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仙夢幽魂

　　最后一支玉簡放回原處,他神色落寞地望著她,想要道別。

　　忽然她笑了,那笑容仿佛是春暖花開般的清新嬌艷,又像是冰天雪地中盛開的清冷艷麗。

　　她從上往下注視自己,自己應該是躺著的。

　　“哎——”一聲嘆息,仿佛沉淀了無數歲月。

　　聲音清冷、優雅,夢飛驚喜得渾身顫抖。

　　不對啊,為什么會有聲音,而不只是意念?原來已經離開了那座宮殿,又回到碧綠空間。

　　綠光瑩瑩,生氣勃勃,精神振奮,身體充滿著渾厚的力量,這感覺令夢飛興奮。

　　夢飛想要說話,卻發現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連眼珠都無法轉動。

　　兩片精致的紅唇閉合,黛眉輕蹙,“一萬年積攢的靈能,竟只能化出陽苗,天命雖難違,終有一線生機,奈何如此艱難?”

　　美目中的憂色濃濃,讓夢飛感到心疼。

　　頭上一輕,一只玉手離去。夢飛這才發現她的手一直搭在自己頭頂。她的手抽去,暖洋洋的感覺便斷了源頭。讓夢飛很失落,好在終于可以動了。

　　他張了張嘴巴,感覺有百般疑問在心頭縈繞,不知說哪般好,只好問道:“你是誰?”

　　她臉上的表情隨著夢飛的話,忽然凝結了,古怪地,又變回了她原本的玉雕狀態。

　　“你到底是誰?”夢飛看到這情形,更覺煩躁,急問道。

　　“笨蛋!你不是一直喊人家作姐姐嗎?”歡快而熟悉的聲音又回來了!夢飛心頭猛地一跳!“你一直盯著人家看什么啊?人家會害羞的啦!”那聲音像蜂蜜一樣粘稠得讓人覺得發膩。

　　“姐姐!——我終于找到你了!”夢飛驚喜地大喊,感覺她是自己唯一的親人,卻又覺得異常古怪。

　　她是姐姐嗎?不對,她沒有開口!不是她在說話!可是這聲音卻是從她身體里發出的!

　　鬼上身?夢飛忽然想到這種可能。

　　“姐姐,你藏在她身體里嗎?”

　　哪知她詭異地跺了跺腳,嬌嗔道:“什么她的?這就是人家的,好不好?”她的臉卻絲毫沒有表情,仍然專注地望著夢飛,眼神中藏著納悶——那個跺腳的動作與自己有關系嗎?

　　這詭異的反差讓夢飛遍地發寒,顫聲道:“你到底是人是鬼,還是什么妖怪,你說吧,我不會怕的!”

　　她聽到夢飛的話,頓時氣得一直跺腳。

　　于是夢飛看到這具僵硬的女體,一直跳著腳,像是僵尸。雖然自己現在也不能算是人,可是看到這樣的景象仍然害怕。

　　嬌滴滴的聲音瘆的夢飛心慌,“矮油——人家什么都不是,你怕什么怕嘛!人家都等了你一萬年了!”

　　“姐姐,我不怕你,但是她是誰?你為什么附身在別她身上?”夢飛整理一下思路,問道。

　　“她?初代陰帝啊,你知道的。不過她的靈魂被封禁了數十萬年,用你們人族的看法,便是死去數十萬年了,所以現在只能叫做活尸。”

　　“活尸?既然死去,為什么還能活呢?”

　　“因為有我在啊,她是死了,可是我沒有死啊。”

　　“你?——”夢飛懵暈了。

　　“因為我本來就是她的一部分啊,她雖然死了,可是我卻活了。”

　　夢飛傻傻地望著她。

　　“哎呀!——你怎么就這么笨呢?人家解釋起來就是費勁!你知道她嗎?”她又氣的跺了跺腳,指了指媧皇碑。

　　夢飛點點頭。

　　“噓,千萬別念她的名字,也別接觸這具身體,否則就算是億萬里之遙,天人之隔,她也會覺察到的!到時候我們都要死!”她嬌俏的聲音,煞有介事地描述著。

　　夢飛再次重重地點點頭。

　　“其實我是她的萬千神識中的一縷,她將人家注入這具天地之間第一具陰性之體,本意控制成為她的人族化身,哪知,人族不同于天地萬物,這具身體出世百日之時,竟然能自然衍生靈智,這靈智不同凡響,竟然與天地之體同規則,擁有三魂六魄,于是初代陰帝脫離了她的掌控,而我便又成了初代陰帝的天地人三魂之一的地魂,成為一神一帝之間的交流樞紐。”

　　“后來初代陰帝死了,為了控制這具身體,但是又擔心重新衍生三魂六魄,于是將原來的殘魄封禁在靈臺之中,而人家卻成了這具身體的監管者。人家原本只是一股神識,經過數十萬年,具體時間都記不清了,竟然衍生了自己獨立的三魂六魄,于是有了靈智,就是現在的我。人家更像是她沉睡的記憶,神識的死角,只要人家不愿意,她便覺察不到人家身邊的事情,所以你不用擔心。”

　　原來是這樣,夢飛結合千卷道書中的知識,大致明白了她說的道理。卻仍有些疑惑,“姐姐,剛才說話的人是誰?難道是陰帝?”

　　“笨鳳飛!陰帝已經死了啊!要不是為了給你調理身體,人家才不愿意用她的身體!若要靈活使用這具活尸,需要完全融入這具活尸才行。魂魄屬陰,身體為陽,陰陽二面對稱,我融進去之后,神魂便受到身體的陰陽相融作用,成了第二個活著的她。”

　　“哦。”夢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陪我讀書的,是她嗎?”

