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人皇苦楚

　　奢華至極,富貴無邊。處處精美,無一粗使。

　　盡管這是住在皇宮的第二個夜晚,夢飛仍然覺得宮中的威壓之氣讓自己極為不快,神念和經絡竟然全部受阻。

　　可是,無論如何,他也要穿透這形如實質的皇霸之氣,才能查看皇宮內庫具體所在。憑玉竹劍的超快吸收速度,人皇必定將他放入內庫,促使劍靈盡快蘇醒。

　　若是不能探查到玉竹劍的具體境況,他無法安心。

　　那把劍的氣息,他極為熟悉,循著氣息,大概的方位,他能掌握。

　　夜光漸漸熒亮,他的進展卻實在太慢。只因皇宮之中,靡靡之樂不斷,蕩語不絕,雖然極為遙遠,但神念稍稍伸出,仍然能察覺到,只好以堅韌意志,集中神念,鬧中取靜,繼續努力。

　　到中夜陰光大盛之時,終于,這些聲音停止了,想必精力過剩的人皇,終于耗干了!

　　夢飛終于如愿以償,尋覓到內庫所在。

　　玉竹劍懸空盤旋,形成巨大的靈力氣流,氣流如漩渦,席卷著小山一般的金晶堆,不斷有璀璨剔透的金晶融化般縮小,直至消失,又不斷有金晶從小山滾落下來,繼續融化。玉竹劍散發出耀眼的光芒,綠得油膩,充滿勃勃生機。

　　夢飛十分欣慰,心中大喊:“吃吧!吃吧!反正是人皇老兒收刮的民脂民膏,不吃白不吃,也不要錢來買!等你吃飽了,我就接你出去!”

　　心滿意足的他,閑來無事,便想到處逛逛,其他地方不熟悉,便到了去過兩次的議事大殿。大殿中,仍然威壓重重,不過夢飛努力之后,仍然擠了進去。大殿中果然念頭繁多,都是些國家大事,又有皇親貴族撕逼拉架之事,夢飛興趣不大,來到十三王子常常站立的最靠前位置,忽然一股濃烈的念頭吸引了他,原來是義兄風擒天和人皇吵架!時間大約發生在當日清晨。

　　相比往常的風度翩翩,念頭中的風擒天明顯情緒失常,“你說過不搶這柄劍!你答應過我,只是看一眼便足矣,卻違背諾言,暗地里逼問這些少年,偷偷打這柄劍的主意!”

　　平日威武霸氣的人皇,氣歪了脖子,“風擒天,你懂不懂人倫綱常!竟敢如此指責人皇!”

　　風擒天怒目大吼:“你倒好意思說你是人皇,你日日行樂,夜夜笙歌,除了宮廷,借雙修以延壽,我想不出你還能干什么!風云暮,我看陽族遲早會毀在你手里!”

　　人皇狼狽不堪,色厲內荏道:“風擒天,你這是在找死!不要以為你修成人神,老子便拿你沒辦法!”

　　風擒天氣得大笑不已,“找死又如何?你若是敢面對998位先皇,理直氣壯告訴他們,陽族在你手里中興了,不用你動手,我自戮在你面前!”

　　人皇氣得長須散亂,手指向風擒天,“好!老子便和你理論理論!”手指連點,“你要是理論不過,你就給我跪在祖先靈前,跪到我滿意為止!”

　　平了平胸氣,“老子告訴你,老子能留下那小子一命,便算是仁慈!哼!別說是劍皇,天下之地,莫非皇土,老子只是將本該是老子的東西,拿到手而已!”

　　風擒天憐憫地望向他,“天地之地,莫非皇土?父皇,你真的還這么以為嗎?這話你怎么不和那些蓄養重兵的諸侯去講?卻只敢嚇唬無權無勢的小民?”

　　人皇暴跳大怒,“這柄劍,老子一定要拿到!你小子敢反對,除非你不是陽帝血脈!而是叛徒!”

　　風擒天冷冷地盯著他,沉默不語。

　　人皇繼續道:“這柄劍的重要性,老子給你好好辨析辨析!你可知道,那個小子!很有可能是陰族遺脈?你手下的人,肯定已經告訴過你,他就是所謂的‘一線生機’!”

　　風擒天不屑道:“陰帝遺脈怎么了?掌門就是陰帝遺脈!陰帝遺脈影響你做人皇了嗎?你怕?你敢興兵去滅了玉竹劍谷嗎?或者你召喚你的羲皇附身也行啊!陽族滅陰族本身就是最大的錯誤,不然何以淪落到如今孤陽不長的衰敗之境?”

　　人皇瞇了瞇眼,“萬年前陽族滅陰族,是羲皇所命,羲皇的旨意中已言明這是天地之道!有你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子評價的資格嗎?而且,你可知道,那個小子很有可能是陰帝血脈直系傳承!后禍無窮!”

