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就當洗胃了

    西卡的反應有點驚慌失措，畢竟嘛，這丫頭雖然也很蠢，可她最起碼知道金鐘銘這應該是病了的樣子。『Ｗ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那幾個聰明人，平日里個個伶俐機敏，一點就通的樣子，這時候竟然全都懵在當場，離著門最近的幾個人竟然沒一個上前的。

    “伍德，要不要緊？“西卡一邊抓著對方的手一邊用明顯有點打顫聲音詢問道。

    “送我去高陽這邊的醫院。“強烈的干嘔引發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從眼窩處的劇烈酸痛感一直到胸口的脹悶感，再到整個嗓子里的酸澀感，這一切都讓金鐘銘徹底放棄了繼續抵抗的意圖。

    沒有任何多余的話，自然有西卡的經紀人和西卡上前幫忙，也自然有節目組現成的車輛可以拿過來用。

    就這樣，眼看著金鐘銘來的快走的也快，大巴車內的s.m公司一眾人卻都呆立當場，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韓部長。“一名s.m公司的工作人員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這……應該跟我們沒關系吧？“

    “應該沒關系吧？“韓勝浩滿頭大汗的答到，不過他卻也和其他人一樣向著站在車廂里的允兒和侑莉看了過去。

    侑莉和允兒滿臉通紅，她們終究只是兩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同樣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更何況，她們貌似還剛剛在對方面前出了一次丑，甚至……正如韓勝浩等人一樣，她們倆也怎么想這么覺得對方剛才的作嘔反應，似乎是因為自己二人的這番爭吵才出現的！

    如果真是那樣，那就很尷尬，甚至無地自容了！

    當然了，從性格上來說，兩人之中可能允兒會更加從容一點。實際上她也確實是先反應過來的那個，稍微躊躇了一會，允兒就直接低頭向韓勝浩鞠了一躬，然后徑直退出了大巴車，而她的金姓經紀人也毫不猶豫的跟了出來。

    很明顯，兩人是準備跟到高陽醫院看一看情況了。

    隨后是侑莉，她呆立了片刻，卻也馬上走下了大巴車。

    不過，兩人竟然全都撲了個空——原來，金鐘銘并未真的去了高陽醫院，他到車上以后身體稍微緩和了一下，大概是覺得自己能撐住勁了，就讓西卡的經紀人直接拐上了高速，然后直奔首爾而去。畢竟，那里的醫院無論是醫療水平還是私密性都明顯更強一些。

    而最終，車子在位于鐘路區一家私人腸胃醫院停了下來，這是西卡從手機查到的地點。

    聽說是金鐘銘前來就診，大概是為了不砸招牌又或者是單純為了表達重視，這家醫院快七十歲的院長兼老板親自出馬進行了診斷和安置。

    “很奇怪。“一頭白發，一看就很有經驗的老醫生檢查完以后第一句話就很奇怪。“真的只是普通的胃部受涼而已，就像金鐘銘先生說的那樣，大概是昨晚上吃了涼飯，夜里受了涼，然后今天早上又是一杯涼水刺激了一下……可是我不明白，為什么會有這么嚴重的反應，而且其他并發癥狀也明顯有點過了……莫非金鐘銘先生你家族里有什么胃部遺傳病嗎？冒昧的問一句，你家人中有誰得過比較嚴重的胃部疾病嗎?“

    “沒有。“金鐘銘肯定的搖了下頭。“最起碼據我所知沒有，我家里人從爺爺奶奶到外公外婆……咳咳……全都吃嘛嘛香的那種……咳咳咳……“

    面色蠟黃的金鐘銘強忍著說完一句話以后嗓子干癢得難受，連著咳嗽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止住，嚇得旁邊的西卡小臉蒼白。

    “所以說很奇怪啊。“老醫生倒是鎮定異常，他等金鐘銘嗆完以后還翻了一下對方的眼皮。“不僅咳嗽的很厲害，充血很厲害……可是沒理由啊？“

    “我還有點頭疼。“金鐘銘指著自己的后腦勺繼續說道。“就是那種沒睡好以后的頭疼，其實今天一早就有了，但是現在明顯更疼了。“

    “聽起來像是某種應激反應。“醫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將你身體原本就有的疲勞癥狀給放大了……金鐘銘先生以前有過類似的癥狀嗎？就是一點小的胃部不適突然間發作，癥狀非常嚴重，可仔細檢查卻只是正常的胃部不適而已……“

