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禁足

　　也許是心里潛藏的責任感，也許是金戈鐵馬的夢想，更或者是劉辯的激將法成功激起了眾人的好勝心，幾日后宗室營組建完成集結的時候，在沒有一個人身后跟著仆役。

　　若是劉辯來選，他以為最后的理由還是占據上風。

　　人都有攀比之心，無論是為了名也好，離也罷。誰都不愿被別人看不起，哪怕是在路邊乞討的乞丐也是一樣，尤其是在當比自己地位高的人看不起自己的時候，都會更加賣力的去展現自己的能力。

　　當然，也有膽怯打退堂鼓的人，用他們的話來講就是，“我等乃高皇帝后裔，漢室宗親，怎能拿那些兵卒子和自己相比”，不愿前來著。

　　對于這些人，劉辯并沒有勸說，更沒有挽留，一準方行。

　　高望卻知道，自己殿下已經給這些人判了死刑，窮其一生都甭想從朝廷那里得到任何恩賜和庇佑。

　　果然..

　　“這些人的名字，這輩子都不要再孤面前出現。”在要求離開的名字姓名上花了一個大大的圈，寫了一個準字后，劉辯就將文檔丟給了高望，不耐煩道。

　　“喏！”高望從地上撿起文檔后，應了一聲，就要離去的時候，卻被劉辯一把叫住。“殿下，還有什么事情吩咐？”

　　“高望，你說宗室營該往哪里安置呀？”劉辯頗為苦惱詢問到。

　　昨日從洛陽驛回來后，他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可惜去一直沒有想到好的安置地點。洛陽城中的軍營，可都是有名有姓的；再者，這些禁軍的駐地也不能動。

　　如今抓住高望問詢，頗有些病急亂投醫的味道。

　　不過，劉辯在心里給自己的理由是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再說了，高望這老貨一直聰明的緊，所以就抓住問詢。

　　高望想了想，低著頭道：“殿下，奴婢不知道。”

　　“你..”劉辯滿含希望卻得到這么一個答案，讓他為之氣結。“你這老貨，平日里一肚子壞主意，怎么辦正事的時候沒了主意？”

　　高望想辯解，不過最后還是止住了想法，他可不想招致來更加猛烈的暴風雨。

　　劉辯又沖他發泄了幾句，最后只得揮揮手讓他離去。

　　高望轉身正要離去，卻突然想到了什么，轉回身來，輕聲道：“殿下，奴婢雖然沒有主意，不過有一個人一定能解決。”

　　“誰？”劉辯急忙問到。

　　“諫議大夫。”

　　“滾——”回應他的，只有一個字。

　　劉辯躺在床榻上，嘴角翹了起來：“這老貨，倒還有些用處。哎，我怎么就沒想到呢？還真成了‘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啊。”

　　“殿下，殿下..”

　　劉辯迷迷糊糊，不知怎么快睡著了，卻被外面突然想起來的喊聲給吵醒了，很是惱火地做起來：“誰在外面大呼小叫的，不知道孤正在休息嗎？”

　　“殿下，殿下..”

　　外面又是一陣嚷嚷。

　　“原來是楊修那的。”劉辯聽出了來人的聲音，心里忍不住罵了起來。“這的越來越沒大沒小了，在我的宮里還亂嚷嚷。真當我是泥捏的呢還是是皇家規矩如無物呢？”

　　自從前段時間劉辯代天子到臨晉侯府看望楊賜之后，楊修就突然間在劉辯面前隨意了起來——當然，人前還是謹守禮儀的；不過人后卻..

　　“殿下，殿下..”楊修就闖入了殿中，看到劉辯正在穿鞋，楞了一下，隨即好像沒事人般往回走。“殿下在休息啊，卑臣先出去了。”

　　“回來！”劉辯沒好氣叫住了他。到了他跟前，圍著他饒了三圈，上上下下打量起來。

　　楊修渾身不自在，終于忍不住問到：“殿下，怎么了，卑臣哪里有什么不妥嗎？”

　　“沒有，孤是在看你楊修身上長了幾顆腦袋。”劉辯悠閑道。

　　楊修一頭霧水：“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劉辯冷哼一聲。“你說什么意思？在孤的宮里大呼小叫，就不怕把你投入大牢？”

　　“嗨！卑臣還以為什么事情呢。這不是有殿下的嘛。”楊修滿不在乎。

　　劉辯罵到：“屁！”

　　“殿下，你罵人了，這可不好。”楊修眉毛一挑。“這可不是君子所為。”

　　“你少給孤滿不在乎。”劉辯惱了。“楊修，我來問你。世宗孝武皇帝時，韓嫣是什么下場？”

　　楊修的臉一下子蒼白起來。

　　韓嫣是怎么死的，他自然是知道的。

　　韓嫣是服毒自盡的。

　　韓嫣在世宗孝武皇帝成為太子之前就陪同讀書，就如同他和劉辯的情形是一樣的，與世宗皇帝友情甚篤。世宗繼位之后，對他身為寵幸，出入宮禁不受限制，而他也不尊法度。在尋找修成君的過程中，還立了功勞。可惜最后還是因為江都王事件被王太后樂令自盡。

　　建元四年，江都王劉非入京朝見，詔令其與世宗皇帝一起狩獵上林苑。韓嫣乘天子副車先行，江都王遠望，以為是天子當即下拜。韓嫣卻驅車而過，不予理睬。江都王憤怒無比，后來對王太后哭訴道：“請得歸國入宿衛，比韓嫣。”

