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七 普羅米修斯之火

　　空間站主控室里，軍官們正因為突然出現的武裝船而忙做一團。

　　但在主控室上方的長官室里，氣氛卻十分的平靜。

　　林正雄坐在原本屬于這個空間站最高主管張將軍的椅子里，翹著二郎腿。雖然此時透過和主控室之間的單向玻璃林正雄可以清楚的看見主顯示屏上的武裝船，但他的目光卻一直盯著辦公桌上的小屏幕。

　　那上面正在重放剛剛林有德和入侵者的戰斗。

　　林正雄通過自己的手環控制著顯示屏，反復播放林有德用跳彈攻擊敵人的場景。

　　“我不是彈道計算的行家，”他通過加密數據流對站在自己身后的侍者說道，“在你這行家眼中，這個計算能力算什么程度？”

　　“他的輔助單元肯定加裝了軍用等級的彈道運算軟件。”侍者立刻回應，當然也是通過加密信息流，表面上看兩人依然維持著和剛剛一樣的姿勢，嘴唇動都沒動，“我估計輔助單元就是那個機器人。”

　　現代人類雖然靈能最高只有九級，但幾乎全員都擁有一級的靈能。一級靈能可以做到的事情并不多，如果要用一級靈能來直接干涉物質世界，最多也就做到掀起女孩的裙子這種程度的事情而已。所以，盡管全銀河系只有人類擁有全員一級靈能這個特性，可人類還是只能排在銀河議會的第99名。

　　但是一級靈能依然有它的用處，它使得人類人人都可以使用帶有“感應系統”的機械。

　　所謂的感應系統，正式的學名叫“馬可夫重疊心智系統”，它能夠讓人類使用一級靈能操縱安裝了它的機械，如果這個機械帶有電腦——這幾乎是必然的——操縱它的人類就能共享電腦的運算和信息處理能力。

　　當然只有一級靈能的人只能控制身邊很小一個范圍內的機械，同時控制的數量也有限。

　　顯然，畫面上的少年從他的機器人那里獲得了彈道計算方面的幫助。

　　“但是，這仍然非常強力了，對嗎？”

　　“是的先生，”侍者回答道，“幾乎將一級靈能者的感應強度發揮到極限才能獲得足夠的運算力，您的侄子應該已經是一級靈能者的巔峰等級了。而他的機器人性能非常強，它應該還具備軍用級的感應器，所以能掌握躲藏起來的入侵者的位置，我估計這個機器人已經被掉包了，是一臺裝了購買來的機器女仆的識別系統的軍用機器人。”

　　“林正道，我的堂弟啊，你果然沒有閑著。”

　　就在這時候，站在單向玻璃前的李教官回頭對林正雄說：“現在你是這里的最高指揮官，幽靈特工先生，請問我們該如何應對目前的狀況？”

　　幽靈特工有權在需要的時候指揮任何等級的聯合國部隊，不能被幽靈特工干涉的只有聯合國宇宙軍上將和元帥的指揮權，不過宇宙軍上將和元帥一般自己也是前幽靈特工，極少例外。

　　現在張將軍不在空間站，林正雄自然就是最高指揮官。

　　當然，十五號船塢一般都會有幽靈特工常駐，李教官自己就是，但他的級別不如林正雄——雖然林正雄是他教出來的。

　　正因為林正雄級別更高，李教官才會在這種需要快速反應的時候，還用有聲語言這種低效率的交流方式來向林正雄提問——開口代表著尊重，下級對上級報告的時候通常都會通過聲音來進行，比較急的情況下也至少會用聲音說一聲“報告”然后再通過電子通訊來完成剩下的部分。

　　“啟動普羅米修斯之火的移送程序。”林正雄沒有開口，而是通過聯合國宇宙軍的指揮網絡系統向李教官下達指示。

　　李教官點了點頭。

　　接著林正雄關閉辦公桌上的顯示器站了起來。

　　李教官看著他，看起來是已經意識到林正雄要做什么了，不過他依然問道：“您要做什么？”

　　下屬不提問，上級如何有機會裝逼？隨時給上級一個裝逼的機會是合格的下屬必備的技能，李教官怎么會不懂。

　　“這還用問么，”這一次林正雄終于開了“金口”，用有聲語言說道，“那兩個雜魚就只是雜魚而已，光憑他們是不可能把普羅米修斯之火偷走的，他們甚至都沒辦法把炸彈運進來。肯定有更高級別的內鬼，而出現在我們這里的這艘船，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直接在空間站外殼和中軸Y段之間打個洞的樣子，要槍普羅米修斯之火，就只能在應急程序啟動我們將普羅米修斯之火轉移的這段路上下手了。”

　　林正雄一邊說一邊走進長官室的電梯，李教官和侍從立刻跟了進去。

　　電梯門闔上之后，他繼續說：“而普羅米修斯之火的移送程序，只有四個人知道，我，李教官，張老頭和負責移送的特工盧修斯。李教官你和張老頭都是頑固的人類至上主義者，不可能動天火的念頭，我很清楚我不是內鬼，要不是昨天接到聯絡說林正義的兒子表現出彩，我今天都不會打破行程安排過來。那么剩下的答案就很簡單了，不是嗎？”

　　長官室的電梯其實是一輛軌道車，可以在整個空間站密布的軌道上隨意移動，大部分地方都能直接抵達，現在它在林正雄的感應操縱下，直接開到了郵件輸送站。這里是通過點對點傳送裝置進行郵件收發的地方，不過這里還有個隱藏的功能，就是將普羅米修斯之火送到事先選定的二號保存庫。

　　“在移送過程中，最適合動手的地方就是這里了。”