    “還真有過一次。“金鐘銘突然耷拉下了眼皮。“咳……之前《兩天一夜》的時候，有一次就是這樣。很累，先是拍攝期間游戲失敗，我跟殷志源沒吃上飯，回來以后就在kbs對面吃了一大鍋豬肘子……當時就覺得胃部不舒服，但感覺身體應該還能撐住，就沒有很在意。直到……咳咳咳……直到……“

    “直到什么？“老醫生饒有興致的追問道。

    “直到晚上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遇到安圣基老師給我打電話，說是……咳……說是崔真實前輩被發現在浴室吊死了……當時就和現在一樣，直接感覺整個胃都崩潰了。“金鐘銘面色蠟黃，話說的很是艱難。“去的是三星醫院，醫生當時就是說只是很常見的胃部不適……咳……根本沒有什么大問題，但最后卻住了好幾天的院……“

    “這就對上了。“老醫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典型的心理因素誘發了生理反應，可能是形成了慣性……具體來說是這樣的，原本你身體素質很不錯，什么胃部不適什么熬夜的疲憊都是可以撐過去的，但是遇到相應的心理波動，一下子就回到了之前那次的心理狀態……打個不怎么合適的比方，就好像投降成為了習慣一樣，如果說那一次你一下子因為心理刺激而放棄了對身體不適的抵抗，那現在也是如此，只不過是因為別的事情，條件反射般的就下命令讓身體投降了一樣……“

    “院長……這應該能治療好吧？“站在一旁的西卡忍不住插嘴問了一句。

    “具體癥狀當然很好治療。“老醫生一邊淡定的寫著什么東西一邊從容答到。“從77年我一個人開診所那年算起，我已經當了三十多年的醫生，鄭秀妍小姐是覺得我治不好咳嗽呢，還是治不好胃受涼？“

    “然后呢？“西卡茫然的問道。“那個……什么習慣投降怎么治？“

    “沒法治！“老醫生嚴肅的答到。“心病只能心藥醫，沒人能治！只能金鐘銘先生等著自己年紀更大一點，閱歷更多一點的時候了。“

    “再然后呢？“西卡忍不住追問道。

    “再然后等有一天，當金鐘銘先生再回頭看崔順實女士那件事的時候，內心突然變得毫無波瀾……那么，這個習慣性投降估計就會不治自愈了。“

    金鐘銘強忍著咳嗽，抿著嘴，沒有吭聲。

    “住兩天院吧！“醫生繼續冷靜的安排道。“我這里是私人醫院，私密性很強……安心住下來，稍微調養一下再工作，唯一的要求是……住院期間強烈建議只喝熱的流食。“

    金鐘銘沒吭聲，西卡自然也不會反對。就這樣，金鐘銘終于在這個距離忠武路很近的地方住了下來，沒有去管電影，沒有去想大鐘獎，也沒有去想什么大鐘獎結束后的電影人總聯合會的內部更迭，甚至沒去想允兒和侑莉的那檔子破事最后如何結尾……他只是安安靜靜的住了兩天院，然后回家恢復工作而已。

    這期間，只有初瓏過來陪護了兩天，連西卡和krystal都被攆走工作去了。實際上，這兩人的工作確實很忙，一個回歸在即，已經開始在大量錄制節目里露面；一個有著學業和日日劇的雙重壓迫，由不的她亂跑。

    而等到金鐘銘出院后第一次在片場露了面以后，當晚，允兒就前來拜訪……意料之中的事情。

    “oppa。“允兒的表情有些奇怪。

    “哎。“金鐘銘給對方開完門以后就回到陽臺上，似乎是在用筆記本電腦打理起了什么資料或者稿件之類的東西。稍微有點奇怪的是，往日一般會躺在他腳下的貝克此刻卻無影無蹤了起來，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聽西卡歐尼說……oppa你還真是因為我和侑莉歐尼吵架才那么夸張的？“允兒說話時有些尷尬和羞愧的感覺，很明顯的那種……周圍明明就是沙發和凳子，可她卻依舊站著，而且臉色微紅，不敢直視金鐘銘，甚至一只手還本能的撩了一下自己的眉骨，那是羞愧感發作時人本能的反應。

    “西卡對你們發脾氣了？“金鐘銘微微蹙眉問道，可手上打字的動作卻根本沒有停下，也沒有把目光轉向對方，實際上剛才對方的那些反應他一點都沒注意到。

    “西卡歐尼是有點氣急敗壞的感覺。“允兒無奈的答到。“但是……我們其實真的無所謂……她發脾氣不是應該的嗎？“

    “我倒不覺得如此……“金鐘銘終于停下動作，并放下電腦起身往客廳中走了過去。“其實……說句不好聽的，當初崔真實前輩一死才換我一次生理上的崩潰，你們憑什么以為吵兩句嘴就可以讓我那樣？我是你們誰的腦殘粉嗎，看到你們倆吵架就覺得自己人生觀崩潰？所以說，這件事情跟你們沒有實質性的關系。“

