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學說話

　　等畢賽再一次走在新碼鎮大街上時，來往的人已經少了許多，很多攤位都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聞著不知道哪里飄來的飯菜香，畢賽的肚子又咕咕咕地叫了起來。他咽了一口口水，努力控制著自己不去往這方面想。

　　得找個地方住下來，可是身上除了一個不值分文的布包，別無他物。畢賽羨慕地看了一眼一家客棧門口進進出出的人，他們真幸福，有暖和的床可以睡。

　　走過一條大街，畢賽看見一個角落里坐著好幾個衣著臟舊、滿臉污垢的人，便停住了腳步。

　　不如就在他們附近睡上一覺吧，這幾個大大小小的，應該是真正的乞丐，還好最大的也好像不過十多歲，就算有什么麻煩，自己也應該能應付下來。

　　于是，畢賽找了個離那幾個乞丐不遠也不近的地方，坐了下來。

　　他打開布包，拿出一個果子，咬了兩口，想了想，又拿了五個果子，起身過去遞給那個最大的乞丐。

　　畢賽坐回原位，吃完果子后，扒拉著包里僅剩的三個，忍住沒有再吃，只是將幾件衣服拿了出來，便仔細地將布包收好。

　　那五個乞丐一人分了一個果子，有滋有味地啃了起來，不時還對著畢賽這邊指指點點，不知道說些什么。

　　過了一會，那個看起來最大的乞丐走了過來。

　　“喂，你包里還有東西吃嗎？”

　　畢賽茫然地看著他，說道：“對不起，我聽不懂你說話。”

　　這個乞丐驚訝地嘀咕道：“原來是個外地佬啊。”

　　乞丐三兩步跑回了原地，和另外四人嘀嘀咕咕地比手劃腳說著什么。

　　畢賽心想，看來，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盡快學會說這里的話啊，只可惜，就算他們慢慢的講，自己也只能連蒙帶猜地聽懂一兩個詞，這個任務好艱巨，又沒有人專門來教自己。

　　套上一件又一件的衣服，一夜就在畢賽的淺淺睡眠中過去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畢賽就醒了，他提起包裹，走到昨天經過的那些攤位附近，找了個角落坐下。今天就在這里坐上一天吧，專門來聽人學人講話，哪怕學會一句話也是好的。

　　盡管天色未明，但陸陸續續的，好幾個攤販都已經來了，他們奇怪地看了坐在角落的畢賽一眼，便不再理會。得趕緊將攤位架起來，東西擺好，天馬上就要亮了。

　　有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居然也氣喘吁吁地推著一輛手推車擺攤來了。他的攤位最偏，離畢賽坐的地方最近。

　　車上的竹簍子太重了，老頭搬了幾下都沒有搬動。

　　“老啦，不中用啦，推了幾里路的車，結果連個簍子都搬不動了。”老頭咳嗽了幾聲，無奈地自語。他看了眼周圍正在忙碌的其他攤販，決定還是等自己休息一下了再搬。唉，要不是兒子出門了，哪用自己這個廢老頭出來擺攤？

　　畢賽看著老頭無奈的樣子，心下一動，便起身快步走到老頭的手推車前，打量了幾眼，不等老頭詢問，一彎腰，雙手抱住簍子，再一使勁，簍子便被畢賽抱了起來。

　　是還有些份量，也難怪這位老人家抱不動。

　　畢賽咬著牙，將三簍果子全都搬了下來，整整齊齊地放在老頭的攤位上后，便又回到角落坐下了。

　　老頭搓著手，對畢賽說了一番感謝的話，可惜畢賽也只能擺擺手，回了一句老頭也聽不懂的話。

　　老頭驚訝地望著畢賽，輕嘆道：“這是從哪邊來的一個好孩子，口音好生奇怪。”

　　顧不上繼續感嘆，老頭趕緊將車上的秤還有其他一些物件拿了下來，又拿了兩個小籃子裝了些賣相好點的果子擺著。

　　不多時，天色大亮，已經有人起早來買東西了。

　　畢賽盯著攤位，認真聽著老頭和每一個人的談話，不時還會動著嘴皮跟著念叨。

　　等早上這一波過去，畢賽竟也似乎聽懂了這種果子的名字。

　　趁著攤位前沒人的時候，老頭喝了口水，朝后面看了一眼，那孩子居然還在，不知道是被拐賣的，還是個流浪過來的乞丐？可憐的娃，才十一二歲吧？這么機靈，卻是個苦命。

　　老頭招手，示意畢賽過來。

　　畢賽不解地走過來，被老頭拉著坐下。

　　老頭掏出懷里的粗糧燒餅，掰開，遞給畢賽一半。

　　畢賽剛準備拒絕，肚子卻在看見干糧的同時發出了咕嚕聲，畢賽臉一紅，還是接過了干糧，雖然不好意思，但總不能和自己的命過不去，病還沒好，昨天又洗了冷水澡，頭又開始有點暈了。

　　畢賽大口吃著干糧，三兩下便解決了。

　　老頭又遞給他幾個果子，畢賽笑了笑，也沒再拒絕，吃了個干凈，又將老頭遞過來的水喝了幾大口。

　　畢賽拍拍肚皮，找書苑 wwｗ.ｚhaｏshuyuan.com 示意自己飽了。

　　雖然還是想吃，但這是幾天來吃得最滿足的一頓了，不能太貪心，老人家也不容易。

　　兩人互相說了幾句彼此都聽不懂的話，都笑了起來。

　　畢賽指著果子，試著說道：“三味果？”

　　老頭哈哈一笑，說道：“對，三味果，生的時候是澀的，熟透了又酸又甜，所以稱為三味果。”

　　“三味果。”畢賽又重復了一遍。

　　老頭贊許地點點頭：“三味果，這次說得有點像了。”

　　畢賽反復說著三味果這幾個字，直到記住。

　　老頭倒也明白了畢賽的想法，大概這孩子是想學說這里的話吧？想一想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是不懂本地話，那不是麻煩大了？還好這里的人講的都是官話，教他學會了官話，他走到哪里都不怕了，這也算是自己做了一件大善事吧。

　　于是沒人買東西的時候，老頭就比手比腳的教畢賽講官話。

　　畢賽學得很快，臨近午時，等老頭將果子差不多賣完的時候，畢賽已經學會了十來句。

　　老頭將剩下的一點果子都讓畢賽包好，便收拾好東西回家了。

　　這一老一小，相處倒是滿融洽的，旁邊還有人笑著讓老頭領畢賽回家當孫子算了。

　　目送老頭走后，畢賽還是坐回角落里，繼續聽人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