　　林正雄剛說完，盧修斯就領著一隊士兵推著大型保險箱從郵件輸送站的主入口進來了。

　　盧修斯一看林正雄，表情立刻一變。

　　“士兵們，武器對準盧修斯。”林正雄通過指揮系統下令，同時以自己的權限剝奪了盧修斯的指揮權。

　　所有移送隊的士兵立刻將武器都對準了盧修斯，但每個人臉上都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負責移送的護衛隊也是在需要移送的時候由電腦隨機抽選，緊急程序啟動前誰也不知道會抽選到哪幾個人，所以這些士兵也不太可能是內應，他們當然會執行級別更高的林正雄的命令，但疑問肯定少不了。

　　“想不到吧？”大概是為了演出效果，林正雄繼續用自己的嘴說道，“我竟然剛好在這里。”

　　林正雄是臨時決定過來看看林正義的兒子到底多能耐，除了李教官和張將軍誰也沒通知，盧修斯自然不可能知道。

　　盧修斯咬著牙，用看仇人的目光瞪著林正雄：“你這混蛋，竟然還有臉在我面前出現？”

　　“為什么沒有？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很討厭我的堂弟林正義，但還沒有討厭到會下手殺他們夫妻倆的地步。倒是你，要當人奸就直說，不要找借口了。”

　　盧修斯太陽穴能看到青筋在突突直跳，他的雙拳緊握，指關節都發白了。但最終他還是按了下武裝帶上的按鈕，于是武裝帶連同上面附帶的武器一起跌落在地上。

　　盧修斯是這個空間站最強的靈能者，八級的巔峰，但面對九級的林正雄，他沒有一點勝算。何況林正雄身邊還有同樣八級的李教官，這周圍還有那么些四級五級靈能的士兵呢。

　　“你誤會了一件事，”林正雄繼續說道，“我并不打算逮捕你，對于有八級靈能的幽靈特工，我們并沒有特別好的關押和移送方式，為了安全只能由我來看管和押解你，直到你因為得不到納米機械的補充靈能逐漸消退到之前的水平為止。那太麻煩了，我的時間很寶貴。我們有的是其他方式來找到幕后黑手，對你的審訊可有可無。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抵抗，然后死在這里，以及直接死在這里。”

　　“林正雄！”盧修斯高呼的同時發動了靈能。

　　但他的靈能迅速被林正雄壓制，同時周圍士兵向他發射的子彈一瞬間就讓他的個體護盾過載，然后彈丸撕裂了他的身體。

　　“這樣好嗎？”一直沒動手的李教官問道，“審訊一下還是能得到不少信息的。”

　　“他不會交代的，作為同學的我再清楚不過了。”林正雄冷冷的回答道，“他的固執超乎你的想象，李教官。”

　　李教官不回答，算是默認了。

　　這時候林正雄用私人渠道向他發來信息：“李教官你和張老頭準備怎么處理林正義的兒子？”

　　“我們準備安排一個困難點的測試把他刷掉，他加入支援組或者去保密局都能有更大的成就，成為特工候補只會讓他浪費四年青春。”

　　“李教官，你這就不對了，我這當伯父的要為我的侄子討一回公道。”

　　“討公道？這個說法本身就不成立吧？你知道安理會不可能批準一個六級靈能的人成為特工。不能成為特工，他就不能繼續得到普羅米修斯之火生成的納米機械，他的靈能會逐漸衰退到一級。這種落差……”

　　“你不給他一個機會，怎么知道他不能突破上限成為八級靈能者呢？也許他能創造奇跡呢？我的堂弟不就是被你們稱為奇跡制造機么？為什么他的兒子不能是呢？”

　　林正雄扭過頭，看著李教官，臉上的笑容十分的陰沉。電子信息沒有所謂的語氣，但李教官看到林正雄的表情后，自動給他剛剛發來的話腦補了陰陽怪氣的語調。

　　“你說得對，”李教官沉默了一會兒后，向林正雄發送了這樣的信息，“我會把你的意見轉述給張將軍。”

　　“放心，不能當靈能特工，他還是可以去保密局嘛。先不說這個了，看起來我們還有不少事情要忙呢，來討論一下今天的事件，以及之后的應對吧，李教官。我了解盧修斯，他絕不會是最后的黑手。策劃這事情的另有其人。找書苑 wwｗ.zhaosｈｕｙuaｎ.ｃom”

　　“同意。而且我想我大概猜到是誰了。”

　　林正雄點點頭：“我信任李教官你的判斷，畢竟人類現役所有幽靈特工都是你的徒弟，沒人比你更了解我們每個人。你需要什么支援盡管說。”

　　“不必了，僅僅因為我個人的猜測，就調動宇宙軍和保密局的資源，這似乎不符合宇宙軍的行事規矩。另外，如果我的猜想正確，那么僅憑我現在手頭的資源，就足夠對付那個幕后黑手了。”李教官看起來十分的自信，“如果真是他策劃的這一切，最遲后天我會把他交給宇宙軍軍法處。”

　　“很好，那我就將最高指揮權暫時授予你，我自己回大角空間站等你的好消息了，李教官。”

　　林正雄對李教官的信任并非毫無來由，李教官本身的實力自然足以信賴，而另一方面，他對所有的學員的性格、做事風格和戰斗能力都有著詳細的了解，而且越是優秀的學生就了解得越透徹。正是因為這樣，越是厲害的學生，就越敬畏李教官，這幾乎是這個學院的畢業生的鐵律。

　　策劃這次襲擊的那位幕后黑手百分百是李教官的高徒，這也就意味著李教官對他的一切了如指掌，甚至可能比他自己對自己的了解都多。

　　既然李教官做出了上面的保證，那林正雄就有理由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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