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死亡來臨

    628章 死亡來臨

    段近虎感覺到很奇怪，以前的他只要喝一瓶六十八度的白酒，那鐵定得醉的不省人事！以前他去朋友家喝酒的時候，經常就是人家還沒喝盡興，他卻已經鉆到桌子底下睡著了。(看小說請牢記)段近虎喝了酒便想睡覺，這也是他多年以來的習慣。

    然而今天，他喝了一瓶半六十八度的白酒，卻非但沒有喝醉，也沒有一點兒想睡覺的感覺。他感覺自己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清醒，清醒的似乎連幽冷的燈光照在皮膚上都能感覺的到。然而，此時的他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夠醉的一塌糊涂啊！

    抬頭看了看墻上的表，分分秒秒的指針一直不停的慢慢行走著，此時正值午夜，已經12點多了！段近虎兩眼微微一瞇，他咬了咬牙，深呼一口氣從墻上拿下鑰匙，然后轉身朝關押著唐峰的那間小班房走去。

    一路上走了過來，除了一直陪伴著他的影子和他的腳步聲，再也沒有了一點兒別的動靜。寂靜的空氣似乎變的稀薄起來，就連心跳聲都阻隔不了，就像是在耳邊跳動一樣。段近虎深深的吸了口氣，隨后輕輕的甩了甩腦袋，此時的他只覺得自己每走一步，心臟就隨之跳動一下，搞的他緊張異常！

    來到了關押唐峰的班房外，似乎是知道事情到了現在這一步，他已經沒有了更多的選擇，所以段近虎竟然奇異的鎮定了下來。他拿起鑰匙在門上轉了兩圈，然后毫不猶豫的推開門就走了進去，就仿佛他已經干過無數次同樣的事情一般。

    跟唐峰關押在一起的那個中年搶劫犯可能是因為害怕的緣故，此時正蜷縮在門角睡覺，不過從他的姿勢可以看出來，他隨時都做好了逃跑的準備。段近虎開門的聲音驚醒了他，等看到段近虎進來的時候，他連忙瞪圓了雙眼，一臉警惕的看著他。

    現在正是午夜過了沒一會兒，以前從來沒有這個時間段來提人的，因為沒有哪個警官能夠兢兢業業到這時候還堅持工作的地步！

    “沒你事兒，繼續睡你的覺。”段近虎目光一轉，幾乎沒怎么在這個中年搶劫犯的身上停留便游走了過去。床上，原本屬于這個中年搶劫犯的地方，此時正躺著一個人，一個年輕人，一個渾身是血，頭發雜『亂』，卻偏偏穿著一身看上去價值不菲，此時已經變的有些破爛的西服的年輕人。

    在段近虎剛進來的時候，唐峰的兩眼還是緊閉著的，等到段近虎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時，唐峰也睜開了雙眼。明亮深邃的眼神就像是兩把利劍，一瞬間便刺的段近虎兩眼生疼。他急忙轉過身，不愿再跟唐峰對視！

    唐峰的兩腿大大的分開，在床上形成一個銳角的形狀！微微挪動了下身子，唐峰本來正靠在墻上，這樣一來頓時坐了起來。原本一頭漆黑的長發，此時已經變得一綹一綹的，而他臉上的表情更是已經被鮮血覆蓋，只有那一雙明亮的仿佛能看透人靈魂的眼睛在黑夜中顯得是那么的清晰。

    “你，跟我來一下。”段近虎在別過頭的時候，伸手指了下唐峰，然后趁勢轉身扭頭朝外走去。

    唐峰嘴角輕輕一翻，一絲嘲弄的冷笑便自然的出現在他的嘴角。他嘲笑自己一時大意竟然落到如此地步，他嘲笑自己在剛才的時候竟然還沒有放棄希望！如果老天再給他一次機會的話，唐峰在心中暗暗發誓，他絕對不會再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也不會再大意到給別人機會！

