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進化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不少人都抬頭看著那份屬于自己的信仰，可是他偏偏喜歡將這樣的信仰變成自己言語之間嘲笑的話題。

    對于褚行風這樣每天過著兩點一線的上班族而言，一天中最大的樂趣，莫過于下班回家后的激戰。不過他并不喜歡用游戲來消遣，他覺得游戲不過是發泄心中的不快，一旦脫離了網絡環境，那些不快就會立刻找回來。他所謂癡迷的激戰，是在網絡上大放闕詞，在論壇上成為正義的化身，揪出一切塵世間的歪瓜裂棗。雖然他自己明白，一旦脫離了網絡的環境，他依然是個辛苦勞累卻沒有前景的人，但是他堅信，自己在網絡上的一切作為，都是出于一種神圣的目的。

    他利用兩年的時間和朋友一起建立一個可以發表自由言論的大論壇，名為“伶牙俐齒”。所謂的自由言論，不涉及宗教和政治，也不涉及權利和權力，而是針對娛樂圈子和人民生活點滴的自由言論。作為大名鼎鼎的壇主，他經常會舉起攻擊的大旗，將全國各地的“江河湖海”都引到某個倒霉的明星哪里去，對他而言，看著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一落千丈本身就是一種享受。

    今天他的目標就是搖滾歌手秦子揚。半個月前，秦子揚在京都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演唱會，邀請了最近站在風頭浪尖的倪梓瓊和一年間杳無音訊的葉雨凝。秦子揚的演唱會獲得了極大的成功，但是人們很快就發現，此時的秦子揚已經不是當年走到哪都會滔滔不絕訴說夢想的搖滾歌手，而是一個喜歡用民謠詮釋親身經歷的故事家。

    褚行風可沒有興趣去思考秦子揚歌里的意思，也沒有那個精力。疲憊了一天，被排擠了一天，被領導訓斥了一天，他已經蓄了一股巨大的能量，準備將它全部傾瀉在秦子揚的身上。

    “伶牙俐齒”的幾個高層人員早就蓄謀已久，準備在今天開展針對秦子揚的言論攻擊。他們抓住秦子揚在搖滾上的松懈和在民謠上的進取。添油加醋整了這么一套理論——夢想再豐滿，也終將要淪為現實的奴隸。他們認為秦子揚不能像老崔那樣擁有對搖滾的執著，即使幾年前的她再怎么張揚，終究被現實打得閉上了嘴巴。

    一個網名為“天不怕地不怕”的網民將這些故事巧妙地聯系到了一起。他將秦子揚的故事定位到了靈魂層面的背叛上。他認為。秦子揚放棄唱搖滾，是因為她看到了搖滾道路背后的黑暗。她覺得如今的世界已經沒有了搖滾精神，光靠幾桿大槍帶不動整個形勢，如今的搖滾成了墮落的開始，底層人民對搖滾的追求成了對墮落糜爛的追求。而秦子揚，不忍心看到自己的事業在搖滾的道路上江河日下，便將視線轉向了民謠。

    倪梓瓊是近些年剛剛紅起的年輕歌手，她的背后有一群熱衷于她的粉絲和欣賞她的藝人，也有一堆時刻張大嘴巴準備吐口水的罵客。倪梓瓊是流行樂歌手，半搖滾風格。而葉雨凝偏愛民謠，不喜歡做作。她們兩個都是唱功了得的歌手，卻在歌壇的地位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因此秦子揚看到了成功的關鍵，放棄了純搖滾。開始走半民謠半流行搖滾的風格，她甚至還自己寫了歌曲。

    褚行風覺得“天不怕地不怕”干得漂亮，便率領大家開始黑秦子揚。他的網民叫“江河湖海”，和另外兩個人共稱“鐵齒四銅牙”，他們的網名叫“四不像”和“沖鋒槍”，一個個都是用鍵盤打架的高手。

    秦子揚復出后，”四不像“和”沖鋒槍“都發過一些詆毀她名聲的帖子，而他作為壇主并不作聲，積蓄能量，就是為了今天的一炮而鳴。他準備了一系列關于秦子揚如何背叛搖滾轉向民謠和功利的言論。準備在今天之后將搖滾歌手的矛尖轉向秦子揚和她的“efq”。

    其實褚行風明白，因為這些不道德的言論，“鄰牙利齒”一直都是以轉發帖子為傳播途徑的，論壇本身沒有多少流量。所以給他們帶來的盈利也不是很大。在現實生活中，他們四巨頭依然是平凡小人物，但就是因為他越平凡，越自卑，心里積攢的怨氣就越多。因為他們不能容忍自己即將奔三的身體承受著底層壓力，而秦子揚、倪梓瓊這樣不到二十五歲的女孩登上事業登峰的差距。便將這樣的差距化為一股力量，招引無數和他們一樣的人，形成一支軍隊。

