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存在的意義

    和布拉德像只臭蟲一樣把自己埋在書房里，樊貍和他談了整整三個小時，將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對他講了個遍，直到他口干舌燥，布拉德獻出自己珍藏多年的好茶。

    在布拉德去探望焦陽的時候，樊貍抬頭望著布拉德的書房，他拿起一本有關博弈論的書籍，發現里面密密麻麻記了許多小字。看來這個布拉德平時的愛好是讀書，算是那種喜歡埋頭苦干不圖功名的人。在和他這三個小時的談論里，樊貍也了解到，布拉德是第一個離開“蟻巢”老騎士團成員，他離開的目的只是單純的不想再見到傷員。作為一名不求名利的醫生，他無法忍受“蟻巢”每天龐大的傷員體。尤其是在老騎士紛紛進入領導階層后，謝凌和舞媚焱這樣的新騎士投入戰場之前。在離開之前，他利用一年的時間把自己的醫術教給了天資聰明的賈斯丁，后來賈斯丁還發展了他的理論，發明了一些新奇的治療方法，兩兄弟雖然身處異地，但是從沒有中斷交流，經常在電話里討論學術研究問題。

    樊貍很需要有人為他耐心指路，他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嗷嗷待哺的羊羔，爺爺、葉雨凝、潘明月、秦子揚和倪梓瓊都是他的老師，但是布拉德卻和她們完全不同。

    “其實在葉雨凝加入組織之前，還有一位武器大師，就是沙克.格瑞。”布拉德從病房回來，坐在樊貍面前，抿了一口竹葉青。“你可能會驚奇葉雨凝能夠產生如此功績，是不是和沙克.格瑞的教導方式有關。其實不然，這師徒二人碰在一起完全就是巧合，雖然我不在‘蟻巢’工作，但沙克.格瑞經常向我詢問一些問題，我了解到，當年的沙克.格瑞對葉雨凝還保留著一絲排斥。因為他很清楚，這樣的瘋狂發明所帶來的后果。有可能會給今后‘蟻巢’的發展帶來厄運。畢竟那時候的葉雨凝年輕氣盛，充滿了靈感和激情。”

    “葉雨凝雖是一個俏皮姑娘，喜歡無視政權，在高層面前肆無忌憚地開玩笑。但是瞬間又能變得循規蹈矩，或者成為一個呆板固執之人。說實話，沙克.格瑞不喜歡葉雨凝，比起秦子揚和瑪莎，他眼中的葉雨凝漏洞百出。不適合成為‘蟻巢’的特工，可是他依然沒有拒絕藍帕的要求，甚至是自己主動提出要成為葉雨凝的老師。”

    “難道他后來發現了葉雨凝的閃光點？”樊貍很好奇沙克.格瑞矛盾的抉擇。

    “因為沙克.格瑞天生好賭，在成為特工之前，他就是一個游俠式的人物。他覺得在‘蟻巢’沒有一個人能夠駕馭葉雨凝，與其讓她成為垃圾，不如賭一把，看看命運該如何選擇。沒想到還真讓他說準了，經過訓練的葉雨凝，甚至比秦子揚和倪梓瓊還要出色。你也看到了葉雨凝不止一次重創‘蟻巢’，這些可不僅僅是巧合。”

    “可是有時候，我覺得雨凝是個很殘忍的人，比如對迷城的青年，比如對‘蟻巢’的防守人員，她似乎很容易沖動，沖動起來就會引起屠殺。”

    “你可別忘了葉雨凝是個不折不扣的‘偽裝大師’啊。”布拉德瞇著眼睛一笑。“沙克.格瑞曾經做過一篇報告，說葉雨凝在一年的戶外訓練中已經變得成熟，她在黑暗的戰場上比其他人更懂得生命的可貴性，這樣的人在立刻進入組織后。難免有一段排斥期，需要心理醫生的指導，而葉雨凝很幸運，她的心理醫生就是秦子揚。秦子揚并沒有疏導她成為某個出色的士兵，而是教她敢于找到人生的目的，敢于不畏懼‘蟻巢’森嚴的高層去反抗。葉雨凝就像一個嬰兒一樣，立刻就吸收了秦子揚的精華，從而變成敢于公然反對藍帕的斗士，這也給她帶來了殺身之禍。不過同時，她揭露了‘蟻巢’的黑暗面，讓藍帕不得不提前對投資商攤牌。”

    “我有點不懂，老師，到底是雨凝已經計劃了這一切，還是誤打正著？”

    “這個問題很復雜。你知道中性突變理論嗎？”

    樊貍搖搖頭。

    “木村資生提出了隨機漂變假說，在分子水平上，大多數進化演化和物種內的大多數變異，不是由自然選擇引起的，而是通過那些對選擇呈中性或近中性的突變等位基因的遺傳漂變引起的。這和達爾文的自然選擇學說有所不同，不過這是在分子層面上的。葉雨凝這個人很奇特，如果以她的智慧配合秦子揚或是藍帕那股豪情壯志，一定會成為歷史人物，可是她卻沒有那么多的抱負，她掀起這一片腥風血雨完全是隨機產生的。可能是她偶然聽到沙克.格瑞的嘆息，可能是她的沖動，總之，她并沒有任何計劃，卻無意中拯救了‘蟻巢’。”

