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巧合

　　“宣布第一名出局者，二號，已死亡！”

　　巨大的回聲在學校的教學樓之間不斷地回蕩著，好似魔音入腦。

　　古斌臉色鐵青，他抬起頭，看向那掛在不遠處墻壁上的廣播喇叭，手腳發涼，他有一種沖動，他想立即把這個東西給拆了。

　　徐青似乎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低聲道：“冷靜點。”

　　“他們這是在糟踐人！”，古斌看著那具蒼老而扭曲的尸體，在廣播停止的剎那怒而出聲，但是一句話出來，字詞之間卻帶著一股濃濃的悲哀和無奈。

　　徐青沒說話，他看了古斌一眼，又低下了頭，開始在四周翻找起來。

　　古斌說完這話，自己也覺得很可笑，糟踐？沒錯，無論是那兩個用殘忍手段讓這名老囚犯出局的“玩家”，還是那在廣播背后隱隱發笑的“NPC”，他們都在盡情地踐踏著生命，但是說到底，自己和他們有本質的區別么？

　　他悲哀地發現，自己和他們似乎是沒有區別的。

　　不，不只是似乎，是完全沒區別。

　　古斌突然想起多年前自己玩過一個叫gta的游戲，在那罪惡的都市里面，他可以無所顧忌的橫沖直撞，開著車子撞飛了無辜的路人后也只會哈哈大笑，甚至下車補槍。又或者，他可以故意挑起兩撥游戲人物的死斗，然后自己躲在一旁的樓上看，全程都在捧腹大笑。但他并不覺得哪里不對了，因為他知道，那只是游戲而已。

　　但是現在，他們一樣在一個“游戲”里面，貨真價實的全息虛擬網游，不過從一開始，他就沒辦法以“玩”的心態去對待它，沒有人告訴他們，“出局”會造成什么后果，也沒有人告訴他們，到底這種所謂的實驗要進行到什么時候。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過憋屈了，如果一直進行下去，古斌害怕自己整個人都會扭曲掉。

　　就在這時，廣播的聲音再次響起，那令人糟心的“運動員進行曲”被掐斷，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傳了出來。

　　“咳咳，咳咳，能聽得到嗎？”

　　那曾經出現在教室里的“面具少年”用那種與學校領導類似的語調說道：“從游戲開始，到現在，已經三個小時零五分鐘了，我很失望啊。”

　　似乎是說到了什么痛心疾首的事情，廣播另一頭的少年嘆了口氣，接著道：“大家的熱情感覺都不是很高，到現在才出局了一個人，這怎么可以呢？”

　　“我知道，大家都已經很努力了，但是這還是不夠的，為了提高大家的參與熱情，我決定！”，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賣關子，足足停頓了幾秒鐘后，壓低了聲音道：“給大家送上一點小禮物。”

　　“從現在開始，到明天早晨6點之前，只要出局的人數沒有超過三分之一，我們就將對所有的人進行追捕，到時候，就只能怪你們自己不努力了！”，少年用帶著笑音的語句一邊嘲諷，一邊說出了一個讓所有人心驚膽寒的消息。

　　在說完這句話后，廣播終于停止了下來，而在那翻找了半天的徐青也從車子上爬了出來。

　　他的身上沾了很多的血液，看上去反而和殺人兇手有這么幾分相似了，他手上還拎著個什么，一樣是血淋淋的，只是在黑夜之中看不清楚。

　　“為什么剛開始的時候我沒看到他？”，徐青將那東西扔在了地上，看著這名老囚犯瘦骨嶙峋的身體，對著古斌疑惑道。

　　“因為經過了偽裝。”，古斌腦袋里早就有了答案，在一開始他也觀察了所有人的形態，也是沒有發現這名老人的身影。

　　他簡單地解釋道：“應該是只有處于存活狀態的玩家才能享有偽裝的權利，死……出局之后身體就會恢復原狀。”，他刻意地避開了“死亡”這兩個字，換成了游戲中使用的出局二字。

　　解釋完，古斌伸手就要去扯那放在一旁的東西，他算看清楚了，那是一個包裹，應該就是這名老囚犯的，拉鏈被拉開了，顯然已經有人翻過。

　　“不用找了。”，徐青阻止了他的行動，道：“能用的東西都被搜刮干凈了，連根毛都沒剩下。”

　　既然他這么說，古斌也不好繼續動作下去，只是點點頭，翻出自己的地圖，翻到反面，憑著記憶將剛剛聽到的幾名玩家的位置都簡略地寫了一下。

　　廣播中提到的，處于休息區的玩家足足有4個，但是古斌知道，休息區中的人數遠不止這一點，自己和徐青算額外兩個，這已經出局的老囚犯也能算一個。

　　想著，古斌又是搖了搖頭，剛剛廣播提到了8號，這名玩家現在就在休息區里，而且就在不遠處的飯堂之中，從上一次的廣播中他已經知道，8號和9號之間有過接觸，但是并未產生任何的傷亡，否則古斌在擊殺6號玩家的時候就不會提示成為第一，而是應該提示并列第一。

