，遮遮掩掩的趕緊托遠點的親戚給她打個人家嫁了算了，就算家里除了一害了。

　　這樣，毛氏她大舅找了毛氏的娘，李翠蘭的大姑，知道毛氏家二兄弟有地有房，又正沒了老婆，雖說窮點，但打聽得人老實，年紀也大李翠蘭好多，李翠蘭能拿捏得住，再來就是離得李家遠點，有些事一時也傳不到耳朵里，前頭留下的三個女兒一嫁了，這地這房就都是李翠蘭的了。

　　和李翠蘭一說，也愿意，年前是來不及了，就等過了年串親戚的時候見上一面，看看人再說。

　　這個年，夏家過的仍是冷冷清清，一是家里的喪事沒一年，拜年也沒人上門，也不能帶著晦氣上人家里拜年去，二是三個孩子心里頭壓著要有后娘的大事，也不得歡顏。

　　除夕和年初一就這么在家里關門閉戶的過去了。初二開始，村子里的人就開始往外村去走親訪友，外村的人也有到夏家莊來走親戚的，偶爾聽的小孩子們放的炮仗響，道上有紅紅的炮仗皮，空氣里也充斥著濃郁的年味。

　　到了初五，一大早上夏家老大夏東海就上門了，一進門先咳嗽一聲：“老二呀，這過年你也不去看看你哥？”

　　三妮在旁就撇嘴，總是一開口先要興師問罪的意思。“這不是家里剛有喪，怕上門不好嗎？”夏老二一開口還是老實說。

　　夏東海也不坐，就招呼夏老二：“你嫂子她娘家大舅來了，也好多年沒見了，你幫哥去陪陪客呀？”夏老二臉上有點泛紅：“這……合適嗎？”“有啥不合適的呀？咱是一家，不用講究那個，讓三個妮子也來家幫幫忙呀！”

　　夏老二推辭不過，就整了整身上的衣裳，這是兩年前趙氏做的衣裳了，就光等著過年才拿出來穿，也沒補丁，倒是也干凈得體。二妮心里有點想法，也聽話的拉了大妮和三妮去大伯家。

　　進了門，夏老二和他大哥就去堂屋了，客人是昨晚上到的，住了一宿了，今天再住一宿，明天一早走，還要一天才能到家呢。遠客是得好好招待，大妮二妮三妮就跟著她們大伯娘到廚房里去幫忙，刷鍋洗碗，掃掃院子，喂上雞，喂上豬，一時也不停手。

　　二妮留心著院子，看到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紅著臉從堂屋里出來，這婦人臉上長得倒好看，穿著鮮亮的紅襖，襯著皮膚也白白的，不像村子里那些常年下地的婦人那樣黑，身材中等，也不瘦，就是那雙眼，二妮覺得看著不舒服，有點吊梢眼，一看就是心眼多。

　　這女子正是那李翠蘭，她在堂屋看了夏家的老二，身材壯實，方方正正的臉，濃眉大眼的，眼上看著有點老相，眉頭似總是皺著，身上穿的倒是干凈，老實巴交的話也不多。

　　心里是挺嫌棄的，年紀大了自己十幾歲，還有三個女兒拖著，家里也不過五畝良田，一座院子，這要結了親，還得自己勞作。轉眼又看到坐在上座自己的爹和一旁兄弟的樣子，看上去想是滿意的，自己在家里時日長了也不招人待見了，親爹親娘倒是好說，但兄弟和他媳婦就已經沒有好言語了。找書苑 wwｗ.zhaoshuyｕan.com

　　李翠蘭哀嘆了一會自己命不好，又開解自己，自己家里這兩年也窮得沒有嫁妝給她了，在家鄉也眼看著說不上好親，這三個女兒看著也不小了，還能當三個勞力使呢。想著就往院子里走，抬頭正看著三個女孩站在當地看她，她還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眼看晌午了，夏老二是要在這陪客的，大伯娘毛氏就一推大妮：“大妮，快帶著你兩個妹妹回家吃飯去吧啊！”三妮一臉氣憤：“大伯娘，你不是要請我們來你家吃餃子的嗎？沒有餃子這有大餅也行呀！”毛氏一聽就變了臉色：“沒看大伯娘這家有客人嗎？小孩子家家的一點眼色也沒有，別在這添亂了，快家去！”

　　大妮沒有話說，領著兩個妹妹就往家走：“咱回家吃去吧，在這姐也吃不下去！”二妮趕緊說：“就是，三妮，咱回家，姐給你貼菜煎餅吃！烙的焦焦的！”三妮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姐，我不是為著吃，你看咱大伯娘，讓咱給她干了一早上的活，轉身就說我沒眼色添亂，吃飯的點了連讓讓都不讓，我心里憋曲……”

　　三個女孩回到家里，吃了菜煎餅，圍著爐子烤火，誰也不愿去想那在大伯娘家看到的女子，也不想開口討論，仿似一開口說她，她就真成了自己的后娘了。

　　在夏家，這廂相看完了，李家人多住了兩天，轉天這親就先定了下來，大伯娘毛氏在中間當媒人，說定了三兩銀子當聘禮，夏家也不要嫁妝了，到過了秋就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