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后娘來了

　　定下了親，夏老二心里就不一樣了。一歇了就在那盤算著，這五畝冬麥到了夏收的時候收了能打多少糧，交了稅糧后，賣多少？留多少？能攢下多少錢？到秋上再琢磨琢磨去哪掙幾個錢？

　　心里有了勁，這干活就不待落下的。有人叫去幫忙的，就去，回來也能得個十個錢八個錢的，地里的活就交待了三個女孩去做。

　　這天，又有人許了夏老二十個錢讓去給挖大地窖，夏老二就去了，臨走前交待了三個女兒，要去地里澆田，還要順帶除草。

　　天氣一天熱起一天，大妮這些天也曬黑了不少，給兩個妹妹裝好水帶上，盤算著中午自己再跑回來一趟做飯，就領著兩人去地里。

　　這一大片的地都是夏家莊的，夏老二家的地在中間些，有一條水渠順著地繞了一大圈，等放水澆地的時候，水流到誰家地頭上就用掀挖開個豁口，讓水流進去，澆好了，再堵上，依次過來，這一圈都澆透了也費不少時間。

　　三個妮子到地里等了好長一會，看著鄰家的地澆好了，和人打過招呼后，也忙忙的澆自己的地。三人畢竟還小，這澆地也不得法，正發愁呢，就看見地頭上宋強走了過來。

　　看見三人弄的狼狽不堪，宋強也沒說話就拿起掀干了起來。鄰家地里正是宋強家佃給別人家種的地，那租戶看著東家來干活，也拿了家伙什過來幫忙。

　　夏家這五畝地說大也不大，今年的水也充足，澆透了也就費個把時辰功夫，等終于把這豁口堵上了，看水渠里的水奔向下一家的莊稼，眾人一抬頭，這天都晌午了。

　　大妮也不好意思跟宋強說話，二妮先開了口：“強子哥，去我家吃飯吧，耽誤了你一上午功夫。”

　　宋強先抬頭看了眼大妮，看她也不抬頭，心里自是難受，“不了，我回家去了。你們也早點回去吧，這澆了地，過幾天再除草就是了。”說罷，就往村里走。大妮看著他的背影，咬咬嘴唇，也領著兩個妹妹回家做飯去了。

　　晚上夏老二回家來，累的夠嗆，得了十個銅錢，小心的放到床底下存錢的小瓦罐里。歇的一會，又倒出來數數，湊得二吊多錢了，到秋天過聘的時候就得要三吊錢，想來秋收后賣了糧就夠了，夏老二心里也自在許多。

　　日復一日的，夏老二不出去就領了女兒們去地里，讓她們把地里的活頂起來，要是有那出錢找零工的，他得了信也回回不落下，有時多，有時少，也攢起了不少錢來。

　　轉眼到了過夏的時候，家家戶戶又忙碌起來，搶著收夏糧。

　　這年的年成依舊的好，風調雨順，稅糧也沒加，家家戶戶精心伺弄著莊稼，到了秋收過后，一入倉，大家這曬得更黑的臉上就有了更開心的笑容。

　　夏老二家卻也只有夏老二一個人歡喜著，他這一段時間打散工，又加上賣了糧，總共攢下五吊多點錢，過了聘用三吊錢，還有兩吊錢，辦場體面的喜事足夠了。

　　這邊廂夏老二在數錢，那邊廂房里，三個女兒卻在發愁。“大姐，三妮這衣服也小的沒法再穿了，就算再補，這布料都不結實了，白費線。還有大姐你這衣服也小了，咱娘原來留下來的衣裳能穿的都穿了，不能穿的也補了鞋了咋辦呀？”二妮把洗好的衣服收進來疊著，邊對大妮說。

　　“要不，咱問問爹，明天就是集了，去集上扯點布來做幾身衣裳吧。爹的衣裳也得做了。”“行呀，你去說吧，我怕咱爹……”

　　姐妹兩個商量好了，就一起去問她爹，在門口輕輕喊了聲：“爹……”夏老二掀開簾子出來，看著兩個女兒拘束地站在門口：“啥事呀？不歇著去。”

　　“爹，我們這衣裳都小了，你看咱是不是去扯點布來呀？”

　　夏老二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不是有你們娘原來留下的衣裳嗎？能補補穿，就補補穿，家里多少花錢的地方呀？”

　　一句話撂下，就轉身出去了，剛走到院子里，正碰上調皮的三妮光著兩只腳，穿著濕答答的褲子就撞開院門了了，還沒進門呢就先喊她姐：“姐，姐，我鞋子掉河里了！”等一進門，就看見她爹黑著張臉站在院子里。

　　大妮一聽說鞋子掉河里，看著三妮往下滴水的褲子，就急眼了：“你又下河了，沒摔著吧？這咋弄得一身……”話還沒說完呢，就看見她爹抄起鞋底子，拽過三妮來就一頓打。直打的三妮跳起腳來掙脫，也掙脫不掉，一只手還忘不了提著的三條小魚。

　　大妮二妮趕緊來拉，夏老二那股氣上來，不管是誰，乎著誰就來一鞋底子，直打的氣喘吁吁才罷休，三個妮子身上都挨了打。大妮已經十三了，是大姑娘了，挨了打，心里又羞，身上又痛，找書苑 www.zhaｏshuyuan.cｏm還不敢說，只一心護著兩個妹妹。

　　夏老二打了一場，就回屋又倒頭睡覺去了，留下姐妹三人又委屈，還不敢哭，晌午頭的，天又熱，幸好外面也沒有人聽見，姐妹三人就回她們睡覺的廂房里，壓低了聲音，抱頭痛哭。

　　自此后，三人也不敢往她爹臉前湊，干完了活就有多遠躲多遠，夏老二有時整天的都不待和女兒們說上句話的。三妮已經九歲了，皮性子一點也不減，逮著空就和宋寶他們下河了，就是回家來再也不咋咋呼呼，悄悄地，有時提幾條小魚回來，姐妹三個熬了魚湯喝。

　　宋強來找了大妮一次，隔著墻頭看了半天，也只和大妮說他到了秋上就要娶親了。大妮心里卻平靜的很，只是聽著，也不搭話，二妮躲在一旁聽著卻氣憤不已，宋強都要娶親了，這時來和她姐說話，是要找了她姐跑路嗎？又沒膽，還弄這虛虛乎乎的做啥？

　　宋強的確是沒別的想法，也只是過來對自己的感情告個別而已，說完了，雖悵然依舊在卻也沒辦法，要向前走了。

　　秋天很快來了，宋強娶了親，夏老二接著也要娶親了。

　　或許是李翠蘭再無他法可想，這次倒也利索，也沒有出些妖蛾子，這讓毛氏也輕松不少，夏老二娶親也只熱鬧了一天，村里人就該干啥干啥了，也有人看不下去，這夏老二和新媳婦穿的倒是全新，那三個女兒也不知道給做身新衣，就那么補丁的穿著，做的啥事呀？真是不讓人說嘴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