    已經過了午夜，因為自己的帖子，論壇里面依然吵得很熱鬧。四大巨頭同時在線，引來無數人的圍觀和不少相似的言論。久違的成就感啊，褚行風比誰都清楚，對他們這樣的人，只有如此形勢的放縱才能夠挽回一丁點的自尊。他們不能像農民一樣當頭勤奮的老黃牛，也不能像創業者一樣干勁十足、無所畏懼，他們害怕被社會拋棄，渴望有一天能成為大片里面的英雄。

    褚行風又開了一瓶可樂，他半蹲在椅子上，沖著熒光屏幕，一只手擺弄著鼠標，刷新著新評論，另一只手摳著腳趾處因為劣質皮鞋捂出來的死皮。他快樂極了，雙眼直冒火星，真沒想到今晚的場面會如此火爆，真是好久好久都沒有感到如此的成就感。他就像站在巨石陣中間的凡人，頃刻間受到神靈的指引，成為縱橫大江南北的救世主。

    褚行風一邊灌著可樂一邊俯視著屏幕上秦子揚的那張明星臉，他心想，這個擁有艾薇兒面孔的秦子揚，如果光靠這張臉吃飯，也能夠賺不少，為何一定要想成為像倪梓瓊那樣紅得發紫的歌星呢？她應該是個新手，一個初出茅廬的黃毛丫頭，一心想著出名，一心想著被追捧，殊不知自己這樣的人就喜歡在走在風頭浪尖的藝人身上尋找樂子。

    正這么想著，褚行風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他對著地板干嘔了兩口，卻什么都沒有吐出來。他將視線轉向可樂瓶，無比厭惡地瞅了一眼可樂，將可樂推到一邊去。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好不容易高興一陣子，真是太掃興了！褚行風氣急敗壞狠狠砸了一下桌子，然后朝著臥室快步跑去。他打開床頭柜，翻出健胃消食片，發現只有一片半了，那半片還是自己上次吃剩下的，真不知道那次為何會剩下半片。

    胃里又傳來一陣疼痛，疼得褚行風整個人彎腰不起、冷汗直冒，他覺得身體開始顫抖，后背發沉，雙腿發酸，就連眼睛都有一種脹痛感。他將藥片塞到嘴巴里，瘋狂地嚼著，胃片的味道立刻傳遍了自己的嘴巴和鼻腔。

    剛才那股高興勁全無，他開始在床上打滾。這兩天加班，身體本來就因為缺覺和缺乏鍛煉很虛弱，加上經常生悶氣，正需要休息，他竟然會選擇在午夜灌可樂，真是腦子被驢踢了！

    好疼啊！褚行風猛砸著床墊子，他覺得嘴巴里面干干的，里面的藥片好像沒有咽干凈，總有一種滑膩的感覺。

    他就這么在床上扭了十多分鐘，肚子里的疼痛漸漸消失，應該是胃片起了作用。他迫不及待從床上跳起來，他要看看論壇里面的評論怎么樣了，是不是另外三個巨頭已經和秦子揚的歌迷開戰了。但是剛走了兩步，就覺得后牙根疼得厲害。

    難道是智齒？自己都快三十了，以為這玩意和自己無關，難道這次真讓他撞見鬼了？

    褚行風扶著椅子一陣天旋地轉，他點開論壇，發現里面又多了三百多條評論，看來是開戰了，一場空前絕后的大戰啊！

    一陣鉆心的疼痛讓褚行風幾乎暈厥，這次他雙腿一麻，整個人朝著一邊摔過去，拉著椅子一起倒在地上，腦門狠狠磕在椅子腿，疼得他一陣狂叫。

    這到底是怎么了！他聽過長智齒疼的故事，但是也沒有這么疼吧？褚行風只覺得雙手酥麻，手背和腳背都傳來一陣陣脹痛感，與此同時，嘴巴里面也傳來一陣陌生的血腥味。

    剛才摔在地上的時候，將眼鏡摔飛了，現在只覺得是兩只手背都發癢，而且是奇癢無比的程度，但是沒有眼鏡，他這樣千度近視的人什么都看不見。

    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找書苑 www.zhaosｈｕyuan.ｃom 他以為自己眼前白茫茫一片，可是眼前卻漸漸浮現出自己的雙手，而且越來越清晰。

    難道是做夢？

    褚行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眼瞅著黑色的毛從手背上長出來，和一些體毛長的同事一樣，不過這些毛不停地生長著，直到覆蓋了雙手，和黑猩猩差不多了。

    怎么了？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褚行風匆忙中從地上站起來，下意識撕開襪子，發現腳背也涌現出無數黑毛。

    不！

    他開始脫掉自己的上衣，發現胸前和上臂都有黑毛出現。他跑到衛生間，瞅著黑毛正在生長的后背一陣恐懼，不由驚叫出來，但是就是這一聲驚叫，讓恐懼徹底侵襲了他的全身。

    鏡子中的自己，大張的嘴巴里，竟然是一排排粘著血液的黃褐色扭曲的亂長牙，而且長牙和黑毛一樣，不斷生長著。(未完待續。)啟用新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