    允兒尷尬不已。

    “其實，你們當時的行徑只是一個誘因罷了。“金鐘銘坐到沙發上繼續說道。“稱不上什么刺激。而我當時具體對你不爽的地方其實還是覺得你蠢透了，明明平時那么聰明的一個人，卻被人輕易玩弄于鼓掌之中……為什么？“

    “這件事情李秀滿老師已經處理過了。“此言一出，允兒更加尷尬了起來。“我也聽說是跟著孝淵的樸助理在搗鼓什么，他想把事情鬧大，然后趁機……換個位置。“

    “是嗎？“金鐘銘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那怎么處理的？“

    “我、侑莉歐尼，還有孝淵歐尼的經紀人全都被換了。“

    “很有李秀滿的風格。“金鐘銘嘴角微微一彎，也不知道是在嘲諷還是在夸獎。

    允兒沒有答話，似乎更加不好意思了。

    “回去吧。“金鐘銘終于微微嘆了口氣。“別想太多。“

    “是。“允兒只能低頭應了一聲。

    “還有一件事情。“金鐘銘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我為你……安排了一部電視劇，不過還在聯絡中……“

    “是嗎？“這個消息明顯讓允兒有些措手不及，她似乎是想問問具體情況，可是剛才金鐘銘已經說了讓她回去，她卻也不好再多說什么了。“那oppa再見，我先告辭了。“

    “不送了。“金鐘銘扶著額頭閉眼臥倒在沙發上，雖然出院了，可不代表他現在就是百分百狀態了。

    話說，允兒全程都沒有坐下，此刻走的也利索，可當她回身準備拉開大門的時候，大門卻自己開了，而且迎面走進來了很熟悉的兩個人外加一條狗……初瓏拎著一大盒藍莓牛奶，貝克搖著尾巴跟在她身后，而再往后赫然是侑莉！

    “初瓏、歐尼……我先走了。“允兒稍微頓了一下，然后立即從容問候了一句，走前還不忘摸了一下貝克的狗頭。

    “侑莉也來了？“金鐘銘的出聲大大緩解了侑莉的尷尬。“這是正好遇到了初瓏？“

    初瓏吐了吐舌頭，然后直接拎著牛奶走進了廚房，而侑莉則順手拎著一個凳子進來坐到了金鐘銘面前。

    “oppa……現在覺得怎么樣？“

    “還好。“

    兩句毫無營養的對話后，雙方立即陷入到了沉默中。

    “其實oppa。“停頓了一會后，侑莉終于還是開口了。“我其實明白，oppa你對我應該是更失望的，所以我原本是不大好意思過來看oppa的……但是剛才一聽說允兒來了，就真的忍不住過來了。我……一直到現在，都不想輸給她。“

    金鐘銘微微一怔，但馬上就點了下頭。

    侑莉的這個說法其實是個很奇怪的邏輯，在此刻也顯得極為可笑和諷刺。

    然而，這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思路。畢竟，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人和絕大多數的事物皆是如此，有的人眼睛經常被利益所蒙蔽，有的人大腦經常被怒火所遮蓋，想要保持一個冷靜的心態不是不可以，但一個普通人絕不可能將冷靜一直保持下去……真要是能做到哪一點的話，那就是機器人了。

    而侑莉絕不是一個機器人。

    “侑莉，你知道我對你哪點最失望嗎？“躺在床上的金鐘銘扶著眉骨微微嘆了口氣。

    侑莉微微搖了下頭。

    “因為你竟然不知道羞愧。“金鐘銘扭過頭來盯住了對方。

    果然，侑莉立即微微漲紅了臉。

    不過，金鐘銘并未在意，而是繼續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你跟允兒之間的差距從來都不是容貌、年齡、身高、出身……而是當她一直都奮盡全力的時候，你卻總是猶猶豫豫半途而廢。你自己說，當你因為自己長久以來缺乏勇氣和決心導致被別人拉開距離時，你卻理直氣壯的認為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對待……這一點，難道不值得羞愧嗎？“