    只不過現在看來一切都沒可能了，唐峰知道，該來的終于還是來了！其實從他醒過來的那一刻起，唐峰便猜到了今晚的遭遇，更明白很有可能今晚就是他壽終正寢的時間。唐峰并不怪田雄，如果換做是自己的話，他也會采取同樣的手段。

    黑道，猶如逆水行舟，你不吞并別人，那唯一的下場就是被別人給吞并！在這里只有勝與負，只有鐵與血，『婦』人之仁的唯一下場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滅亡！

    唐峰不怕死，從走上黑道這條路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早晚會有這么一天。江湖子弟江湖老，這便是江湖人的宿命。雖然唐峰不愿家人為自己傷心，可他同時也捫心問自己，自己殺的那些人便都是該殺之人嗎？他們死了，他們的家人就不傷心嗎？

    唐峰知道答案是什么，所以他一點兒也不難過，只是有些悲哀，他縱然有所有人都羨慕的金錢，有所有人都畏懼的身份又能如何？他是人，他一點兒也不特殊，他會死，他死了以后他的家人會傷心！

    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唐峰靜靜的看著站在門口的段近虎兩眼，過了好一會而才蹣跚著腳步走出了門口，慢慢的朝外走去！

    唐峰一路上走的很慢，然而走的再慢，路一有走完的時候。審訊室很快就到了，段近虎輕輕的吐了口氣，然后反手關上了門。這是一間比較獨特的審訊室，或者叫特別審訊室。其實這跟普通的審訊室也沒什么兩樣，無非也就是隔音效果好點兒，保密效果好點兒，同時放的家伙多了點。所有上了規模的警察局都有這樣一間審訊室，專門讓安歇警察用來跟“犯罪嫌疑人”溝通感情。

    不過這次段近虎并沒打算給唐峰來個屈打成招，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想過要揍唐峰一下。他接到的命令是殺掉唐峰，殺和揍完全是兩個概念！段近虎先是坐在審訊的桌子前，然后一按桌子上的按鈕，強烈刺眼的日光燈便亮了起來。

    唐峰兩眼被強烈的燈光一照，立即微微瞇了起來，一直等到感覺有些適應了，他這才將緊閉的雙眼『露』出那么一絲兒縫隙！而此時段近虎正像模像樣的坐在桌子后面，靜靜的看著坐在日光燈下的唐峰，兩人就這樣一個瞪圓了雙眼，一個微微瞇著眼只留下一條細縫的對視著，不過他們都從對方的眼中看不到一絲兒表情！

    唐峰是因為燈光的原因看不清，段近虎卻是因為唐峰眼瞇的太緊了，根本就看不見他的眼睛。

    “可以給我根煙嗎？”兩人默默的對視了三四分鐘后，唐峰嘴角微微一抽，率先開了口。沙啞的聲音仿佛冷不丁出現在這審訊室中的厲鬼，嚇得段近虎微微一激靈，原本向前微微僂起的身體立即挺的筆直！

    “煙，可以給我一根嗎？”唐峰見段近虎一臉茫然，似乎沒有聽到他剛才的話，只好再次出聲追問了一遍。

    “哦，可以，當然，應該可以！”段近虎第一次聽到唐峰說話，所以還有些不適應。在他的心中還一直把唐峰當成了華興社的老大，所以對唐峰的要求他當即便答應了下來。在剛剛聽說華興社和死神的傳奇時，段近虎還曾經崇拜過他。

    “只不過我的煙不好，您別介意！”段近虎繞過桌子，隨后從煙盒中拿出一根煙放進唐峰的嘴里，幫他點燃后道。因為東方文輝害怕唐峰反抗，所以特地讓人給他帶上了手銬。

    “我平時也抽這樣的煙！”唐峰微微閉起雙眼，很享受的叼著煙吸了一口，這才吐了個煙圈淡淡的道。這熟悉的煙草味道，跟他抽的一模一樣。

    段近虎輕輕的點了點頭，不過卻沒有出聲。他的臉『色』紅中帶白，說話的時候還有些顫聲，顯然是有些緊張。

    “呵呵，你不用緊張，深呼幾口氣，心情很快就會平復的！”唐峰閉著眼睛淡淡的道。段近虎驚詫的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眼中透出一抹欽佩之『色』，漸漸的，他竟然真的忘記了緊張。