　　風擒天正色道:“別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把皇位看得比天地還重,我寧愿修行也不要這個破位置!一萬年前的事,夢飛會和你計較嗎?他父親只是想要名傳史書,而他自己更是一個心善而單純的少年!”

　　人皇曬道:“你能確定,他以后不會造你的反嗎?”

　　風擒天大怒揮舞拳頭,勁氣四射,“我的反,誰能造!”

　　人皇被他的霸氣一時震住,噎住無話可說。

　　風擒天又道:“他是掌門看中的人,你現在若是敢殺他,掌門必定饒不了你!我看不用等到第1000代人皇覆滅,你這一代就可以覆滅了。5000年前的人皇敢娶陰族女為皇后,而你現在卻容不下一個少年,如此沒有仁皇度量,上代人皇究竟是怎么看中了你的?”

　　人皇一拳將殿中大柱打的深陷至臂,“她就是陰族留下的最大禍害,就應該第一時間除掉,等到如今尾大難掉,我又能如何?你試試讓她來殺我,看她這個真仙之境敢不敢面對羲皇分身!仁皇?仁慈個屁,陽族天性陽剛霸道,自古以來便行王霸之道!從來沒有仁慈一說,老子造的什么孽,偏偏生出你這么個雜種出來!”

　　風擒天正色道:“這是你從小教給我的!至剛易折,須剛柔并濟!這是你說的,可是你說的話,你自己卻沒有領悟其中大道之理,陽極必須生陰,否則必然走向滅亡!”

　　人皇搖搖頭,“鳳仙媚是怎么死的,你不記得了?第900代陰帝,只因陰極妥協于陽,輕信陽族,于是埋下大禍!”

　　風擒天道:“現在沒有陰族來和你敵對,敵對的是整個人族,整個天下,遠古人皇分布五大陸,現在的人皇卻連小小的須彌大陸都守不住,靠五靈之國憐憫而掙扎求存,我們已經走到了整個人族的對立面,你為什么還癡迷不悟!”

　　人皇瘋笑道:“老子是人皇,不是修士,不要和我討論這些破道理!我只問你,你可知道今年是什么年?”

　　風擒天不耐道:“黑雞年!”

　　人皇哈哈大笑,“黑雞初啼天下亂,煞星猛虎欲向南。你可記得?”

　　風擒天悶聲道:“記得!”

　　人皇忽然瞪眼道:“好,老子告訴你,九劍流傳出去,立時便要天下大亂!你說該收不該收?”

　　風擒天有些茫然,“或許該收,但是收了又能如何?其余八劍你敢不敢收?若是收了,他們必然要來討伐,你擋得住?若是不收,流傳出去必然又會引起諸侯紛紜戰亂,天下還是要大亂,到時候血流成河,誰又能收拾?”

　　頓了頓,思索一會,又道:“不如順應天地大勢,讓九劍流傳出去,或許可以得到一線生機。”

　　思索片刻又道:“我與義弟相交,便是有緣天注定!他可是一線生機所在,與陰帝血脈合作,就算與他共享帝位,又如何?只要能恢復萬年之前的榮光,統一天下人族,不再自相殘殺,又有什么不能舍棄的?前代人皇未竟之事,我風擒天來完成!”

　　人皇氣得一屁股坐倒地上,“逆子啊!逆子!連羲皇之命都不遵從,老子還能指望你什么?這未竟之事,等你完成,陽族便要滅族了!”

　　風擒天卻蹲在地上,露出自信微笑:“你現在能容我悖逆,不正是陽極化陰的特征?若是真像你自己說的那樣過剛,應該早就將我殺了吧!不要騙我說你殺不了我,我知道伏羲印肯定沒那么簡單,你要殺我其實易如反掌。找書苑ｗｗｗ．zhaoｓhuyuａｎ．com你留下兩個繼承人,是因為其余皇子天資太差,你不希望最后一代陽帝受兄弟掣肘,你要為他掃清道路,可是為什么你還要留下兩個?你還在猶豫,你也不知道到底該怎么辦!對不對?”

　　人皇愣了愣,俊臉上布滿驚異神色,忽又怒道:“要不是小十三笨得連腦子都不知道用,老子早就把你處死了!逆子——你滾!老子就不該在800歲的時候把你生出來!”

　　風擒天大笑而別,“過猶不及,過剛則淤,不是沒腦子,而是淤到自以為是,心術不正!”

　　人皇再次愣了愣,臉上出現潮紅,“別和老子談天地之理,老子只負責延壽,延長陽族的歷史!至于滅族,那是第1000代人皇的事,與老子無關!老子已經盡到了自己的責任!”

　　風擒天卻早已消失,也不知道他聽到沒有。

　　人皇泄氣地躺倒在地,“能怪我么?老子只是沿襲祖宗之法,遵循羲皇所命,就算滅族,能怪我么?”

　　“國事國事,一灘爛泥,政令不出祭山,老子能怎樣?”

　　他雙目無神,俊臉上溢滿淚水。

　　“還是去繼續延壽吧!延得一年是一年,指望不了我自己,只能指望你們快點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