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感謝一位在頂級聯盟效力的職業球探能對我感興趣，不過我想這頓飯還是AA制的比較好。”手持刀叉切割著盤中豬排的艾迪生笑得禮貌又適宜，“再沒有過多交情的情況下讓您破費我會覺得是一種對自己的施舍，我不大喜歡這種感覺。”
“我能理解，而且我也喜歡有著自我尊嚴的年輕人。”德約爾含笑點點頭，同時有些不自然地扭了扭身體，身為前職業籃球手他的身高超過了兩米，坐在這種卡座上頗覺不適應。
“那么，我想可以正式進入話題了，德約爾先生。”艾迪生聳聳肩膀，故意無視了對方不舒服的坐姿，“我今年夏天才剛剛高中畢業，6月份過完自己的18歲生日。雖然能夠被職業球探欣賞我很開心，但是無論從年齡還是學歷甚至能力上來說我似乎還都不滿足能夠參加NBA選秀的資格。”
美國國籍的球員如若想要參加NBA選秀報名必須要滿足兩點：年滿19歲，且擁有至少一年的大學經歷。
無疑，現在的艾迪生這兩點還都不滿足。
“這點我很清楚，Lew……先生。天吶，無意冒犯，不過您的姓氏發音真拗口。”德約爾直視著男孩兒眼睛，“說實話，我觀察了你很長時間，從兩個月前你開始在那片球場上嶄露頭角時。相對的，我也對你進行了一些調查。”
聽到‘調查’兩個字時艾迪生的動作停了一下，不過沒有露出任何懊惱的神色，反倒微微一笑擺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8個月前還在韓國生活，并在一家娛樂公司中接受預備藝人的課程練習。車禍之后返回美國并修滿了半個學期的高中學分，在校期間沒有代表學校參加過一場全美錦標賽。”說著，這個男人微微向前探過身去，“在美國這段時間你沒有參加過任何的正規賽制比賽，也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你有以職業籃球為目標的愿望……
但是，我很肯定，你一直都在向往著職業籃壇。”
艾迪生把一大塊豬排送進口中，而后聳了聳肩膀：“您為什么會這么認為呢？？”
德約爾把身體倚到座椅的靠背上，右手把玩著餐叉：“請你相信我作為一名職業球探的能力，最起碼，在觀察細節這方面我做得還算不錯。
雖然你一直在街球場上比賽，但是你和那些人在行為上卻有著本質的不同。你從來不會使用那些在職業賽場上會被吹罰違體犯規的動作，手背運球、翻腕……這些在你的控球中完全看不到，能看到的全都是最為基本的動作——變向、換手、急停，你一直在淬煉著自己的基本功，而不是像身邊的人那樣為了興奮和歡呼把自己所有的技巧都賣弄出來。”
艾迪生沒有回應這個人的觀察，但是嘴角翹起的弧度卻愈加圓滑。
“第二點，你在街頭比賽時卻極其喜歡使用急停跳投。要知道在街頭如果投籃了就代表你承認自己的技術擺脫不了對方，這可是會招來噓聲的進球方式。而在職業賽場上，急停跳投卻是最為常見的得分方式，你不停地使用跳投，更代表你向往的是職業賽場，而不是街頭。”
艾迪生把刀叉放在盤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說的很對，先生，我沒有一天不向往職業聯賽的球場……但是你又能給我帶來些什么呢？？”
“那要看你對于自己的未來是怎樣打算的，艾迪生。”
男孩兒的舌尖頂住自己的上顎，手指摸了摸鼻梁：“Well，我有想過去上大學……別看我這樣，我的文化課成績還不錯。前不久我收到了賓夕法尼亞大學的通知書。”
“可你現在還在洛杉磯，說明你沒有選擇走這條路。”德約爾笑得很會意，他大概理解了這個男孩兒的意思。