    唐峰的煙抽的很慢，他微微閉著眼睛，似乎在慢慢的品味著什么。然而香煙依然以可見的速度在減少著。一根煙能抽多長時間？即使是讓他自燃也不過三五分鐘的功夫而已，很快這根煙便抽到了盡頭，唐峰嘴微微一動，將煙蒂吐了出來。當煙頭落在地上時，唐峰猛的睜開了雙眼，他靜靜的看著段建虎，嘴角輕輕一抽，淡淡的道：“行了，開始吧。”

    段近虎輕輕點了點頭，他拿起下午對唐峰的審訊記錄，隨后翻開，剛準備按照一般程序，先念一下他所犯的罪行，唐峰卻突然不屑的一笑，冷冷的打斷了他。

    “行了，你是來干什么的我們心里都清楚，你就別跟我來這套虛的了！這種形式無非就是為了彰顯一下你們的公平而已，呵呵，什么公平？法律不過是你們手上的籌碼，用來約束別人的時候，你們將他祭出來，可輪到自己的時候，哼！”

    唐峰冷冷一哼，眼中慢慢的透出一種無奈，淡淡的道：“你直接開始吧，這些廢話就不用了，你既然來到這里，我想公平和法律對你而言，已經跟狗屁沒什么區別了！”

    唐峰不怕死，從很早的時候起他便想到過死，而從那一刻起，他便時刻都在為死亡做著準備，然而唐峰從來沒想過會這樣死。在藍鷹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會戰死沙場，為保護人民和他的祖國而死！混跡黑道之后，他以為自己會在無邊無際的黑道仇殺中死去，可這也算是他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死……

    然而現在，他卻是被人給迫害，不明不白的死在一個小警察局，死在一個小警察的手里，這讓唐峰感到有些冤枉，有些憋屈！不過又有誰能逃過一死呢？江湖子弟江湖老，反正都是死亡，或許怎么死已經不那么重要了！

    段近虎聞言苦笑著搖了搖頭，唐峰說的沒錯，從很早的時候他就拋棄了自己的信仰，所謂的法律，所謂的公平，現在已經成了他為自己攫取利益的工具。然而這能怪他嗎？他身邊的人都在這樣做，如果他在堅持所謂的信仰的話，別人會把他當成怪物，他根本也就沒辦法融入這個社會！

    像唐峰這樣的大人物又怎么會理解他們這些升斗小民的無奈？他們是為了理想，而自己卻只是為了生存！

    段近虎輕輕的吐了口氣，既然已經被唐峰給說破，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必要再裝模作樣了，說實話，他跟唐峰一樣討厭這樣演戲。輕輕合上本子，段近虎抬起頭看著唐峰，看著他平靜如水的表情，欽佩的點點頭道：“你確實是個人物。”

    “呵，我是不是個人物恐怕還輪不到你來評價，就你？還沒這資格！”唐峰傲然一笑，不屑的撇著嘴道。此時的他身上的那種驕傲忽然一下釋放了出來，那種張狂的不可一顧的氣勢竟然使得段近虎的呼吸都微微頓了一下。

    然而傲也好，狂也罷，作為華興社的老大，他有這個資格。所以段近虎聞言只是學著唐峰的模樣將雙眼微微瞇起，嘴角輕輕抽動幾下不怒反笑，有些好奇的看著唐峰道：“自古以來人們都喜生惡死，對死亡的畏懼幾乎已經成了人們的本能，可是為什么你卻似乎一點兒都不害怕？能告訴我為什么嗎？”

    唐峰抬頭輕輕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淡淡的道：“原因有兩個，不知道你喜歡聽哪個？”