　　“是啊,那地方便在眼前這座碑中,共九層書房,每一層自有天地之道形成規則之書分級藏于各層,這是她誕生時一并衍生的隨身先天法寶。”

　　“她還能復活嗎?”

　　“能!她秉天地規則誕生,出世便成神,神魂不滅,只是那禁錮之力不可解,活著也不過是一具活尸。”

　　“要如何解開這禁錮?”夢飛緊張問道。

　　“呵呵——小鳳飛,你愛上她了嗎?要不我把她送給你做老婆吧?”

　　她聲音忽然如私房囈語,帶著妖性的魅惑,夢飛頓時面紅耳赤,張目結舌道:“好——可是她會不會是我的祖先?如果她是我的祖……祖母,我就不能娶她為妻了。”

　　“呵呵——”她嬌聲笑著,清脆得像是銀鈴聲響,“如果小鳳飛一定娶自己的祖先為妻呢?”

　　夢飛如觸電般擺手,“那不行!那絕對不行!”

　　她哼了一聲,“不行也要行!這是天地間最美的人形女體,而你是天地間唯一匹配的男體!”

　　夢飛為難道:“可是父親知道后會打死我的!”

　　忽然想到姐姐是神仙,“姐姐,我還能回到人間嗎?”

　　“當然能!”說著,她揮了揮僵硬的手臂,空間忽然大亮,竹林還在,遠處卻露出飛檐翹角,庭院深深,瓊樓玉宇。

　　忽然有“琤——鐺——”的聲音遠遠傳來,接著竹林上空飛過兩朵彩云,夢飛仔細一看,原來是兩個女人在斗劍,她們竟然能凌空飛舞。劍擊交鳴“鐺鐺鐺鐺……”雨點般響起,她們已飛至夢飛頭頂,裙底風光一覽無遺。

　　夢飛這才醒悟道:“原來我沒死啊!我還以為姐姐是勾魂的使者,哎!——這么久,不知道父親和娘現今如何了?”他口中泄出一口長氣。

　　她嬌嗔道:“笨鳳飛!人家可是為你考慮周到,那碑中無歲月流逝,現在不過一晚上時光而已,人家可是花費一萬年的積蓄,為你調理身體的哦!你看,所剩無幾了!”她指了指地上。

　　夢飛這時終于發現地上的液體一夜之間干涸殆盡,余碎的薄片閃爍著瑩瑩的神光,像是黃晶幣,卻比黃晶幣的顏色好看很多倍!

　　她顯擺道:“這是金晶,太乙金仙之上才有資格使用的天地神元,可是人家辛苦積攢一萬年才湊到的哦!”

　　夢飛倒吸涼氣,心想這是多少錢啊!頓時感動不已,“姐姐是對我最好的人!”想要擁抱,卻面對面地,心里膈應。沉默一會,又道,“從小到大,每天晚上都這么耐心的開導我!”

　　“哎呀,你真笨,那不是我在開導你。”

　　“不是姐姐,還能是誰?除了你沒人會對我這么好的啊!”

　　“是我,但并不是我在開導你!”

　　夢飛再次摸了摸腦袋,不說話了,眼神望著活尸美人,發愣。

　　“小鳳飛,你怎么就那么笨呢?天地道卷第一層白看了!氣死了!人家要怎樣解釋?”她用嬌俏的聲音埋怨著,頓了頓,無暇的臉上依然僵硬,像是在思索,“第一個問題,你其實有過目不忘的能力,但是一旦記憶完畢,就會很難睡著覺?”

　　“是啊!”

　　“你腦子轉得其實很快,但是一旦過快,就會出現各種幻覺?”

　　“嗯!”

　　“就像你晚上睡覺遇上的白衣女子,也就是我,你看見了很多奇怪的飄來飄去的東西。”

　　“是啊!我看見他們飄來飄去,喜怒無常,好可怕,難道這世界,到處都是鬼魂嗎?”

　　“呵呵呵呵——那些不是鬼魂啦,換個說法,那些叫做念頭,而你,天生就有能捕捉這些念頭的天賦潛能,那些人或許是很久以前生活著的人,但是他們留下的念頭,卻在原地留下了印記,過去了很多很多年,那些印記逐漸消散,就算是仙人都無法察覺,但是你卻能捕捉到從古至今所有的念頭!是不是特別厲害?”

　　夢飛驚喜道:“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我天生厄運呢!是很厲害,可是這種能力我卻無法用。找書苑 ｗww.ｚｈａoshuyuan．ｃom ”

　　她思索一會道,“其實陰帝直系血脈都有這種天賦,只不過你的天賦潛能太過巨大,爆發的更早了一些,所以才會形成困擾。一會姐姐教你法門,你就可以妥善使用了。”

　　夢飛怔怔地望著活尸美人,“姐姐是說,我是陰帝直系血脈?我娘也是?”

　　她僵硬地點了點頭。

　　夢飛頓時驚呆。

　　她古怪精靈地笑道:“你夢里的那個白衣女子,其實是我在你房間留下的念頭,呵呵呵呵——我是故意給你留下的,好玩吧?”

　　夢飛連忙點頭,“嗯——好玩,還很美!真感謝你每日都要為我跳舞、唱歌,還有勸慰我。”

　　“哎——誰叫我苦命呢?都等了你一萬年了,難得等到你出生,當然要每日不停地騷擾你了,呵呵呵呵——”那銀鈴般的笑聲,讓夢飛心花怒放。他覺得自己其實一直都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