“是的，是的，我放棄了在今年進入大學的機會。我想要上大學是因為我想擁有在NCAA比賽的機會，可是賓夕法尼亞……拜托，那是個連NCAA的門檻都摸不到的家伙。即使我去了，他們會允許我這樣沒有過高中聯賽經歷的黃種人進入籃球隊嗎？？這可不是勵志電影，如果真地在那里待上一年，我甚至都得不到申請選秀的資格。”艾迪生的拇指抵住下唇，說這話的時候他還是暴露出了一絲緊張，“去上大學非但不能幫助我進入職業籃壇，反倒會耽誤我的時間。”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德約爾興趣盅然地問道，這個男孩兒分析得很準確，以他現在的身份是不可能得到在NCAA賽事中上場的機會的。
“低級聯賽，我打算加入低級聯賽的隨便一支球隊。”艾迪生用叉子戳中豬排，“NBDL或者ABA，這樣既能夠得到職業聯賽經驗，下個賽季我也能夠以職業球員的身份參加NBA選秀。如果我加入的NBDL（發展聯盟）球隊，運氣好的話所不定賽季中就會被頂級聯盟球隊簽下……這是我能夠進入NBA唯一的方法了。”
德約爾認真聽完了男孩兒的打算，沉默了幾秒鐘，然后輕聲向著他詢問道：“你愿意聽一個故事嗎，艾迪生？？一個有關我的故事？？”
話題的突然轉換讓男孩兒微微一怔，不過隨即他便點點頭：“相當榮幸。”
“和你看到的一樣，我曾經也是一名職業球員。1988年剛剛高中畢業的我參加了NBA選秀，那時我一心想著頂級聯盟的榮耀與激烈，所以放棄了進入大學的機會。”這個白人男子的手臂撐住桌面，一字一句慢慢敘述著，“我在第二輪第54順位被太陽隊選中了，說實在的我沒有想過自己的順位會這么低。
“這個順位讓我在球隊上場時間少得可憐，自從我開始打籃球起我還沒得過那樣低的場均數據呢。一個賽季過去了，你知道太陽隊的管理層對我做了什么嗎？？他們買斷了我還剩下一年的新秀合同，將我當成球隊不需要的廢物清理出去了。
“沒有球隊想要我，在頂級聯盟球隊的經理眼中我就是一個什么都做不成的飲水機看守人。為了能讓職業生涯繼續下去，我去了歐洲，去了意大利。在那里我終于和一支球隊簽訂了職業合同，并在那里找到了屬于我自己的位置。我在意大利呆了六年，度過了最充實的職業生涯。就在我打算與球隊簽下續約合同時，我在賽場被人惡意犯規了，那個人將我的腳踝搞骨折了，并且造成了韌帶完全性撕裂……
“沒有了韌帶的我只能和職業籃球告別，回到了美國。我重新進入了大學，學習數據分析，畢業之后我成了一名球探。我的職業生涯只持續了短短八年，并且只和NBA接觸了不到一年的時間，這和我決定參加選秀時所期待的完全不一樣。”
說完這些的德約爾看著聽得有些入神的艾迪生，目光閃爍。
沉默半晌，男孩兒這才有些遲疑地問道：“你告訴我這些……是想告誡我不要太草率地決定未來嗎？？想讓我經過深思熟慮之后再做出選擇？？”
這位球探笑了起來，他搖搖頭：“不，我把這些告訴你，是想說即使經歷了這些，我依然不后悔當初做出的決定。我從沒后悔過自己在高中畢業后就進入NBA的選擇，盡管我得到的盡是傷病和陰影，我也絕不后悔。
“我支持你的決定，艾迪生。同時我想告訴你，既然決定了就要走下去，不管這條路的盡頭是什么，你都要走下去。”
聽著對方逐漸高亢起來的話語，艾迪生驚訝地表情發僵。待到完全消化了這些言辭之后他霍地笑起來，由衷欣喜地笑起來。
“非常感謝，德約爾先生。”
“這沒什么，我今天找到你主要就是因為這個。”中年球探攤開雙手，這才說明了自己的真正用意，“如果艾迪生你想要加入發展聯盟球隊的話，我還是可以幫上忙的。”
*
“艾奧瓦州？？”劉媽媽驚訝不已地說出了這個美國中西部大平原上的城市，“你要去那里嗎？？”