    “都說說吧！”段近虎想了一下，輕聲道。他一直以來都想探究一下大人物平時都是怎么思考人生的，為什么他們能夠成功，而自己卻只是社會最底層為了生存而掙扎的普通一員？

    “第一個原因就是我比較擅長掩飾，所以即使我害怕，你也感覺不到！”唐峰嘴角一翻，淡淡的道。

    段近虎兩眼一翻，他真不知道該怎么評價眼前這人，都死到臨頭了他還在這兒開玩笑，難道他真的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寫的嗎？不過越是這樣，他越是『露』出了凝神傾聽的神『色』，他知道下一個原因才是他想知道的。

    果然，唐峰那沙啞的聲音繼續在審訊室中回響起來：“另一個原因更簡單了，因為我一直為了死亡而活著，所以無所畏懼！”

    “為了死亡而活著？”段近虎喃喃的重復了一遍。

    唐峰輕輕的點了點頭，吐了口氣道：“其實等有一天，你也經歷了跟我一樣多的生死，或許就會將他看的很淡很輕了。人的一生其實很簡單，死亡是其中一個我們誰也避不開的終點，也是一段旅程的新起點！”

    段近虎默默的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輕輕搖了搖頭，淡淡的道：“算了，我不想了，反正我只要知道自己現在還活著，這就足夠了！”他靜靜的看著唐峰，深吸一口氣，輕聲道：“我不知道你和那些人有什么仇恨，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是一個小警察，一個為了養家糊口的小警察而已！在我的世界里很少有什么事是我能夠自己做主，自主選擇的，這次也一樣，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怪我。”

    撲哧一聲，唐峰笑了，他有些玩味的看著段近虎，輕聲道：“如果殺人之前都像你似得要求得對方的體諒，我想恐怕我到現在都還是一個連人都沒殺過的白丁！”

    段近虎臉一紅，他也知道自己這話說的有些幼稚了，就像那些華興社的人如果知道了他們的呃老大死在自己手里，他們會體諒自己的難處嗎？再次『露』出一個苦笑，段近虎這才猛的感覺到，做人竟然是如此的無奈。

    他輕輕的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香煙走到唐峰身邊，從盒中取出一根遞給他并為他點燃，段近虎輕聲道：“抽吧，我能做的也只有這點事兒了，等你抽完了這根我就送你上路。”

    唐峰兩眼微微一瞇，他抬起頭輕輕的瞥了段近虎一眼，忽然吐了一個煙圈，『露』出一抹輕笑看著他道：“謝謝。”

    段近虎微微愣了一下，隨后搖了搖頭，他從煙盒中取出一根放到自己嘴里點著，就那么靜靜的坐在唐峰對面抽了起來。一時間整個審訊室都陷入了一片寂靜，只剩下淡淡的呼吸聲和那猩紅的火焰燃燒的聲音。

    唐峰靜靜的抽著煙，找書苑 wwｗ.ｚhaoshuyｕan.com慢慢的體會著煙草在自己的身體中游走所帶來的感覺，眼神漸漸變得憂傷起來！這或許將是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后幾分鐘了，眼看著香煙一點點變短，唐峰的心情越來越低沉。他雖然豁達，雖然看開生死，不畏懼死亡，然而這并不代表著他就愿意死去！

    他有兩個老婆，還有一個跟他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的羅莎，他有兒子，還有未出生的孩子，有生死相交的兄弟，有自己未完的理想和事業……

    段近虎的這根煙抽的很快，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別的什么原因，唐峰才剛剛抽了一半，他一根煙便已經全部燃成了灰燼。抬手從桌上拿起那條早就準備好的警用腰帶，段近虎像靈貓一樣躡手躡腳的來到唐峰身后。

    唐峰身軀微微顫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將要迎來的是什么，不過現在他除了認命以外還有什么辦法？唐峰輕輕的閉上了眼睛，最后一次將煙塞進嘴里的手微不可查的輕輕顫抖了一下！慷慨赴死易從容就義難，誰能夠坦然面對死亡的來臨？

    一切就像是排練好的一樣，唐峰剛剛閉上眼，段近虎便將腰帶套在了唐峰的脖子上，然后猛的向后用力扯去！