　　王太后聞言大怒，再加上得知韓嫣后宮，遂賜死，世宗皇帝勸說也無用。后來的《史記》和《漢書》當中，更是將其列入佞幸傳當中，和鄧通、李延年齊名，罵名傳千古。

　　其實，在入宮侍讀前，祖父楊賜就給他講過，并告誡他一定要謹守禮儀。

　　只是如今，他自以為摸到了劉辯不拘小節的脾氣，所以方才沒大沒小。沒行到如今劉辯竟然那這件事情來敲打他，如何不讓他變色。

　　劉辯見楊修臉色蒼白，心知自己敲打起了效果，不過卻也不愿自己這為伴讀在自己面前唯唯諾諾，要真是那樣，反倒不美。拍了拍楊修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孤剛才的話，有些重了。平日里，你注意些就是了。這宮禁之中，從來都是八面透風的地方。孤倒是無妨，怕就怕被有心人知道了由來生事。”

　　“喏！卑臣知罪了，請殿下責罰！”話說完，楊修就要跪下請罪。

　　劉辯一把拉住他：“你這是作甚，知道自己錯了就可以了。有則改之無則加勉，誰沒有犯錯的時候？這樣吧，孤這里有一個難題，你若是解決了，就恕你無罪，如何？”

　　楊修這才恢復了精神，沉聲道：“殿下請講！”

　　劉辯就將宗室營的問題復述了一邊給楊修，末了詢問起來：“你有什么辦法？”

　　“卑臣還以為是什么事情呢？”楊修笑了起來。“這件事情啊，很簡單嘛。”

　　“快說，別啰嗦。”劉辯都快頭疼死了，可沒有心情看他賣弄。

　　楊修訕訕笑道：“殿下，當初世宗皇帝訓練羽林衛的時候，實在上林苑中。殿下可以仿世宗皇帝舊例。”

　　“對啊，我怎么就沒想到呢？上林苑數百里，搭建一個小小的軍營還是不在話下的嘛。還是你小子聰明！”劉辯一巴掌拍在了楊修的肩膀上，高興不已，楊修忍不住疼呲起了牙。“好了，剛才的事情，孤恕你無罪。”

　　“多謝殿下！”楊修卻鄭重向劉辯行禮。

　　劉辯一把將他拉住：“行了行了，你小子哪來這么多禮。趕緊的，要上課了。”話說完，自己先行一步。

　　楊修笑了笑，跟了上去。

　　劉辯宮中之事，很快傳了出去。

　　長秋宮中，何皇后笑道：“我兒聰明，竟然懂得御下之道，不錯不錯。”

　　永樂宮里卻是分外不喜，認為劉辯這是故作深沉，心機深重，心里思索著要不要借這件事情把皇帝立太子這件事情給攪黃了。

　　劉辯為使節吊唁劉寬、看望楊賜和再掌宗室營這件事情，讓她從空氣中嗅到了十分危險的味道，低頭看了看躺在自己懷中熟睡的劉協，她知道自己要是不動彈，若真是事情成真以后再想拉下來就沒那么簡單了。

　　不過..

　　怎么攪黃這潭水，確實要好好思量一番。

　　王美人被鳩殺、幼孫失母這件事情倒是可以利用。只是..

　　宮女出身的董太后知道，感情牌打一次兩次可以，打多了只會讓皇帝厭煩。皇帝是什么秉性，身為母親她又不是不知道。政事上雖然昏聵，但是卻不是傻子，相反是太聰明性子慵懶怕麻煩罷了。

　　政事上糊涂，太子選擇的事情上，他絕對會非常用心。所以，感情牌這次是萬萬不能打的。

　　如此一來，可真是要費一番手腳了，該怎么辦呢？

　　永樂宮一時間躊躇了起來。

　　卻非殿里，劉宏得知消息后，難得因為劉辯笑了一次。找書苑 wｗｗ.zhaｏｓhuyuan.cｏm

　　“倒有些心機。”

　　說完，又自顧自喝起酒，欣賞起歌舞起來。

　　一旁的張讓將此話聽了進去，心中暗暗一驚，不想史侯竟然扭轉了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形象，今后要不要討好史侯，也好為以后籌謀。

　　此事自然也傳入了衛尉楊彪耳中。

　　楊彪得知后大怒，楊修回家之后，將他好生一番訓斥，大罵他有損家風，要將他趕出家門。

　　楊賜及時趕到，算是制止住了楊彪盛怒之下做出的荒唐決定，大罵他糊涂。

　　“父親！我這是為我們家族安危著想。”楊彪辯解到。

　　楊彪妻子袁氏哭道：“那也不用將大郎往外趕呀，奴就這么一個兒子，阿舅就這么一個孫子。再說，殿下也已經不再怪罪..”

　　“閉嘴！要不是..”

　　“夠了！”楊彪剛要訓斥自己妻子，楊賜當即打斷了他。

　　“父親！”

　　“好了。大郎不過是少年心性，張揚了些。殿下既然已經訓誡過，你就不必再糾纏不放了，更何況大郎也知道自己錯了。不過..”楊賜沉吟了起來。“這侍讀，大郎還是不要做了，從今之后，安心在家讀書，不得踏出家門一步，我親自教導。”

　　站在自己母親身后的楊修聞言，臉色一下子變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被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