此時距離中午的談話已經過去了八個小時，艾迪生和父母正坐在餐桌旁享用晚餐，而他也趁著這個機會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嗯，德約爾是芝加哥公牛隊的球探，艾奧瓦能量則是公牛的發展聯盟球隊，如果是經過他推薦的話，我可以很容易得到在那里試訓的機會。”男孩兒一口把碗中濃香的洋蔥湯干掉，摸了摸自己充實的肚皮，“我相信以我現在的水平在NBDL立足沒有問題。”
劉爸爸和劉媽媽互相對視了一眼，夫妻兩個對于籃球這方面都沒有過多的了解，不過自己孩子很有自信，他們也自然而然地選擇了信任。
夏天時艾迪生放棄大學學業的決定他們都同意了，現在他要去打職業籃球兩人怎么可能否定？？這可是艾迪生最大的夢想啊……
“艾奧瓦實在是太遠了，就不能選一個離得近一些的地方嗎？？而且那地方我一直覺得治安不太好……”劉媽媽皺著眉頭小聲嘟噥起來，母性的關懷讓她還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一個遠離家鄉，當初艾迪生與Amber前往韓國她就猶豫了很久，“既然要進職業球隊，洛杉磯的球隊不好嗎？？”
“媽媽……”艾迪生無語地笑起來，要他怎么和自己的母親解釋沒打過高中聯賽的自己就算是NBDL球隊都不會給他試訓機會的。如果不是有德約爾的這層關系他根本沒有辦法接觸到艾奧瓦能量。
“好了，親愛的，艾迪獨立生活的經驗還少嗎？？”反倒是劉爸爸握住妻子的手安撫起來，“既然這是他在自己職業道路上邁出的第一步，我們就應該選擇支持他。”
雖然金融律師在自己的工作上極其嚴謹，但在對于孩子的教育這方面，他是典型西方寬容式的慈父。
對于孩子永遠持著沒有理由的信任，即使在犯錯后也是用平和的教導去規勸，很少會說出訓斥之語。
這樣的教育下培養出來的就是艾迪生和Amber那種外表平和、內心獨立思想強盛的性格，和大部分歐美資產家庭中的孩子一樣。
在丈夫的勸說之下劉媽媽這才按捺住了自己的擔憂，不再對艾迪生獨自前往艾奧瓦的決定抱怨什么。
“謝謝，爸爸。”
“這本來就是你選擇的路，艾迪，就算我們是父母也無權去干涉什么。既然決定了就要做出些什么來，孩子，做出些讓全世界都明白你沒有做錯選擇的事情來。”
“當然，爸爸，我也是這么想的。”
*
回到自己房間的艾迪生坐在寫字臺前，拿著平板手機在網上搜索電視劇。
Krystal參演的《繼承者們》在Google上也可以搜索得到，艾迪生對于這部電視劇那灰姑娘與王子情感糾葛的狗血劇情簡直無法忍受。找書苑 wｗw.zｈaoshuyuan．ｃom 他完全就是看Krystal去的，沒有女孩兒的鏡頭便直接跳過。
不過據說Krystal在這部電視劇里有幾場吻戲，這讓艾迪生看劇情的時候心情總是禁不住有些忐忑。雖說偶像藝人不可能與緋聞、親熱戲這類打擦邊球的東西徹底隔絕，Krystal她們在出道時也已經做好了準備。
不過，聽聞這種消息的艾迪生還是無法保持一個完全平和的心態，在看著在劇中扮演Krystal戀人的姜敏赫時眼神也陰沉了下來。
心情愈加煩躁的男孩兒干脆關掉了平板手機，從寫字臺的抽屜中拿出了一本硬革封皮的筆記本。
筆記本上密密麻麻記錄了很多簡短的話語以及一串串數字，旁人只看這些記錄的話是絕對看不懂其中的意義的。
翻到空白的一頁，艾迪生拿出了鋼筆。思索一陣，謹慎在上面寫了幾句話。一如既往的簡短，且夾雜著些數字。
“10月15日，
對于身體主要部位的肌肉控制已經基本完善，左膝部在劇烈運動下沒有任何不適感。
對于腕部的發力控制依舊在深化鍛煉，中距離空位投射可達到100%命中率。
控制肌肉投射最大范圍……大約20英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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