　　假使這二人已經結盟，那么現在休息區中的敵人數量就必須再加上一個，并且他們兩人應該都在飯堂之中。

　　古斌抬起頭，發現飯堂的頂樓無法看到自己兩人的位置，這才稍稍放心。

　　“嗯？”

　　一團巨大的陰影映入了古斌的眼睛，他伸出手，示意徐青往旁邊挪開一步，講手電光圈調小，照了過去。

　　在卡車車門正對著的路旁，有一大團黑色的污跡，古斌貓著腰過去，用手碰了碰，發現這東西居然并不是什么污跡，而是……大片的焦痕。

　　用手按在了那片焦痕上，感受著上面隱隱傳來的熾熱溫度，古斌的面色徹底地陰沉下去了，一種相當糟糕的感覺冒了出來。

　　不顧徐青的阻攔，他沖到了那個染了血的包裹前面，一把將拉鏈拉開。

　　在徐青的無奈的注視下，古斌一把從中抓出了一個東西，上面也沾染著鮮血，是一份地圖，隨著他的動作而抖動不已，在地圖的褶皺中，更是有幾個東西掉落了下來，先后落在了古斌的腳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還沒來得及順著斜坡滾下去，就給旁邊的徐青一把抓了起來。

　　空彈殼，里面的火藥呢？

　　徐青手臂上的肌肉瞬間繃緊，他當然知道這些火藥在哪里，古斌也知道，就在他們的背包里面。

　　抱著僥幸的心理，古斌展開了那份地圖，在手電光的照射下，大量的，如同涂鴉一般的墨水痕跡在地圖上肆意縱橫。

　　“他的運氣可真差啊……”，徐青蹲坐在一旁，用一種莫名的語氣說道，同時將手中那些彈殼拋回了包裹之中，古斌又翻了一下，發現那把勃朗寧手槍已經不見了，不知道是扔了還是給人拿走了。

　　這個老囚犯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在實驗樓中，被古斌兩人偷襲的那名玩家，徐青剛找到他的包裹的時候就已經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不想讓古斌知道這件事情，但是古斌卻看到了旁邊的焦痕，從而認定了這名老囚犯的身份。

　　古斌渾身都麻木了，盡管他產生過“對弱者下手”的想法，并且也試著去實行過，但是到頭來，心頭終究是過不去那一關。

　　“先去飯堂還是超市？”

　　徐青率先打破了這種壓抑的沉寂，他話音剛落，就看見古斌猛地抬起了頭，為了隱蔽，他已經把手電關掉了，黑暗中看不清古斌的臉，但是不知為何，他卻能清楚地感受到古斌臉上的一股怒氣。

　　古斌伸出手，小心地把那老囚犯的“尸體”圓睜著的眼睛給合上，小聲道：“先檢查一下這輛車子，看還能不能開……我們可能會用的上，接下來去超市，直接毀掉電路。”

　　聽到這個答案，徐青并沒有表達出太多的震驚，古斌的思維跳躍度他已經領會過了，更何況，這個答案跟他原本的設想也差不了多少，只不過……“為什么要毀掉電路？”

　　“他們加入了新的規則，找書苑www．zhaoｓhｕyuan.com 天亮前不能出局足夠的人就會派人來捕殺所有玩家，這種變化很可能是因我們而起，如果要出局一半的人，難度太高了，根本不可能辦到。”，古斌舔了舔干澀的嘴唇，道：“他們終究會進入休息區的，到時候我們兩個就是第一目標，那些‘少年軍’可不會對我們留手，攝像頭這種東西當然是能拆多少拆多少。”

　　定下計劃，兩人當即開始了工作，將老囚犯游戲角色的軀體從車廂中搬出，放到了一旁的花叢中，徐青鉆進車廂，檢查了一下，出乎意料的，車鑰匙還插在車里，油還剩下一半多，顯然夠用。

　　把鑰匙拔出收好，兩人先后從斜坡的旁邊翻下，朝著超市的方向摸去。

　　這個學校的校園超市很大，足足有三間教室的大小，前后兩個門，窗戶已經全給砸開，兩人離后門還有足足三十多米的時候，徐青突然一抓古斌，將他帶到了一根柱子后面。

　　一個相當微弱的紅色激光光點突然從他們旁邊滑過，掃動了兩下后又消失不見了。

　　古斌朝著徐青伸出了一只手，五根手指頭伸出，又用雙手擺出了一和二兩個數字，示意這里面的玩家可能是5號或者12號。

　　古斌側開一步，在夜色的掩護下竄到了旁邊一張桌子的下面，放下背包，從中掏出了幾顆鋼珠和一根箭矢，遞給了徐青。

　　沖突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