    侑莉徹底漲紅了臉。

    “侑莉，人貴在有自知之明。“金鐘銘毫不客氣的下了定語。

    “可是……我就是不服氣。“侑莉咬著牙近乎于掙扎般的反駁道。

    “我知道。“金鐘銘隨即答到。“而且我理解。“

    侑莉登時眼圈就一紅。

    “高陽鄉下來的孩子，因為一次在公共場合的跳舞，就成為了韓國最大娛樂經紀公司的練習生，然后就像夢一樣來到了首爾。一方面因為自己的命運感到興奮，但另一方面卻因為要面對一群大城市里的孩子而感到自卑……剛來就被人騙著要脫掉鞋才能進練習室，卻總是要小心翼翼的維持著和周圍人的關系，最后整個練習室里竟然沒有一個關系差的……太辛苦了。“

    侑莉已經開始落淚了。

    “所以說……現在好不容易撕破了一次臉皮，如果不盡力而為一次，那恐怕無論如何都不會甘心的。“金鐘銘扶著額頭娓娓道來。“所以侑莉……就當是為當初西卡嚇唬你要脫掉鞋子的事情做個補償，我給你準備了一次公平競爭的豪華機會！你跟允兒每人一部電視劇，都是女主角，同時段，男主角都可以從現在的年輕演藝大勢中隨便挑。好好的盡力比一次，但是你得答應我，無論輸贏，結束后都要做回自己，如何？“

    就這樣，五分鐘后，侑莉整理好面容鞠躬告辭，而初瓏也終于端著一鍋加了奶的噴香熱粥走了出來，身后還跟著搖搖擺擺的貝克。

    “聽的有何感觸？“金鐘銘翻身坐起，滿臉都是戲謔之意。

    “侑莉前輩也不容易……“初瓏一邊盛粥一邊從容答到。“讓我想到了自己在jyp的那段時間……鄉下來的丫頭，想要在首爾生存，總是要承受更多東西的。而且oppa明顯因為西卡歐尼而對她產生了一種歉疚之情……所以這一次才選擇了遷就侑莉前輩一次……我沒說錯吧？“

    “很聰明。“金鐘銘微笑著應道。

    “oppa喝粥。“初瓏把一小碗粥推了過來。“很香，但也很燙，小心一點。“

    “安心……我又不是小孩子。“

    “oppa這是在寫什么？“初瓏說話間已經轉到陽臺上，似乎是要收拾一下陽臺這邊的桌子。

    “一篇影評而已……突然有感而發，關于《千與千尋》的一點賞析。“金鐘銘嘗了一口粥，果然有些燙，現在正拿嘴吹氣呢。“是由我這次心理嘔吐引發的思考和啟發……“

    “原來如此。“初瓏歪著頭隨意的翻看了兩頁。“oppa的意思是說之所以無臉男和白龍都在吃了河神贈與的苦丸子而嘔吐不止，是因為他們肚子里本身就有臟東西……但是這個臟東西又不是臟東西，而是人成長中必須得養料和經歷。但是……這個跟oppa你的這次奇怪的胃部受涼有什么關系嗎？“

    “還記得當初我在這里聽到老師電話而直接崩潰的情形嗎？“金鐘銘拿勺子攪拌起了碗里的熱粥。“你當時就在我眼前吧？其實，前兩天聽到了醫生的提醒后，我突然間就想明白了，當時的我之所以會反胃，是因為我和《千與千尋》里的無面男一樣保持著一絲心底的清明，知道自己吃掉的那些東西全都是垃圾……那些自以為是的美餐或者說人生經歷天然帶著污染……而崔真實前輩還有之前幾位前輩的事情就像是河神的苦丸子一樣，找書苑 www.zhaosｈuyuan.coｍ起到了催化劑的作用。“

    “所以呢？“

    “所以我要謝謝這個奇怪的胃病……它竟然可以不定期的為我催吐掉一些可笑的社會經驗，使我回歸最初的人心……我這一次之所以會犯病，其實不僅僅是因為這倆人的愚蠢，更多的是因為我發現她們也和我一樣從當初的無知少年變成了吃了過多有關于利益訴求和社會經驗的怪物……“說到這里，金鐘銘稍微頓了一下。“瓏瓏，雖然這么說很奇怪，但是……有時候吐啊吐的，你會發現還蠻舒坦的，就好像洗了胃一樣。“

    “oppa。“

    “嗯？“

    “粥要涼了。“

    “哦！“金鐘銘點點頭，然后端起碗來一飲為盡。

    “我好不容易煮的……不許再吐了。“

    “自然。“金鐘銘拿起紙巾擦了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