    “拯救？”樊貍雖然聽不懂里面的理論，但是卻因為后面這一句話而感到驚奇。何來拯救？在他的印象中，老騎士的輝煌創造了“蟻巢”，藍帕的真知灼見也創造了“蟻巢”，若不是葉雨凝這個導火索，藍帕和秦子揚之間也許會有商量的余地，不會弄成和今天一樣破碎，更不會葬送這么多出色的戰士。

    看到樊貍的驚訝，布拉德又笑了，他的笑容里沒有嘲諷，只有老師看待學生一樣的包容，可能在潛意識里，他已經把樊貍當成是自己的學生。

    “那么我想問問你心中的葉雨凝是如何的聰明？”布拉德反問。

    “嗯……利用魔能制造整容機器算一個，設計搶奪‘剝奪者’并且復制算一個，利用精神領域創造女警大軍算一個，拯救秦子揚時將‘蟻巢’士兵耍的團團轉算一個，她的聰明處還真不少，對了，還有她的古怪發明，可能這是您覺得不妙的地方，但是我卻覺得這也算是她聰慧的體現吧，畢竟她的時間只有三個月。”

    “哈哈，沒錯，你很大膽，卻不狂妄。你說的沒錯，都沒錯，葉雨凝用情感欺騙了你們，帶著一群毫無經驗，在數量也處于劣勢的女娃擊敗了‘蟻巢’的精英中的精英。我了解到，她在被倪梓瓊救出來之后就設計這個計劃，設計了一年的時間，她把‘蟻巢’整個基地的布局都背了下來，以至于‘剝奪者’瞬間廢掉了‘蟻巢’的防御部署，如此有先見之明的人，難道會不知道秦子揚早已被藍帕放出來了？”

    “什么？您是說……”此時的樊貍已經瞪大雙眼，看著布拉德頻頻點頭，他心中一百個確定。眼前不由浮現出葉雨凝想要炸掉“蟻巢”基地的那股瘋狂，好像那一刻，她的目標不是秦子揚，而是“蟻巢”本身一樣。

    “我想你已經明白了，但是我還是想聽聽你的想法。”

    樊貍盯著布拉德，他不緊不慢拿起手中的茶水，他突然發現，布拉德說了這么多，茶水已盡，而自己一口都沒有喝過。

    “我想……進一步說，雨凝算好了一切，她想借著秦子揚的幌子去攻擊‘蟻巢’，所以她寧愿不知道秦子揚失蹤這件事情。她沒有在一開始尋求謝凌和舞媚焱的幫助，就是因為怕她們破壞了這個初衷，但是后來她才發現，謝凌和舞媚焱根本就沒有和‘蟻巢’有任何交集，而且突然復活的潘明月和自己的救命恩人倪梓瓊早就看出了自己的目的，卻不謀而合配合自己演戲，于是她就放心大膽地將她們召集起來。因為有了謝凌和舞媚焱這兩員猛將，她成功的幾率就大了，可是既然這樣，她為何聽從我的勸阻，放棄炸毀‘蟻巢’呢？”

    “那你一定要知道雨凝為何選擇炸掉‘蟻巢’。你從不了解雨凝二十年前的生活，也不了解‘蟻巢’對她而言就是再生父母，要殺死父母可是需要很大的勇氣，也需要一種無窮無盡的失望，而這樣的失望，并不來自一個十分邪惡的敵人。”

    “您是說……秦子揚？”

    “沒錯。秦子揚是葉雨凝爆發的來源，所以與其說葉雨凝是秦子揚革命的導火索，不如說秦子揚才是葉雨凝發動戰爭的導火索。她對秦子揚的失望來自于對秦子揚的崇拜和對藍帕的痛恨，她想通過犧牲這一切讓秦子揚覺醒，然后她做到了，而且并沒有做出真正的犧牲。”

    “然后她就選擇退出，剩下的交給秦子揚？”

    “沒錯，我之前說過，葉雨凝沒有多大的抱負，她要的不過是讓秦子揚重回曾經的道路，她需要讓秦子揚燃起斗志，她覺得自己的使命就是這個，這源自她自卑的內心。”

    “所以當她看到秦子揚沒有做出抵抗反而選擇退出的時候，便想到了毀滅，因為她覺得只有秦子揚是‘蟻巢’崛起的關鍵，不論是戰爭還是協商，她都必須和藍帕講明自己的觀點，找書苑www.zhaｏshuyuaｎ.ｃom 但是當這一切希望都付諸東流時，葉雨凝就徹底失望了，便一氣之下想毀掉‘蟻巢’。”

    “你說對了一半。葉雨凝的確失望了，但是卻沒有因為沖動，當她看到秦子揚和藍帕誤入歧途，沙克.格瑞和賈斯丁選擇退出時，她發現，只有毀滅‘蟻巢’才能解救人類。與其將‘蟻巢’交給一些不明是非的投資商手中，不如將它毀滅。不過后來，她算是看到了重燃的希望，便放棄了毀滅‘蟻巢’的目的，從而選擇隱居。”

    “她到底看到了什么？難道是她猜到了秦子揚在騰格里沙漠下的地下城堡？”

    布拉德搖了搖頭。

    “哪有這么聰明的人，她從來都是就事論事，你別忘了，阻止她毀滅‘蟻巢’的人是誰？”

    “我？不會吧，您不是說她早就知道這一切嗎？”

    “我可從來沒說她能夠預見一切。我說過，你就像一根線一樣將這些有罪的天才牽連在一起。是你讓她看到了希望，現在，你明白攝靈的真正含義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